009 笛仁潔的改變

鳥語花香的院子，鞦韆椅還在那兒掛著，還是原來的樣子。站在鐵門外，笛仁潔還是沒有勇氣邁開這一步。她在猶豫，她在想象，那輛熟悉的車還停在那兒，她知道，不管是喜歡的，還是痛恨的人，他們都在緊閉的大門內，他們會用怎樣的神情迎接她？她又將以怎樣的狀態去面對他們？明明在家時已經醞釀好，當真正站在這兒，預備面對時，她依然沒有想象中的堅強。

「怎麼不進去？」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出神的笛仁潔被驚到。

她知道身後站著的是誰，並沒有第一時間轉過身，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想，該以什麼樣的狀態去面對他，正在試著原諒的那個他。

鄧天磊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靜靜地看著她，雖說只是背影，他依然覺得很滿足。安靜地時刻是多年來想得到的福利，笛仁潔以往根本不會給他安靜的環境。原本還心神不定，不知今年的第一次見面又會出現怎樣的場面，試想過很多情況，不過現在他的感覺很好。

「我也是剛到。既然你回來了，快開門吧。」想了許久，笛仁潔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決定，她不應該再讓別人擔心了，雖然她恨他，恨他的背叛，畢竟他們曾經還是那樣友好。心平氣和地對話是三年來的第一次，在鄧天磊的意料之外，儘管笛仁潔並沒有轉身面對他，能夠和她安安靜靜地說話是他的願望，此時實現了，他淡淡地笑了。笛仁潔並不知道，這是鄧天磊三年來除了在面對昏迷中的笛楚楚時的第一次微笑。

鄧天磊上前打開了鐵門，笛仁潔還是不願正面面對他，門被打開的瞬間，她便率先走了進去。比起以往的吵架，不見面的心平氣和已是超乎想象。鄧天磊很慶幸自己的付出終於得到了回報，他和笛仁潔的關係漸漸緩和，他已經看到他們和好如初的希望。

「小潔，是小潔。」笛仁潔出現在客廳時，夢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為自己眼花，以為自己出現幻覺。

「媽，生日快樂。」拿出手中的禮物，交到夢緩手裡。

看著女兒給自己帶來的禮物，夢緩含著淚笑了，她很激動，不僅是因為笛仁潔突然中午回家，更是因為她看到笛仁潔和鄧天磊一前一後走進客廳，她沒有聽到他們在門外的爭吵，她比鄧天磊更是欣慰笛仁潔今日回家的良好狀態。

「謝謝。」

「是小潔回來了嗎？」

在書房聽到笛仁潔的聲音，笛茂群激動萬分地放下手裡的書籍，三步並兩步下樓，他好想女兒。看到爸爸從樓梯上衝下來，笛仁潔看到從爸爸身上看到迫不及待。意外總是難免，笛茂群下樓時，速度很快，心情激動，腳下不穩，重心不穩，就在危險即將到來時，笛仁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前，雙手扶住笛茂群的雙臂。就這樣，父女倆近距離地站在一起。

「爸，小心。」

「小潔，讓爸爸好好看看你。」

萬萬人之上的商場精英笛茂群，在久未重逢的女兒面前，他是那樣的慈祥。在外人眼裡，他能叱吒風雲，在家裡，他就是老父親。笛仁潔飽含淚花，忽然發現爸爸的頭上多了幾根白髮。文娜說得對，她不該為了一件事糾結到現在，她不能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她不知道父母還能陪自己多久，她應該用剩下的時間多陪陪父母。放心吧，她會調整好自己的心態，讓自己慢慢忘記，慢慢接受現狀。

「爸媽，飯菜已經好了，可以吃了。」

「對對對，小潔肯定餓了，我們先吃飯吧。」夢緩擦了擦眼淚，破涕為笑。

明裡暗裡雖然還有隔閡，但氣氛已經融洽了很多。飯桌上，四個人圍桌而坐，為了天下最受尊敬的母親慶祝生日。

桌上全是笛仁潔愛吃的，夾了一塊菜，咀嚼著它們的味道。好熟悉的味道，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沒想到還是記憶猶新。

「這些都是天磊一個人弄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味口？」夢緩和笛茂群在這件事上是不知情者。

飯桌上知情的鄧天磊期待著笛仁潔的真心回答。「媽，還蠻好吃的。」微笑著的笛仁潔果真說出了她的心裡話，這些是鄧天磊特意為她準備的，重溫曾經的味道，原本只想著拉回笛仁潔的記憶，讓她想起曾經的美好，能看在曾經美好的事情上，對他的態度能好點。他精心的準備完全沒有派上用場。卻不是沒有收穫，至少證明她對過往不排斥，證明他們之間的美好將會完全戰勝仇恨。

