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一夜傾覆

「蕭家，好個蕭家！」

皇帝氣得手都在抖，癱坐在龍椅上，氣都快喘不上來，一張臉憋得通紅。

董奕立刻吩咐：「傳太醫。」

太醫首率眾趕到，見狀嚇了一跳，忙碌了好一陣子，皇帝臉色才好轉。

鄭太醫見狀，準備轉身偷偷溜走，卻被門口的禁軍攔住。

「鄭太醫，董大人有令，任何人只能進不能出。」

鄭太醫捂著肚子：「我想去恭房，拉肚子。」

禁軍面無表情，不再說話。

鄭太醫見他們全服盔甲，一行行站滿台階，不由驚慌，可眼下想溜出去給貴妃報信怕是不能了，只能灰溜溜的回到正殿。

皇帝有氣無力地問：「眾愛卿眼下當如何？」

董奕道：「稟聖上，此事牽連頗廣，若不能一網成擒，恐怕會很快走漏風聲，讓參與者匿藏起來。此事，微臣已查了整整五年，方將證據收集齊全。臣懇請聖上下令立刻查抄蕭氏、裴氏一族，相關人等全部下獄，立刻審查，務必迅速將參與者連根拔除。」

皇帝擰眉：「眼下除了蕭家裴家外，還牽扯了哪些家族？」

董奕再呈上一份名單。

皇帝展開一看，眉毛擰得更深，都快能夾死蚊子。

「這可都是肱股之臣、五姓七望之家，甚至有從龍之功之人。如果嚴查，豈不是讓人寒心？尤其是裴家，這可是長公主的駙馬啊。」

「父皇，請准許兒臣與駙馬和離。」

一聲清亮的聲音從大殿門口傳來。

皇帝一愣，「舒兒？」

長公主李望舒有直接面聖之權，她親自端著一個黑檀木托盤，端正一步步走上殿。

在高高的台階下，跪地行禮。

「兒臣叩見父皇。」

皇帝驚愕：「快平身，舒兒？你的眼睛可以看見了？」

李望舒起身，「是，兒臣的眼睛治好了。兒臣進入入宮，帶來了裴家所有的賬簿，裡面清楚的記載了五姓七望世家是如何與裴氏勾結，把控商行，通過黑市倒賣兵器、私鹽、礦藏等違反綱紀之事。如何成為我天晟最大的蛀蟲！」

皇帝有些不快了：「舒兒，裴家與你都乃家事，以後再議。」

李望舒冷笑。

她清楚父皇始終不願意動裴家，是因之前她與裴家每年進貢給皇帝私產不計其數。

就連國庫缺銀子，也都是李望舒一力承擔。

皇帝很清楚，若是動了裴家，最大的私銀來源就斷了。

「父皇，裴家貪贓枉法，控制黑市，利用自己遍布天晟的商行、銀號、鏢局，協助官宦世家倒賣朝廷嚴控物資。甚至倒賣軍需物資，軍械，還有製作控制人的藥瓶、香品。先前查獲的體香一事，也是他們協助薛家所為。只因裴家做事隱蔽，與薛家的勾結實證尚未查出。而今，證據確鑿，絕不能輕饒！」

