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演出差點遲到

露夜音的臉色不是太好看。

後台的她一個人靜靜地換回原來的裝著，然後盯住鏡子里的自己，一言不發。

她的身後，站有一個胖胖的女人，那是她的保姆兼她的親人——李娃。

李娃垂頭，活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她幾次想要開口，見到露夜音的臉色，終是沒敢說出來。良久，她才鼓起勇氣，小聲道：「小姐？小姐，你生氣了嗎？」

露夜音輕聲道：「生氣？我看上去像是生氣嗎？」

「小姐當然不是生氣。」李娃立即介面，她賠笑著，心底卻知道露夜音是在生氣。

「你知道就好。」露夜音的口吻中含有竭力壓下去的不悅不快。

李娃試圖緩解氣氛道：「其實那個藝名也很好聽呀，一直很符合小姐的氣質。」

「可惜我不喜歡。」露夜音打斷她的話，她板著一張臉，不客氣道，「以後不許再提！走吧！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再不走我就不管你了！下次就是比賽了。」

「好的，我們走吧。」李娃連忙點了點頭，跟在露夜音身後，兩個人就這般悄悄地離去，渾然不顧觀眾席上的一片喧嘩：

「你知道剛才那個女孩是誰嗎？唱得真好聽！從來沒聽過那麼好的嗓音！」

「哦，我來看看——知道了！她是露夜音！100452號！最後一位的那個！」

「呀，我也知道她呢！剛才還和她說話呢，我還說她是最後一個選手呢！」

「哎喲，真可惜！她現在人呢？怎麼不在這裡呀？」

「八成是回去了吧？人家實力擺在那裡，根本不用『探查』其他選手的能力！」

「哼——」

「哈哈！真期待五號的比賽！我敢肯定她絕對是前三名！」

「嗯，我也這麼覺得！哇，真想見識一下她和那個良桔紅誰更厲害些！」

「這說不準哦！良桔紅是鋼琴家，那個女孩是唱歌的，沒法比呢！話說那個女孩會彈豎琴，如果單從彈奏方面來考慮的話，還是良桔紅厲害些！」

「但是那個女孩太能唱歌了！她的喉嚨完全掩蓋彈奏方面的瑕疵！」

「胡扯！那個女孩明明彈得也不賴！你這是妒忌！妒忌！**的妒忌！」

「說到彈奏，這次的比賽『笛王子』沒參加呢，真可惜！」

「哦，是那個『笛王子』折飛嗎？會吹笛子的那個？你這麼一說，咦？他是沒參加這次比賽啊！哎喲，真想見識一下他和良桔紅哪個更擅長彈奏！」

「哈哈！會有機會的！」

「都扯什麼啊！一個是彈琴的，另一個是吹笛的，那也沒法比吧！」

「哈哈！這倒是呢！……我說，你們都別討論了，五號見分曉！一起期待吧！」

聽到一番對話吵吵嚷嚷，終於落幕——良桔紅的臉色再次變得不好看起來。

她本就是參賽的一員，此時的她站在一個角落裡，陰晴不定地瞪著那群嘰嘰喳喳的年輕男女們，幾次想破口大罵，卻委實不知說什麼才好。

她的弟弟——良威，理所當然地被拖來陪她一起來，儘管他們之前有一次小小的不愉快。——對於這姐弟倆來說，他們經常吵架，快速和好，這都已成了習慣。

良威瞅了瞅良桔紅，雖然他非常想去找露夜音，好在他還記得關心自己的姐姐：「姐，你沒事吧？」他伸手搖了搖良桔紅。

「我能……」——有什麼事？這句話還未說完，姐弟倆便聽到一個囂張的聲音：

「你姐八成是被嚇傻了吧？」

「就是！不知道她和那個露夜音的女孩相比，誰更厲害？」

「一定是那個女孩吧？哈哈，這回有好戲看了！我很期待良桔紅被新人拉下馬！」

「哈哈！真是期待！」

說這些話的兩個人，自然是金曼絲和暗舞。

兩個傢伙站在老遠的地方，她們故意大聲地說話，有意地讓良桔紅撞見。

良桔紅的心中哼了幾聲，毫不客氣地反擊道：「那你們呢？我好歹是被人提到，你們兩個貌似提都沒提到吧？我很期待五號那天你們的表現！但願別讓我失望了——連個名次也沒有！」

