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受傷
被焚燒的信紙化成煙,扶搖直上,飄向了無窮遠的天空盡頭。
我仰面躺下,盯著天空看了許久許久,有一點高興。
時光緩流。
一夥男生抱著籃球從樓上衝下來,其中一個把我撞倒在地。肇事者回頭看了眼女生,不怎麼負責任地扔下一句」sorry」就繼續追趕大部隊去了。
韓憶宸走近一點,撐著樓梯扶手微俯下身問半天沒爬起來的女生:」受傷了么?」
」沒事。」我站起來搖頭。
從韓憶宸這種居高臨下的角度只能看到我隔著黑色長裙揉了揉膝蓋。
快走到班級門口的時候,韓憶宸才注意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了。
男生順著來路折返回去找,一直走到我剛才被撞的樓梯口,還是連半個人影都沒見著。
心裡稍微有點慌。遠遠望見保健室的門牌,才疑惑地朝那邊走去。
果然,我正坐在病床邊緣,膝蓋處剛敷上紗布。
見韓憶宸推門進來,女生說道:」你先回去好了。」
韓憶宸沒理我,環顧一下四周,旁邊的架子上放著一些沾了血跡的棉紗。目光再轉回去,我正靠著牆壁慢吞吞地穿鞋,頭上粘了一團不知哪來的白色絨球,給人很滑稽的感覺。
感覺到來自韓憶宸那個方向持久並且有不同溫度的目光,我抬起頭來補充一句:」你走吧,我不要緊。」
男生歪歪頭走回我面前,手從褲子口袋裡抽出,摘掉了我頭頂那朵滑稽的棉花。
保健室被秋季下午暖洋洋的日光泡漲,白色的牆壁泛出溫和的淡黃色澤,保健室老師在外間打電話討論商場降價的聲音逐漸消散。
任何無聊的噪音,都再聽不見。
任何喧囂的場面,都再看不見。
奇怪的情緒在心裡蔓延,無法沉重得墜落,也無法輕盈到高飛,一切都恰到好,停在了曖昧的關口。
時間凝滯了,無聲的風在屋裡穿梭。
我視線有些恍惚,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見少年從自己頭頂取下的一團絨球,正不知該作出何種反應。
光線切下來,少年的半張臉隱沒在陰影里含混起來,另一半輪廓則被鍍上了耀眼的金邊,頭稍微抬起一點,沉穩的眼神從覆眼的額發下以一個小角度轉出來,柔軟溫暖。
那個笑容,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都是亦正亦邪。
我看見你從門邊走向我,把手從口袋裡抽出,笑著摘下我頭頂的一朵棉花。所有的光線聚焦在你的臉上。
然後,我聽見了那個溫和得讓人心痛的聲音:」可是,我要緊的。」
韓憶宸朝我伸出手,把我從床的邊緣扶了起來。
a與c的分離。
--怎麼還可能會有交集。
為什麼,為什麼要管我,明明知道我是大家口中所說的神經病,你卻還要站在我身邊,韓憶宸,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讓我很傷心的,會讓我慢慢喜歡你,然後在嘗到失去的滋味,再讓我心痛,讓我失去我自己維護最後尊嚴的保護色,你不應該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