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個傻子
徐老忙放下羽扇伸出手搭在穎恩的脈搏上,舒了一口氣道:「沒事沒事,只是暈過去了。」
「她的穿著好特別啊!」
「是啊,哪有人穿成這個樣子的!」
「這姑娘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當然和我們凡人不一樣了!」眾士兵一人一句開始小聲議論開來,都對這從天而降的姑娘好奇極了。
「看!那東西變暗了!」楊威指著天空大聲喊道,大家聞聲都抬頭看那慢慢變暗變小的光圈漸漸消失於夜空中,一切都恢復了之前的寧靜,就好像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煒兒,你看是不是先讓人帶這位姑娘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現在時辰也晚了,也好讓大家散了回去。」徐老開口對步煒說道。
現在敵方經常來襲,大家也確實需要休息好,養精蓄銳以防外敵,「嗯,就按師傅所說。」
「可徐老,我們軍中一律都是男子,而且現在也沒有空的營帳,就算重新搭建一個也得到明天了,那今晚——她一個姑娘家的——」莫凌看了看穎恩為難地說道。
「就是!徐老,你看啊,我和莫凌住一起,你呢和大夫們住一起,其它人就更不用說了,哪有空的位置給她啊!」楊威洪亮地嚷著。
楊威無意的一句話卻讓徐老心裡頭一亮,這不正好嗎?「煒兒,今晚先讓這位姑娘住你的營帳中,可好?」
「徐老——」
「徐老——」莫凌和楊威同時出聲,徐老又不是不了解大將軍的為人,怎麼會讓這姑娘和大將軍共處一帳呢!
步煒深邃的雙眸一沉,一口拒絕,「不行!」
「可現在大軍中只有煒兒你一個人住一個營帳,而且你那也寬敞,安寢的地方也和前面是隔開的,整個大軍中還有比你那更適合的地方嗎?總不能讓一個姑娘家和這些個大男人擠一塊或露宿在外頭吧!」
「師傅——」
徐老擺手打斷步煒的話,「也就一個晚上而已,煒兒你就將就一下,今晚在桌案前休息一晚。」他怎麼會不了解他這個徒兒向來不近女色的呢,可這位姑娘不同啊!
見恩師如此說,步煒即使再不願意也不好再推卻,嫌棄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女人,輕啟好看的薄唇,「小遠?」
「大將軍?」小遠忙過來立在一側。
「扶這位姑娘去休息,不要怠慢了。」小遠是他的貼身侍衛,已經伺候了他好些年,平常為人機警,讓他來辦比較放心。
「是。」小遠自然聽得懂主子話中的意思,看管好眼前的這位姑娘,以防她來此是不懷好意、另有所圖。
「萬千世間,無奇不有啊!」徐老看著穎恩的背影自語著,沒想到她真的降臨了。
「大家都散了!回去休息吧!」莫凌對著眾將士喊道。
步煒定睛看了身邊露出笑意的老者一眼,終於明白為什麼從來不會來軍營的師傅前天突然現身在他面前了,師傅身出道家,能掐會算,對於這些奇異之事向來在行,「師傅這次就是為了她而來的吧?」
「哈……,沒錯,為師此次前來就是為了這位姑娘,都回去休息吧,這件事以後自有分曉。」徐老搖搖手中的羽扇往營帳方向走去,臨前還別具深意地看了步煒一眼,徒兒啊徒兒,為師可都是為了你啊!
步煒揣測著師傅剛才看自己的眼神回到營帳中,小遠扶穎恩躺下后從另一側的屏風后出來,「去休息吧。」
「是,大將軍。」
待小遠出去后,步煒雙手負於身後,慢步走到里側的床邊,打量著躺在床上的穎恩,一張清秀的臉,一身奇怪的裝扮,她到底是誰?為什麼從天而降?師傅為什麼會留下她?而他剛剛看自己的眼神又是什麼意思?太多的疑問讓步煒緊皺起了好看的濃眉。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眾士兵們習慣性的起身開始每天的操練,但可以看出大家都心不在焉,因為每個人都伸長了脖子時不時的轉頭望望他們大將軍的營帳。
「認真一點!不要分神!」莫凌走在士兵們中間大聲說道。
「看什麼看?看什麼看?啊?沒見過女人啊?有什麼好看的?」楊威指著大伙兒喊著,自己卻也偷偷地往營帳方向瞧了瞧,「再不給我好好練,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
「我說夥計。」莫凌笑走到楊威身旁,「大伙兒不是沒見過女人,只是從沒見過從天而降的女人,你自個兒剛剛不也往大將軍的營帳偷瞄嗎?」後面一句莫凌掩嘴輕說道。
「我——」見被說中楊威那張黝黑的大臉頓時紅了起來,說話也開始結巴了,「我——我才沒有,我只是——只是看看大將軍出來了沒有,你小子別亂說。」
