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輾轉反側
一聽胡悅寧的口氣，就知道她心緒難平。元卿嘆了口氣：「小寧兒，你若是實在生氣的時候就打電話給我，不要同你姑姑吵。你越冷靜她就越是沒有辦法。她做壞事其實心裡也虛的。你工作的時候不要太賣命，注意身體。等你考慮好了，告訴我，我幫你想怎麼辦。」
胡悅寧心裡很亂一時沒有聽清，她不確定道：「你……剛剛說考慮什麼？」
元卿答道：「考慮我剛才問你的第一個問題，你究竟要不要禾古。」
胡悅寧應道：「好，我想好了告訴你。謝謝你了，那麼再見。」
元卿答道：「不客氣，你多保重。」
胡悅寧慢慢的站起身，她究竟要不要禾古？
她當然要，禾古是自家老爺子的心血，她當然想留著禾古。可是她畢竟又是個出嫁的姑娘，而且不管秦意是不是老爺子的親生兒子，總歸老爺子與老媽已經離婚了。
走在林蔭小道上，胡悅寧突然想到了小時候，一大清早送自己去幼兒園的都是老爺子，和現在不同，幼兒園時期的她可是個小霸王。
那時候83版的《射鵰英雄傳》正是年年暑假裡的熱播劇，有一次和小夥伴們玩過家家，她扮黃蓉，另一個小姑娘扮穆念慈，胡悅寧又指揮一個小男孩扮楊康，楊康欺負穆念慈，於是很投入的胡悅寧小朋友打掉了那個男孩子一顆門牙。
她所接受的懲罰照例是跪在飯桌前不準吃飯。
以前胡悅寧從來不哭，但是那一次胡悅寧哭得很傷心。直到現在胡悅寧還記得老爺子問她為什麼哭。胡悅寧回答，楊康是壞人，為什麼她打壞人，還要被懲罰。
老爺子把胡悅寧抱了起來，胡悅寧很害怕的看著那時候還很年輕的老爺子，於是抽抽咽咽地停止了哭泣，老爺子說道：「我家的悅寧是個好的，從小就明是非呢，長得也是萬里挑一的漂亮丫頭，那些臭小子是嫉妒你好看，別理他們。」
胡悅寧笑得得意忘形臉都笑酸了，那時候還很年輕的老媽跑過來看他們：「不是罰跪的嘛，怎麼抱到手上了？」
胡悅寧連忙說道：「我下次再也不打人了。」
胡寧冷哼道：「你還知道你是打了人啊？你的保證從來都沒有用，一點都沒有小姑娘家的樣子。」
胡悅寧小心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他的牙齒那麼不中用，輕輕一碰就掉了。」
胡寧氣道：「你個死丫頭，你還有理了？」
秦力笑道：「**歲的孩子該換門牙了，他那門牙早就活動了，不關我家悅寧的事。」
胡寧氣得去拍秦力的胳膊：「你還幫上了，有你這麼教育孩子的嗎？打掉人家的牙齒賠的奶粉和肉鬆不要錢買啊！你說你，好好的女孩子家家都讓你寵上天了，小小年紀就無法無天了啊！長大還不翻了天去？」
秦力抱著胡悅寧跑進了裡屋，他大聲的笑道：「女孩子凶點才不吃虧啊。你別愁那個心思啦，我家悅寧是最孝順的孩子，將來咱們倆還得指望她呢！」
胡悅寧猛地回過神來，她發覺眼淚一陣一陣的往眼眶裡涌，她伸手按住了眼睛，她不能垮掉，老爺子還指望著她呢。
胡悅寧決定去找老媽好好的談一談，這個時候她身邊左右也就只剩下老媽還可以商量商量了。至於欣寧，胡悅寧想還是不要拉她入水的好，禾古這潭子水深的很！
回到公寓，沖了把澡簡單收拾了一下，胡悅寧就出門了，她想先去爺爺那別墅一趟，看有沒有需要下班后帶到醫院的。卻在進了別墅區的半路上迎面遇上了秦柔的車子，秦柔按下車窗對胡悅寧說道：「一分廠有點急事，我先走了。阿姨過來了，你沒吃早飯的話，就讓她給你弄點。」
胡悅寧點了點頭算作是打了招呼。不過秦柔顯然不需要胡悅寧的答覆，她升起車窗然後快速的將車子駛走。
秦柔並沒有保持她以往的低調，今天她開的不是胡悅寧無比熟悉的那輛老帕薩特。嶄新的寶馬在胡悅寧眼前絕塵而去，胡悅寧握緊了拳頭，她快速的衝到家裡，阿姨笑眯眯的對胡悅寧說道：「悅寧還沒吃早飯吧，想吃點什麼？」
胡悅寧說道：「一個荷包蛋一碗麵條，湯里少擱點油。」
阿姨答道：「好的，這就好。」
胡悅寧三兩步上樓又替爺爺整理了幾件日常衣服后才下樓去到餐廳。
胡悅寧問道：「阿姨不是昨天值的晚班嗎？」
阿姨說道：「你小叔去醫院值白天的班，我是過來幫他弄點中飯的，一會好送到醫院去。」
胡悅寧又問：「那我姑姑今天不去醫院？」
阿姨答道：「嗯，剛剛說是廠里有事。」
看來姑姑必定是要對李家兄弟下手了。胡悅寧咬牙吞掉了整碗麵條，然後她對阿姨說道：「我先走了。」