身後沒有良威的響應，良桔紅倒是聽見金曼絲和暗舞發出嗆到的氣急敗壞聲，她愉快地瞧見她們匆匆地瞥了瞥自己，狼狽地遠去。

——這情景真解氣！

良桔紅呼了一口氣，對良威道：「走吧！我們還呆在這裡做什麼？」

「哦，是回家嗎？」良威傻乎乎地問一句，但見良桔紅對他翻了一個白眼，轉身離去，急得他也跟了上去，一邊追一邊還喊：「姐！等等我！」

「你不想見一見露夜音了？」

「有姐在，我怎麼敢去！」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

爭執聲漸漸地變小。

綵排的事情就這般結束，參加比賽的選手們迎接即將來到的比賽。

八月五號，上午八點半，青春飛揚音樂場。

觀眾陸續地走到觀眾席上坐下，十名評委坐在最前排，他們交頭接耳，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臨近九點時，觀眾席已經從冷冷清清變成人山人海，沒有位置的人們都站在最後一排，他們伸長脖子看向舞台。

九點，正式開場。

觀眾席上漸漸安靜下來，一男一女走上舞台，他們是這次比賽的主持人，二十來歲，皆是穿有一身洋溢時尚的休閑時裝。男女雙方的穿戴十分端裝斯文：男方腳穿皮鞋，女方腳穿高跟鞋。他們一前一後，手拿話筒，像以往那般在比賽前先做個開場白，微笑地介紹道：

「大家早上好，我是這次區級音樂賽事的男方主持人小高！」

「大家早上好，我是這次區級音樂賽事的女方主持人小落！」

兩個人同時道：「親愛的朋友們，歡迎來到青春飛揚音樂場！」

小高道：「迎來新的暑假，埋藏已久的期盼里，我們化做今日重逢的喜悅。」

小落道：「在過去的一年裡，為了城市的音樂發展，我們會每年舉辦兩次音樂賽事，一切正是為了交流與促進。」

小高道：「如今新的比賽即將開始！感謝各位的光臨！青春飛揚音樂場第二十二屆比賽正式開始！讓我們用掌聲對此次比賽的精彩表示熱烈的歡迎！」

他們說完，觀眾席上響起一片掌聲，小高和小落相視一笑，異口同道：「下面，敬請期待第一支合唱團為我們帶來的《讓我們自由奔跑》！」

掌聲再次響起，隨著兩名主持人的臨時退出而漸漸停止下來。很快的，一支大概有三十名合唱團的少年少女們出場。

這支合唱團分為三排，一排有十人，整整齊齊地走到舞台中央，一個少女指揮手率先站在他們面前，少女先是面對觀眾鞠躬，再向前排評委們鞠躬后，她轉過身，背對觀眾，面向合唱團，雙手展開，準備指揮。

音樂響起，那是一曲輕快，優美的旋律。少女揮舞雙手，合唱團們齊齊唱道：

「讓我們自由地奔跑，遼闊寬廣的草原上，碧綠的草地像層層海浪，波濤洶湧地隨風像海洋。我們手牽手，快樂地散步，迎面吹來了夏日的涼爽。

天空蔚藍蔚藍，雲朵潔白潔白，烽火燃起來，染遍了大地，燒盡了一片的祖國的山河風光。我們呼籲著，我們大喊著，勇敢地面對時代的變動。

經歷了一天的戰鬥，我們縱情地歌唱，我問你真摯的伴友，誰給我們帶來了這場可怕戰火？你輕輕搖頭，我不再追問，自由奔放感受生命旋律。」

這支合唱團的歌聲聽上去很是舒服，是那麼的自由、高亮、清爽。只是他們卻沒任何動作，光是站在那裡歌唱，似乎少了些什麼。觀眾席上一片寂靜，評論官們竊竊地交談，臉上都露出了舒欣的笑容……

