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親愛的,我們再來一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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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追求你?」
顧航問,聲音很輕,但是凌靜妍還是被嚇到了。
「你說什麼?」她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和顧航才認識多久,她也自問自己的魅力還沒那麼大。
「我知道這樣說是有些唐突,不過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對你有種特別的感覺……」顧航接著說了一大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優點,然後很堅定的說:「我想追求你,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她下意識地往身後的辦公區一瞄,他們站在陽光里,身後暗黑一片,雖然什麼都瞧不清楚,她卻敏感地感覺到無數道眼光如刀子般凌空射來。
「顧總,你肯定是弄錯了,其實我們只見過幾面,你又對我了解多少?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以前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顧航一笑,他是相貌堂堂的男子,雖沒有那些公子哥般的俊美,可高大結實,很給人安全感。
「那不重要,誰沒有個過去呢?」他爽朗地說:「我相信我的感覺。」
「可是我和聶少已經領了證,我現在還是已婚。」
「沒關係,我也結過婚,我可以等你離。」
凌靜妍腦子更不夠用了,誰能告訴她這是什麼狀況?
她總不能改口說自己根本不想離吧?
「謝謝你的好意,可是……」
顧航伸手攔住她:「靜妍,我不是逼你現在就作決定,我也知道現在不是最好的表白時機,就當我是乘虛而入吧,我是急性子,有什麼就想說出來,不喜歡拐彎抹角,你也別急著拒絕,或者象逃離聶少那樣逃開我,就算你最後沒能選擇我,我也希望我們還能像普通朋友那樣相處,這個年代男女交往、分手都是很平常的事,我們也都不是初婚,處理感情應該更理性,你沒必要想太多,就當多一個追求者,給大家一個機會好不好?」
他都說得這麼透徹了,太矯情似乎也不太好。
而且她一時半會也不想離開x城,這份工作她還挺滿意的。
「顧總,這事讓我想想好么?」
「行,你放心,我過幾天就會回y市,不管你最後決定如何,希望都不會影響我們的賓主關係。」
凌靜妍終於發現顧航的一個優點,至少在處理感情的問題上,他還是挺理智的,拿得起放得下。
也許真像他所說的,都不是第一次結婚,他在選擇下任妻子的問題上,首先考慮的不是感情,而是是否適合吧?
象他們這樣,都有過婚史,她有不堪回首的過去,可他也有一個孩子。
他事業有成,不過據說出身農門,靠自己的奮鬥才取得如今的成績。
她好歹還有個當富豪的爹,雖說是私生女,也可以唬唬人。
而且她還比他年輕十來歲。
他的女兒好似也不排斥她。
細細算下去,倒是棋鼓相當,她也不失為一個好人選。
這樣一分析下來,她倒是心平氣和多了。
重新回到辦公室,她努力忽視那些圍著她打轉的目光,淡淡坐回自己辦公椅上。
難道是在太陽下曬久了么?這一坐下來,她又覺得一陣暈眩。
她用手肘支著辦公桌面,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額角。
剛從外面辦事回來的潘雪見狀問:「怎麼了?」
「有點頭暈。」
「你昨晚去哪了?我準備給你打電話的,但秀秀說你忙,讓我別打擾你。」
秀秀是四人宿舍另一房間里的某位室友,聞言凌靜妍鬱悶地托緊額。
潘雪也許是唯一一個還沒聽說她緋聞的人,因為這段日子她倆走得很近,旁人興許將她們劃為一國的。
凌靜妍托著腦瓜,視線斜斜一掃,彷彿看見許多隻豎起的長耳朵。
「昨晚我媽來看我,本來是想給我個驚喜的,哪知飛機晚點了,她又找不到我們宿舍,只好臨時通知我去接她。」明知旁人不信,她還是提高音量說:「我只好搭飛的趕過去,時間也不早了,就在附近隨便找了家旅館,陪了她一晚上,今早把她安頓好了才趕來上班,所以還遲到了。」
她委實佩服自己,這個謊話編得是如此圓滿,連她都差點信了。
潘雪點點頭,一臉深信不疑的樣子,她二十三歲,大學剛畢業不久,在這個相對偏僻的小城市裡,還能保持女孩單純簡單的個性,有時凌靜妍想,自己不過比她大兩歲,心境上卻已經象個老人。
無欲無求。
歷經滄桑。
好容易這件事剛消停,門外出現一個穿著制服的小夥子,手中捧著一大束紅艷艷的玫瑰,指名道姓讓凌靜妍簽收。
她幾乎要炸毛了,是誰,這又是誰做的?