胡悅寧開著車直奔老媽胡寧在西郊整的小服裝廠，一鼓作氣衝到廠長辦公室時，胡悅寧竟然又看到了王屹。她帶著略微的氣喘對王屹說道：「王阿姨，您好。」
王屹站起身對胡悅寧笑道：「你好，悅寧。」
胡寧則是面無表情的看著胡悅寧，胡悅寧對胡寧說道：「媽，你出來，我問你件事。」
胡寧對王屹點了點頭，然後她拉著胡悅寧的手走進了隔壁的會客室。
胡悅寧坐定了喊了胡寧一聲：「媽。」
胡寧一直緊緊的握著胡悅寧的手，胡寧「嗯」了一聲並不去看胡悅寧的臉。
胡悅寧深吸了口氣，才說道：「媽，我懷疑當初就是姑姑陷害的老爺子。」
胡寧兀地張大了嘴吧看向胡悅寧。胡悅寧點點頭繼續說道：「這已經不是重點了。重點是我昨天告訴你的事情。她發現小意不是老爺子的兒子，有親子鑒定的結果。我估計她會儘快的把事情告訴老爺子，但是這也不是重點。」
胡悅寧感到自己的舌頭根發麻，但是她強迫自己冷靜的把整件事情分析清楚，這不單是分析給胡寧聽的，這同時也是在分析給她自己聽的。
現在，她必須冷靜！胡悅寧慢慢回想元卿一大早給自己的分析，她說道：「重點是，如果秦柔真的有意陷害咱家老爺子，那麼她的目的就是為了錢。老爺子在禾古的股份她是動不了的，但是她可以利用禾古的漏洞撈錢。現在她知道小意不是老爺子的兒子，她一定會藉此機會趕李家兄弟離開禾古，老爺子和李美華的離婚只是一個時間上的問題，但是秦柔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裡把李家勢力趕出禾古。等她掌握了禾古，她就會迅速的撈錢。五年後禾古也許會破產，如果那時就算沒有破產，禾古也會變成一個負債纍纍的空架子。到時候她把這個枷鎖往老爺子手裡一送，老爺子就真的完了。」
胡寧怔了半天沒有回神，胡悅寧拍了拍她的手：「媽，你聽見了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了沒有？」
胡寧木木的說道：「那……那現在該怎麼辦？」
胡悅寧嘆了口氣，又道：「假設老爺子相信我們的話，那麼就可以趁秦柔沒有動手前解決問題。」
胡寧說道：「怎麼解決？先不說你對禾古也不完全了解。且現在我和秦力怎麼說也已經離婚了啊。」
胡悅寧說道：「如果小意不是老爺子的親生兒子，那麼老爺子的合法繼承人就是我和欣寧。欣寧在禾古是一天都沒待過，所以現在，也只有我去同秦柔斗一鬥了。」
胡寧猛地揪住了胡悅寧的手，她這一揪胡悅寧立刻吃痛變了臉色。
胡悅寧此時試探的也無非就是老媽胡寧的這個反應。胡悅寧慘白著面孔盯著胡寧的眼睛，胡寧眼睛一紅垂下頭去，她低聲說道：「秦柔她沒安好心，你鬥不過她的。媽，媽不能讓你去扛下這麼一個大包袱。」
胡悅寧喊了一聲：「媽。」胡寧的身子開始出現抑制不住的抖動，胡悅寧的手被胡寧握得緊緊的，胡悅寧將頭靠到胡寧的肩上，她輕聲問道：「媽，我都聽你的，你說我能不能替老爺子把禾古給奪回來？」
胡悅寧此時沒有問「要不要」，她問的是「能不能」。
胡寧咬緊牙關，這就是最後的時刻了嗎？到了這個關頭居然是秦力嘴裡一貫膽小、拿不定主意的自己來決策？
胡寧鬆開了胡悅寧的手，她扶起胡悅寧的腦袋，胡寧看著胡悅寧的眼睛說道：「悅寧，媽不想你受傷害。你鬥不過秦柔的。你爸都被她弄成那樣了。你，你還是離開禾古吧。你來媽這裡上班，咱們還有三套房子呢，等你爸出來了，一套給你，一套給欣寧。沒有禾古，咱們一家人也能過。」
胡悅寧頓時頭痛欲裂，她強忍著保持平靜，她慢慢的說道：「媽，就算我不能留著禾古，我也不會讓秦柔得逞的。媽，你去跟老爺子說，我管不了禾古，我就賣了禾古，賣的錢給老爺子留著，留給他養老。」
胡寧一直在抖，她緊緊的按住胡悅寧的肩膀：「悅寧，別鬥了，媽膽子小，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你爸已經那樣了，你和欣寧一定要好好的，你們姊妹倆若是再有一個出事……若是再鬧下去……媽……媽就要瘋了……」
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敲響，胡寧連忙收了眼淚：「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