一首完畢，少女指揮家面對觀眾，她和合唱團們一起向觀眾致敬，觀眾爆發一陣掌聲，他們在掌聲中有條不紊地左右兩邊散開，向後台離去。

第一支參賽選手離開，兩名男女主持人上台，相視一笑。小高感慨道：「第一支合唱團感覺真不錯呀。」

「就是啊，相當不錯。」小落肯定地點了點頭，她面向評委，拍了拍腦袋道，「哎呀，差點忘記讓評委們把評分算上了！」

「小落呀，你還是這樣迷糊！」小高笑嘻嘻把手一擺，道，「那麼，在第二名參賽選手上場前，請各位評委們為第一名的參賽選手們打分！」

小高和小落這對的「失誤」當然是有意為之，就是為了烘托氣氛，觀眾席上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不久后，坐在第一排的十名評委在各自的小白紙下寫下一個分數，滿分是十分，它們分別是：

9分！9。6分！9。3分！9。2分！9。1分！8。9分！9。3分！9。5分！9。3分！9分！

分數亮出來了，幾乎全是9分！按照比賽評分要求，去掉一個最高分和最低分，用八個評委的分數總和除以八，取平均數為最終的成績，第一名參賽選手們的分數是：9。2分。

這最終的成績當然沒有寫出來，要等到全部的參賽選手們表演完后，才會有時間算出最終的成績。當評委們把第一次的分數亮下后，又放到一旁，小高和小落明白第二名參賽選手要上場了。

「辛苦評委們的打分了！」小高笑嘻嘻道，「不過這只是個開始。」

小落繼續道：「沒錯，還只是個開始！第二名參賽選手準備登場！這是一支舞蹈的表演！」

「人類的花樣年華，正是舞動旋律，為我們帶來的不僅是奇迹，還是視覺上的享受！」小高道，「在這裡，可以毫無顧忌，心情舞動青春，揮灑風采！」

「第二名參賽選手《青春舞曲》定會為我們帶來美的感覺！」小落率先拍手，她帶動觀眾們一起鼓掌。小落和小高相視一笑，退場，第二名參賽選手上場。

是金曼絲和暗舞……

這時——

舞台後站有一群參賽者，至少有百來人。良桔紅坐在一張椅子上暗自打量周圍，她身穿一件深色禮服，顯得端雅大方，她瞥見舞台上的兩個女孩，不由地哼了一聲，雖然不屑，卻是暗中地佩服：她們的舞蹈果然挺養眼，一扭一動恰到好處，只是……環顧四周，她似乎發現，這眾多參賽的選手裡怎麼少了一個人？

是露夜音。

露夜音不在這裡！良桔紅心下疑惑，她怎麼沒來？無妨，倒也沒事，她是最後一個出場，按照這樣的速度，她至少要在下午才能登場的。

音樂比賽繼續進行著……

此時，公車上——

露夜音一臉的焦急，瞪向李娃時已經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李娃滿臉羞愧，一個勁兒賠禮道：「小姐！小姐！對不起！真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該弄壞你的豎琴！好在現在修好了它！沒事了！哦，謝天謝地！」

露夜音哼了兩聲，沒再吱聲。半晌，她輕聲道：「現在已經十一點了。」

李娃大汗，拚命安慰道：「小姐！不怕！不怕！你是最後一個出場！還有時間！」

「要是遲到了，該怎麼辦？」露夜音道，「感覺太糗人了，我不想去了……」

李娃趕緊安撫道：「小姐！千萬別放棄！你是最後一個出場，還有時間的！」

露夜音抬起頭，無力地看著李娃，她再也不想跟李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