她咬著牙收過花,還沒來得及翻一下,辦公室里像炸了鍋似的,大媽們小嫂子們紛紛圍過來。
「小凌,誰送的花啊?」
「是啊?是誰啊?」
有人眼尖地看到放在放花束最外面的卡片,在她沒來得及制止之前抽出來,然後是高分貝的尖叫聲。
「啊……親愛的,我們再來一次吧!」
她心尖一顫,腦子來不及思考,就被周圍此起彼伏的起鬨聲淹沒了。
「小凌,原來顧總這麼浪漫啊!」
「什麼叫再來一次?」
「你跟他多少次了?」
「說啊!」
「沒有,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苦惱地想澄清,但是沒有一個人讓她說下去,她們簡直像中了**彩似的,一個比一個興奮,最後還是凌靜妍躲到洗手間才逃過他們的輪番轟炸。
她藏到廁間里,手裡拎著手機,細白的指尖在手機屏上轉了好多圈,還是沒把電話撥出去。
是巧合吧?
卡片上也沒有署名,只有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誰知道是哪個人的惡作劇呢?
好吧,就算昨晚她也說過這句話,那也說明不了什麼。
雖然知道這想法很駝鳥,她在這個城市舉目無親,誰會無聊地送她一束玫瑰,還寫上那麼曖昧的字眼,但她還是暗示自己說,這肯定是弄錯了。
她在洗手間呆了很久,覺得外面風平浪靜了,才若無其事地走出去。
終於熬到了中午,她趴在桌面上不想動彈。
累!
不知是身上累還是心裡累,反正她覺得渾身難受,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
骨頭都象酥了似的,腰腿也隱隱有些發酸,整個人都懶懶的。
「今天中午吃什麼?」潘雪走過來問。
「你自己吃吧,我不餓。」
「那我吃完了給你捎一份。」
她抬起臉,扯扯嘴角表示感謝。
「小凌啊,是不是不舒服啊?」莉姐路過她辦公桌時也關心了一句。
「沒有。」
「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一下吧,下午我替你請個假。」反正以她現在的身份,就算不上班光拿錢也沒人敢有意見啊。
「不用了,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話音未落,她看到對方含蓄的眼神,改口說:「誒,我和我媽有些日子沒見了,被她拉著談了半宿的話,我等會眯個午覺就好了。」
「那你眯吧,我們不打擾了。」莉姐意味深長地說。
等到辦公室終於安靜下來,凌靜妍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攤著雙手,小腦袋蜷在兩臂之間,很沒形象地在桌上趴著,還沒一會,聽到有腳步由遠而近,因為辦公室很安靜,顯得那腳步聲特別清晰,一步步朝她趴著的方向踱過來。
她抬起臉,冷不丁嚇了一跳,顧航突兀地出現在面前,大概是她仰視的緣故吧,覺得他此刻的眼神特別幽深,沒來由令她一驚。
「顧總,你怎麼來了?」
顧航倒是一臉平淡:「哦,聽人說你不舒服,我來看看,你怎麼了?」
「沒事。」她精神也恢復了一些,起身說:「只是有點困,正準備回宿舍睡一會的。」
「那你去吧,好好休息,我放你半天假。」
這怎麼可以呢?被人知道又要嚼舌根了。
她想了想,拿起擱在桌角的玫瑰,顧航的視線隨之望過去。
「你的花?」他眸光閃動著:「他送的?」
她一聽就明白過來,這花和眼前這人無關。
「不是。」她笑笑:「也不知是誰擱這的,我正準備放到茶水間去。」
然後她拉開走廊的垃圾桶,將那束包裝得精緻漂亮的玫瑰塞進去。
「我先回宿舍了。」她跟顧航打了個招呼,後者點點頭,陪她一起走出去。
還好顧航沒再說些表白的話,兩人寒暄著,完全是上級關心下屬的口吻,她也不會無聊地提起那些傷和氣的話題。
走出辦公室,兩人同時停下來,幾乎是以相同的節奏,望著同一個方向。
一個清雋雍容的身影朝他們走過來,他本來隱在辦公外的一棵大樹下,可是這樣一鑽出來,滿天陽光似乎都落到他身周,明晃晃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他的身材頎長挺拔,簡單的休閑t恤穿在他身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乾淨氣質,他就那麼玉樹臨風地走來,懷中那捧粉色玫瑰襯著他俊美的臉龐,忍不住就讓人腦中蹦出幾個詞——
花枝招展、
花團錦簇、
綽約多姿、
千嬌百媚、
嬌艷欲滴……
好吧,雖然這都是形容美女的,可他現在這副模樣就是那麼騷包。
有那麼一瞬間,凌靜妍大腦一片空白,就那麼獃獃地瞅著他手捧玫瑰,以一種妖艷的姿態走到自己面前。
「怎麼才出來,我都等你好久了。」
他這句埋怨很柔軟,就好像撒嬌的小情侶。
凌靜妍微微張著嘴,一時沒會過神來。
是震撼嗎?她以為已經和他楚河漢界再無往來的的時候,他居然沒事般地又蹦噠出來了,還是以這種形象。
敢情她撕心裂肺牽腸掛肚的白失落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瞧了半天。
顧航頓時覺得自己多餘了,忍不住輕輕咳了一聲。
「聶少!」
聶文遠彷彿這才看到他,「顧總,你也在啊。」
他立刻湧起深深的挫敗感,他們明明是一起走出來的好不好。
「聶少怎麼會在這兒?」他明知故問。
聶文遠眼睛盯緊凌靜妍,回答他說:「我女人在哪,我當然就在哪啊。」
凌靜妍總算回過神來,板起臉問:「聶少這是做什麼?」
她瞅向他手中的花,果然是他吧?早晨那束玫瑰,還有那讓人誤會的卡片,不是說好分手了么?他現在又來糾纏是為什麼?