李望舒高舉托盤，上面滿滿的賬簿。

「父皇。裴家罪惡滔天，兒臣必須與之和離！」

皇帝還要說話，董奕開口。

「聖上，裴家已經享有皇族待遇，卻不知收斂，反而利用皇族勢力，肆意妄為。而且，還有一事。」

董奕呈遞上一枚軍用短刀：「聖上，此刀是裴家負責鍛造的軍械，但這短刀出現在守捉郎的山寨中，人手一把。」

皇帝臉一白。

董奕沉聲道：「裴家若不嚴查，恐怕不止守捉郎，還有更多的幫派、江湖勢力，甚至私兵將危及皇位。」

這話才是戳中皇帝的致命一刀。

「兒臣求父皇準兒臣和離！」

「聖上，必須切斷裴家與皇族的關係，避免有人伸手阻撓。」

幾位大臣齊齊道：「微臣附議。」

皇帝擰眉：「和離事小，朕應允便是。可蕭家西北有兵馬十萬，要如何處置？一旦消息傳過去，他們會不會謀反？」

董奕道：「聖上，蕭家若心懷天晟，西北十萬兵馬自然還是聖上的，若有異心，不急及早處置，後患無窮。我們可連夜查抄蕭家，先封鎖長安消息，再派欽差到西北宣旨。」

「今晚同時派使臣親自趕往安北都護府、朔方節度使，調集兩方軍隊各五萬，朝單于都護府方向進發。若蕭家軍聽宣，則僅處置違法者。若不聽，便以叛軍論處。」

「可是，回紇已求和親，一旦我們動了蕭家軍，豈不印象與回紇的聯姻？」

董奕冷笑：「聖上。回紇若真想聯姻，為何求情書直接求娶淮安郡主，而非正經公主？聖上，您想想，安王與蕭家軍聯合，再與回紇會是什麼光景？」

皇帝臉色大變，一咬牙：「來人，宣召禁軍統領！」

很快，禁軍統領全副武裝，疾步跨入殿內。

竟像是一直守候在殿外一般。

皇帝有些詫異，看了一眼禁軍統領，再看看董奕他們。

難道董奕他們與禁軍統領都商議好了嗎？

無奈宣召：「著大理寺、刑部與禁軍一同連夜查封裴家、蕭家，不得走漏風聲。宣尚書省左右僕射、兵部尚書入宮。」

書省左右僕射、兵部尚書連夜領命派出使臣，攜聖旨趕往安北都護府、朔方節度使，和蕭家軍所在的單于都護府。

一夜之間，長安悄然翻天地覆。

長公主李望舒帶著和離詔書，親領禁軍圍住裴家。

裴駙馬完全不敢相信：「和離？你要與我和離？我對你多好，你這個瞎子怎如此無情無義……」

長公主的護衛衝上來，揚手就是兩巴掌，直打他得口吐血沫，被護衛死死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李望舒走近他：「要不是你想要娶我，借我之命，從我回長安來時就一直『關照』我，讓我喝不知名的葯，令我眼睛漸漸失明，還控制著我的眼疾不能復明，我都不知道你對我真的好啊。」

「我以前是瞎了，所以你才敢利用我啊。如今我眼睛好了，你就沒有價值了。你裴家的惡也到頭了。」

裴駙馬使勁抬眼，「你、你眼睛好了？我們裴家沒有對不起啊，幫你賺銀子，幫你傳遞消息，我們裴家哪裡錯了？」

李望舒直起身子，傲睨他。

同時查抄裴氏所有商行、銀號及所有產業。

夢中驚醒的裴氏一族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男丁全部入獄，女眷封閉在府內不讓出府。

每當夜幕降臨時，位於長安西市平康坊后的黑市，是隱藏在繁華都市背後的陰暗角落。

這裡與繁榮奢華的長安城形成鮮明對比。

夜幕降臨后，正是黑市熱鬧的時候，各種膚色的人，魚龍混雜，人來人往。

胡姬妖嬈歌舞、骯髒的溝渠、陰暗的交易、或打或殺，混亂如一鍋亂燉，香的臭的混成一鍋。

在這裡，地下私奴買賣、私鑄貨幣、倒賣情報，售賣違禁物，只要你想要都應有盡有。

忽然間，黑市四面暗門被封鎖，一下湧進來數千名禁衛軍，反抗者就地斬殺，其餘的盡數抓捕。

人仰馬翻，人人如溝渠老鼠，四處逃竄。

日出。

長安人發現，城門未按時開啟。

而整個長安城籠罩在陰霾之下。

各坊間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禁軍和護城軍，就連大理寺、刑部、兵部等衙門都嚴陣以待。

白歡聽著飛魚的傳話，心裡暗暗鬆口氣。

算是成功了一半。

最值得慶幸的是長公主和離了。

沒想到董奕將事情做得如此縝密，漏一個環節可能就全盤皆輸。

「你是說淮安郡主不用和親了？換成了德妃所出的四公主、寧國公主？」

「是。今日聖旨已下，不日便會有使團送寧國公主和親。」

白歡暗嘆。

不知道蕭家的德妃是否想到會有今日。

不管蕭家軍是否順應聖上，沒有了主心骨蕭家的德妃不會有大作為，她的女兒和親就沒有了價值。

「安王府如何？」

「聖上下令，所有皇族宗親，不得聖令不準出府，各府都有禁軍把守。」

眼下，唯有安王還安安穩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