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戰後的邊境地帶 （四）
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客人，聯邦號內部打算做一次徹底的清潔。由於時間微妙的關係，這次集體的清潔活動，也被人們笑稱是「具有炎黃人傳統」的。
正在通過陸戰隊住宿區的海麗加快了腳步，她並不希望更多的熟人發現她。然而中央交通系統的設計初衷從來不是為了隱蔽行動，前往交通站的路上，她發現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所有人臉上都帶著某種難以言盡的表情。
真尷尬，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一樣。海麗努力壓制著情緒，直到進入高速電梯之後，才伸手摸了摸制服上金色的綬帶，金色綬帶通常是部隊指揮官的配飾。
由於統帥部的干涉，其他艦隊無法接收克隆人，於是特勤艦隊就成為克隆人最終的去處。大提督的命令很直白，克隆人部隊的改編正式生效。就海麗個人來說，這並沒有什麼不好。「軍團長」成為了海麗新的綽號，在克隆部隊獲得特勤艦隊的正式編製之後，已經沒有軍團長這個本來就是臨時的職務。
海麗的上校軍銜被撤銷，她僅僅保有少校軍銜，作為她在戰爭中犯下了錯誤的懲罰。儘管許多人為此向上級提出申訴，然而聯邦號軍法處遵循維護提督的準則，維持了來自某位提督的懲罰。
穆振東是聽到風聲之後，才急匆匆的趕來見一見自己的老部下，剛好在交通站碰見了前往核心區的海麗。看到海麗並沒有失落，他才放心下來。「所以，其實是那位閣下作出的決定。」
「噯，正是。」海麗坦然的點頭。她知道想要抹平那些記錄需要動用大量的資源，自己所在的家族雖然也能做到，卻未必可以如同現在這樣風平浪靜。能有今天的局勢，顯然是艦隊相關的某些人出手了。
「畢竟給部下們做了不好的示範。」雖然海麗那麼說著的時候有些羞澀，但是她內心並不後悔就是了。正因為她不後悔，所以降級的懲罰也並沒有什麼不可接受。
穆振東嘆了一口氣，伸手為海麗整理了一下掛在肩頭的金色綬帶，道：「不知不覺的，你已經是一位合格的指揮官了。」
穆振東的表現太過親昵，可海麗並不對此有反感，只是對誇獎的語句作出回應：「您太過獎了，我還差得遠。」
分開的時候，穆振東微笑著對海麗道：「艦隊那麼多人，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得到提督的約見。你從一開始就是特殊的，要有自信啊。」
收到降級處分之後的上級約見，我還能怎麼自信啊。提督休息室外的等待區，海麗直到在靠牆的長椅上坐下，才發現自己格外緊張，不得不用深呼吸來緩解情緒。
因為這段時間船上的人員比較複雜，魯路的安保工作顯然提高了等級。而為了減少提督衛隊的工作，魯路極少走出休息室的大門，甚至取消了艦橋輪值的工作。這至少可以讓他的護衛人員從六十人降低到現在的十二人。儘管魯路還是覺得有些累贅，可惜在安保工作上，他沒有任何發言權。
穿著黑色制服的洉羽，給海麗送上了一杯純天然的熱可可，在民用市場上便價值數萬信用點。但是，作為聯邦號眾多世家成員擁有的些許特權，可可僅僅作為聯邦號常備的上百種飲料之一。
「好久不見了，海麗。」洉羽滿臉笑容的打招呼。突然的聲音讓海麗下意識的戒備起來，直到右手已經按在了空空蕩蕩的腰帶上，才驚覺自己反應過度。洉羽覺得現實中的海麗挺可愛的，至少比起戰場上的殺戮者來說，可愛多了。
海麗抬起頭冷冷的看了一眼對方。首先看到的就是洉羽身上的黑制服，隨後她注意到了洉羽在制服上佩戴的是提督衛隊的專用臂章，以藍白條紋作為底色的金九芒星紋章。
海麗驚訝的是看到洉羽竟然將提督衛隊的制服穿戴得一絲不苟，要知道，洉羽在船上是以懶散著名的，典型的能穿工作服就絕不穿軍常服的傢伙。只能說，聯邦號最近不正常，不但灰制服學會打群架了，自願養貓的某情報參謀也居然變得嚴謹了。