她好不容易才在心底挖了一個坑把他藏起來,還躲到這麼遠的地方準備重新開始,可他為什麼偏偏不肯放過她?
他知不知道,這樣會令她更痛苦的。
她帶著幾分怒氣的問:「別告訴我你這花是準備送給我的。」
「沒錯啊,喜歡嗎?」
他伸出手,將那束玫瑰遞到她面前。
綠色的包裝紙裹著粉紅的花束,裡面還夾雜著一些淡紫色的小花,小小的,有種很特別的香味。
她一伸手拍開他。
「聶少這是什麼意思?」她冷漠地問:「是我昨晚的話說得還不夠清楚?」
「不是你說我沒有浪漫細胞嗎?」他貌似很委屈。
是她說的嗎?她記不清了,可是清楚感覺左心房的某個位置在隱隱抽搐,於是她更繃緊臉說:「你有這個時間精力,不如想想我們的離婚協議該怎麼寫,怎麼說我也跟過你,你不會用幾束花就想代替贍養費吧?」
如此刻薄的話,連顧航都聽不下去了,聶文遠只是溫潤地笑了笑。
「當然不會,我的東西你隨便拿,只要你想,只要我有,我的人都可以隨時拿走。」
最後那句話,他雅痞地勾勾唇角,還真不配他溫潤的外表。
凌靜妍咬了咬唇,這樣的他,還真令她無可奈何,她忽地挽住顧航的胳膊,身體也恰到好處地向他貼了貼,柔柔地說:「阿航,你不是說陪我吃飯嗎?走吧,我餓了。」
顧航立刻配合地抬起腳,彷彿抱歉地對聶文遠笑笑,說了句不好意思,但是相當好意思地摟著她走了。
剛邁出幾步,聶文遠清雅的嗓音從兩人身後緩緩飄過來。
「小靜,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送你這些花嗎?」
她腳步一窒,然後放快步伐,彷彿逃難般扯著顧航往前緊走幾步,但背後的聲音還是不疾不徐地往她耳朵眼裡擠。
「是的,我不是個合格的老公,不夠體貼,不夠專心,不夠浪漫,相識這麼久,我甚至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顏色,有什麼興趣愛好,最中意哪種花……」
此時過路的行人不多,但他這樣招搖地在路上喊著,還是很引人側目的,看到不時有人停下來朝他們指指點點,凌靜妍猛地轉過身來低吼:「夠了呀!你這樣很有意思么?」
看到聶文遠手中還捧著那束礙眼的花,她一把奪過來朝地上一扔,也不知哪來的那股火氣,伸出腳尖狠狠一踩。
又一束花頃刻間被她摧毀了。
兩個大男人皺眉,都為她粗魯的動作感到無語。
等到她恨恨地將一團花瓣踩成花泥,聶文遠才感慨地說:「我又錯了,原來你不喜歡玫瑰。」
「是啊,你錯的地方何止這一點,你壓根就沒想過要了解我!」她無理取鬧地說,既然做不到好聚好散,那就讓他失望吧,何況這本來就是她的本質。
可是這次聶文遠的脾氣好得令她吃驚,既沒有搬出上司的架子恐嚇她,也沒有孩子氣的針鋒相對,他淡淡一笑,好像炎炎夏日流淌過的一縷清泉,輕描淡寫地就把她的火氣壓下去了。
「對不起,下次我會記得徵求你的意見,我之所以自作主張選這些花,是因為它們代表的含義。」
她一怔神,粉玫瑰代表意思的好象是……
「紅玫瑰表示熱戀,粉玫瑰表示永遠的愛!」他輕輕說:「你走後我才知道我失去了什麼,小靜,我這人有時很笨的,很多話我都說不出口,所以我給你送花,希望你能懂……」
凌靜妍怔怔瞅著他,鼻頭酸酸的,胸臆間似乎有什麼東西洶湧著想往外翻,她強忍著,然後從眼底絲絲縷縷溢出來。
聶文遠俯下身,從被她踩過的花束里扯出一支紫色的小花,花莖已經被她踩得歪歪扭扭,可是花朵卻頑強地散發著幽香。