「好吃就多吃點。」看著女兒愛吃鄧天磊的菜，他們夫婦也是格外心寬，一年中的聚會，今天是最幸福的，他們終於可以帶著放鬆的心情，好好吃一頓了。

「家裡的傭人呢？」

「秦嫂回鄉有點事，過些日子就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

「秦嫂不在的這些日子都是天磊公司家裡兩邊跑，真是辛苦他了。」

「家裡的頂樑柱，他不辛苦誰辛苦？」笛仁潔的話音聽著不是很順耳，他們都聽得出來，她終於承認鄧天磊是笛家的長婿。笛仁潔能有此時的變化真是笛家之幸。

「小潔，有件事我想拜託你。當然，我沒有資格要求你做什麼，只是我的一個想法，你也可以不接收。」

「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會接收？是男人就爽快點。」

笛仁潔仍是吃著自己的東西，頭也不抬，一副目中無人，在鄧天磊眼裡，他看到了三年前的笛仁潔，這才是真正的笛仁潔。

「過兩天我要出差，爸媽還有楚楚，就拜託你常回家照顧了。」

「去幾天？」

「少則一年，多則五年。」

「這麼久？出差還是逃逸？」

「小潔……」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夢緩拉著笛仁潔的手，讓她給媽媽一個面子，不要吵下去。三年來，笛仁潔總是說鄧天磊是感情的逃逸者。聽到敏感的字眼，緊張的何止夢緩。

「沒別的意思，不想說就算了。」她才不關心鄧天磊的死活，最好一輩子別讓她再見到他，她努力讓自己忘記過去，反而讓她發現，心平氣和的和鄧天磊說話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她始終沒辦法讓自己抬起頭，好好看看三年後的他和三年前是否有什麼變化？胖了還是瘦了？白了還是黑了？明明心裡很關心，很在乎，卻怎麼也辦不到。

「公司想在m市開發公司的新項目，這個項目股東們都很看好，也非常重視，經董事會決定，我會親自到那兒指揮，直到項目正式步入軌道。這件事我跟爸說過，以後還要辛苦爸去公司坐陣。」

「別這樣說，你是在幫我分擔，要不是你，這次開發項目就得我親自出馬。是你辛苦才對。你放心，楚楚有我們照顧著不會有事的。」

「家裡有我，誰都別想欺負他們。」笛仁潔自顧自地吃著，對他們的談話一字不落地聽在耳里，既然他是為了公司，又能出門在外，她倒是很樂意這樣的安排。但是她醜話說在前頭，在m市的日子，若是敢做出對不起姐姐的事，笛仁潔是第一個不饒他的人。

她的最終決定引來全家的開懷，鄧天磊的外出指揮的決定還有一個原因是希望笛仁潔經常回家陪陪父母。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會讓笛仁潔有心裡壓力，讓自己外出些日子，也讓他們好好相處，重溫家庭的快樂。

三年來，夢緩的生日也只有今天過得特別幸福，笛仁潔和鄧天磊的和平相處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笛家還算愉快的用餐，「湖畔居」這裡也是相當的刺激。元芳想著學廚，文娜親自授徒。沒想到樣樣一點就通的元芳，竟然會是廚房裡的白痴。教了多少次她還是學不會，特別想吃的三樣美食全部戰死在鍋里，宛如戰場的廚房被笛仁潔撞見，她們兩個就死定了。幾番折騰下，她們終於把廚房整理好，恢復原樣。

什麼美味都沒了，文娜也只得在冰箱里找來幾個雞蛋，隨便炒個蛋炒飯。儘管廚房已經被元芳禍害了，文娜已經對她失望了，但她的學廚熱情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加強烈。

「娜姐，你準備炒什麼？」

「蛋炒飯。」文娜已經氣得不想說話，是她以前高估元芳的智商了嗎？

「這個我會。」

文娜端著放雞蛋的碗，閃到一邊，躲開元芳即將伸來的魔手。

「你還是放過這些無辜的雞蛋吧，冰箱里就剩這些了，你要是把蛋炒飯也弄糊了，中午咱們就得餓肚子了。」本想著中午還能吃頓好了，搞了半天只能吃蛋炒飯，最後唯一一個能填飽肚子的蛋炒飯，她可不想讓可愛的雞蛋死在元芳手裡。

「娜姐，蛋炒飯我很拿手的。」

確定是很拿手？不是只是聽說過一遍做法，並沒有自己親自炒過？

從未發現元芳原來也是個愛說大話的女孩，十八年的生活從未進過廚房，居然非常有信心地說「蛋炒飯我很拿手」，試問，信心從何而來？

元芳的說詞的來由還得追溯到三年前，那年元芳十五歲，一次在送鏢的途中，她吃到一盒非常好吃的蛋炒飯，她便問一起送鏢的叔叔，蛋炒飯為何這麼好吃？叔叔很有耐心地把秘訣告訴了她，說來也奇怪，她居然全部記住了，而且事過三年仍沒有忘記。遺憾的是，她只是記住了秘訣，並沒有真正操作過。文娜會被她說服嗎？

「真的？」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我已經把這些把搞砸了，一定要對你有所補償的。娜姐，你就去看過電視吧，做好了我叫你。」

元芳從文娜手裡撿過裝有雞蛋清的碗，文娜失去了陣地，她還能怎麼辦呢？算了，反正她也已經沒有力氣再堅持了，文娜對元芳版的蛋炒飯不抱多大的希望，只求菩薩保佑，可別在蛋炒飯里出現雞蛋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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