「是你啊……」海麗徹底的放鬆了下來。雖然相交不深，卻也並非是陌生人。某種意義上，僅僅只是同僚的關係，足以讓海麗降低警戒程度。呃，大概是從橙色降級到黃色罷了，距離性命相交的藍色還差得遠。
大約是海麗的目光太過直白，洉羽隨意的換了一個放鬆的姿勢。嗯，就如同海麗下意識的戒備一樣，洉羽同樣能感受到蓄勢待發的海麗帶來的威脅，她同樣為此做好了相應的防備。
洉羽知道從戰場上下來的人都容易過度緊張，如果自己因為一時大意而受傷，整個艦隊的人恐怕能笑上十幾年。
「已經回來了十多天，還沒有習慣？」洉羽微笑著攀談，雖然對海麗的個人資料倒背如流，卻並不妨礙她更進一步的接觸。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對魯路的客人進行的一次安全核查。
「我還在努力中。」海麗並不是好強的人，習慣於實話實說。只是有些頹然的辯駁：「已經好了很多了。」
「是嘛，不愧是我們特勤艦隊的軍官呢。」洉羽似乎看出了什麼，卻也沒有說更多的離開了。
相對於那些引領時代的天縱之才，海麗的確在才能上顯得平庸了一些，可海麗的平庸同樣只是因為標準太高的緣故。真的要按照炎黃聯邦的平均水平作為標準，不滿半百便成就巔峰的海麗，當然應該被劃分到天才的範疇中。
魯路對於這位新星的評價是，在戰場上值得信賴。尤其是相對於特勤艦隊內那一幫子背景深厚的關係戶來說，果然還是這個因為性格木訥呆板，而被家族放棄的小女孩兒更具備使用價值。
*
預約的時間很快到來，海麗在大門打開的時候，恰到好處的抬腿邁步。一、二……海麗在心裡數著到十二，然後右腳飛快的向左腳靠攏，沒有意外的聽到軍靴碰撞時發出利落又響亮的聲音。
「聯邦海軍少校海麗奉命前來報道。」敬禮的時候，海麗沒有忘記微微側身，面向那位站在大提督身後的前輩致敬。
「稍息。」沒有客套，魯路直接說道：「關於你之前觸犯的戰場紀律，前線指揮官鳳一舞提督已經給予懲罰，我在此不會繼續追究。」
「謝謝，提督。」儘管早就知道處理結果，也知道以兩位提督之間私交甚好，並不會引起兩支艦隊之間的越權爭端。但是直到親耳聽到大提督的承諾，海麗才真正放心下來。
此刻，在聯邦海軍的程序上，海麗執行的任務正式結束，不過海麗的工作並沒有結束。
「接下來是非正式的詢問，坐。」
「是。」
一個小時之後，魯路看著大門關閉，彷彿自言自語一般，道：「她是一位追求完美的軍人，憤怒不可能破壞她的行事原則。果然還是有其他原因的。」
隼在魯路的身後，輕輕的點頭贊同。道：「的確。」
*
之所以會在提督室有這樣一次談話，是因為陸戰隊的諸位軍官在降級處分下達之後，紛紛向艦隊軍法處提出申辯。陸戰隊的幾位高級指揮官都認為，海麗是不可能因為情緒失控而下達錯誤命令的。
錯誤命令，在聯邦海軍的每一個軍官心裡，都是非常嚴重的罪名。那不僅僅意味著犯錯，更意味著將部下的死傷。軍事法庭對這個罪名的認定非常謹慎，畢竟它能決定一個人的軍事生涯。
不管是因為鳳一舞的，還是來自陸戰隊幾位指揮官的，太多熟知海麗的人都表示不可能的時候，必然引起魯路的關注。更何況，海麗是經過精心挑選之後才成為指揮官的。
現在她惹出這麼多麻煩，那就一定是在更早的時候就出現錯誤了。如果不把有問題的地方找出來，如魯路這樣的人是不會安心的。
然而在與海麗談話之後，魯路在放心於人沒有問題的同時，不得不陷入憂鬱之中。本來自由同盟搞出來的第二代克隆人，技術跨越度那麼大，就已經很奇怪了。現在看來，還有更加不符合邏輯的事情發生。
如果魯路還只是個地球死宅，他絕對會選擇從這該死的漩渦中抽身而退。
可是現在的魯路無法後退，他甚至沒辦法如同之前那樣，將麻煩事兒全部交給隼去處理。
「第一批撤離人員在一星期後離開，就算以協助吉勒西斯星域重生的名義，艦隊在邊境地區最多能停留三個月。」隼當然知道魯路的想法，於是跳過詢問是否調查，直接準備安排調查工作。
「時間太短，而且，艦隊的停留沒有意義，情報部門的作用更大。可惜了，東南地區的情報業務，是我們不能插手的。」魯路在扶手上敲了敲，否定了隼的提議。至少戰亂稍息的現在，魯路還不想去試探聯邦高層的神經綳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