他將花莖遞到她面前說:「這是薄荷,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它的花語是再愛我一次,小靜,我知道我以前不夠珍惜你,沒有主動追求過你,沒把你放在心尖上,甚至你在我身旁那麼久,為我做了那麼多,連個眼神都吝嗇給你,你要離開我是應該的,不過我現在知道錯了,我很後悔,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來一次,從頭開始,象普通戀人那樣,相識、約會、戀愛、結婚,一起吃飯、一起說話、一起睡覺、一起過每一天,偶而吵吵架,然後我哄哄你,你再哄哄我,生幾個小孩,一起看他們長大,再幫他們娶親生子,等到我們都老了,走不動了,就讓他們來侍候我們,也許沒那麼驚心動魄,可能也沒你想象的那麼美好,就那麼平平淡淡,相濡以沫地過一輩子,好不好?」
凌靜妍的眼淚已忍不住要飆出來了,她猛吸一口氣將它們縮回去,她很想伸出手抱住他,感動地說:討厭,你在哪學的這麼矯情!
事實上,她的手已經伸出來了,可是此時她的手機急促地響起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先拿出了手機。
看清手機屏上不停閃動的那個號碼,她猶如一盆涼水從天而降,所有的感動心跳全飛走了,理智倏地回到她腦中。
「帶我走!」她直接關了手機,冷著臉,也沒看聶文遠期待的神情,將手伸進顧航的臂彎,迅速又絕情地說。
顧航也有點失措,茫然地和聶文遠對了個眼神,在後者深沉銳利的目光中,攙著她走了。
「你真的不後悔?」
兩人都沒敢往後看,顧航目不斜視地問。
凌靜妍沒吭聲,只是緊貼著顧航的身子稍微挪開半分,從背後看還是互相依偎著,其實有著外人看不到的距離。
拐過一個彎,她偷偷往後瞅了一眼,發覺後面沒人跟上來,鬆開顧航說:「麻煩你了。」
「不客氣。」顧航笑:「其實我很高興還有利用價值。」
「顧總……」她心裡堵得慌,根本沒心思和他糾纏。
顧航呵呵一笑。
「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不過我看聶少對你念念不忘,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就一點都不能挽回?」
「沒可能了。」說這話時,她心底又一陣陣扯得疼。
她何嘗想離開他,她是盼望了多久才等到剛才那番話!可是常松這個電話讓她清醒了,他們之間還隔著多少鴻溝。
顧航忽而一笑扯開話題:「想吃什麼?我請你。」
「不吃了,我想回宿舍。」她懨懨地說,看到有輛電瓶車開過來,這是小區內的代步工具,忙召手攔下來。
顧航也沒勉強,揮揮手:「那好好休息,別惦記著上班。」
坐在電瓶車上的凌靜妍想,他可真是個好老闆。
載著她的電瓶車慢慢走遠后,這個好老闆悠閑地撥了個電話。
「聶少,是我,嗯,顧航……聽了你剛才那番肺腑之言后我才明白,為什麼我今天向你前未婚妻表白時,被她拒絕了,不過我覺得一點都不冤……」
電瓶車開了一會,凌靜妍瞥到路邊的一家小超市,突然想起要買的東西,趕緊叫司機停下來。
她只在超市逛了一小會,就選好了想買的東西,這裡離她的宿舍還是有段距離的,於是她走到路口等電動車。
中午的太陽有點猛,路口又沒有樹蔭,她等了一會,好似遠遠地看到有一輛車駛過來,於是拎著購物袋準備去攔車,可是不知是沒吃午飯還是心情鬱悶,剛邁出幾步,她眼前突然一黑,就那麼直直倒了下去。
而此時,某個屢敗屢戰的傢伙正站在她的宿舍門口,左顧右盼地張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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