「裝,你就繼續裝吧你!」明明也好奇的要死卻還裝做一副無事的樣子。
大伙兒和平常一樣在操練結束用過早膳後分批在靶場練射箭,「咻咻」聲不絕地回落在空中,「注意站姿!開弓!瞄準!放!」
「好好練!只有現在好好練,才能在戰場上少流一滴血!」
「我們是誰?」
「御軍!」
「對!你們要時刻牢記我們是『御軍』!是最勇猛的軍隊!是讓敵人聞風喪的軍隊!」
「再來!放!」
站在一旁觀望訓練的步煒微轉頭,「小遠?」
站在後頭的小遠忙跑過來,「大將軍?」
「還沒醒?」步煒冷聲道。
「是的,大將軍,送早膳過去的時候好像還睡著正香。」小遠照實回答。
這時徐老輕搖著羽扇從後方過來,「莫急,她可能太累了,就讓她多睡會兒吧。」
「都日上竿頭了,還睡啊!成何體統!」真是太不像話了!楊威和莫凌一同上前來,「哎!我說徐老,我就奇了怪了,我怎麼老覺著你總幫那丫頭說話啊!」楊威開始覺著奇怪,從昨晚起,徐老就一直護著那丫頭。
「莫非徐老你知道那位姑娘的來歷?」莫凌問道。
徐老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天機不可泄漏!大家不必擔心,我們的這位天外來客是福不是禍。」
不是他不相信師傅的話,只是這一位來的太過奇異,讓他無法放心。「我去看一下。」
「去吧。」突然記起了什麼似的,徐老轉身對著步煒說道,「對了,記得態度要好一點,畢竟人家是一姑娘,可別嚇著了她!」得給人家姑娘一個好印象不是!哎,他這個做師傅的可真是勞苦用心啊!只希望唯一的愛徒別辜負了上天的一番美意才好!
步煒停了一下並未回答,筆直地朝自己的營帳走去。
躺在床上的穎恩輕吟了一聲慢慢轉醒,緩緩睜開雙眼,一時還弄不清自己在什麼地方,頭像炸開了似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勉強坐起身子,張開雙臂伸了下懶腰,「咕嚕」一聲肚子這時也開始不爭氣地響了起來,「好餓啊!」摸了摸已經在抗議的肚子,穎恩皺著秀眉下床來到屏風外,可映入眼帘的一切卻讓她無法動彈,這是什麼地方啊?出現在她跟前的是一個巨大的作戰沙盤,上頭標繪著複雜卻能讓人一目了然的地名和各種線路。沙盤旁邊是一張以紫檀木作架的大型地圖,地圖是由某種動物皮製作而成,看得出城與牆、山與地之間都有著精確的比例和方位,十分的精緻。沙盤正上方是一張桌案,上面整齊地放著幾本書籍,一方黑色的硯台,筆架上懸挂著幾支毛筆,這些擺設怎麼和她平時電視上看的古裝劇中的一模一樣?!正在穎恩發愣之際,步煒和小遠一同走了進來。
「大將軍,你看,她醒了!」
穎恩聽到聲音轉過頭來,這一見更讓她睜大了雙眸,兩個穿著盔甲的男人?特別是走在前面的那個男人,他長得非常高大,一身黑色的盔甲看起來十分英武,而且全身散發著凜冽的氣質,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們是誰?這又是什麼地方啊?
「姑娘!你可醒了!」小遠笑說道。
「哦。」穎恩機械般的輕點了下頭,口中只能發出這一個字。
「姑娘可是睡了好長時間呢!」
「是嗎?」眼前這小孩看起來不會超過二十歲,怎麼一口一個姑娘的,以她二十有六的高齡聽著還挺彆扭的,這年頭什麼時候興起「姑娘」這詞了呢?她怎麼沒聽過,這不是老人家喊人的專利嗎?!
「是啊!」小遠使勁地點點頭,「姑娘,這是我們大將軍,這個營帳是大將軍的住處,您昨晚暈倒了以後,大將軍把自己的床鋪讓出來給您休息了。」小遠嘴倒是挺快的,一溜煙地全說了出來。
「小遠。」步煒一個眼神小遠隨即低下頭退到一邊。
「那真是謝謝你了!實在不好意思啊,還佔了你的床,我——」等等,那小孩叫他什麼來著,大將軍?這小屁孩說話還挺有意思的啊,一下姑娘,一下大將軍的,弄得像電視劇里一樣。對啊!穎恩恍然大悟地輕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她還真是被摔傻了,剛才看的這些裝飾,眼前這兩人的裝扮,還有那小孩說的話,這不明擺著是在拍戲嘛!她從山上摔下來,沒想到山下竟然會有劇組在拍戲,這才讓她大難不死!「你們是在拍戲,對不對?我還是第一次看別人拍戲呢!這裡的場景布置的可真好,這個沙盤是泡沫做的吧,是不是外面塗了一層顏料?做這個的人手藝真不錯,都看不出是假的呢!」
步煒莫明其妙地看著眼前這個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不會是從天上掉了個傻子下來吧!小遠也兩樣聽地一頭霧水,這姑娘果然和他們這些凡人不一樣,她說的話他都聽不懂呢!
穎恩快步來到步煒跟前,抬手輕敲了敲步煒身上的盔甲,聽這聲音,應該是用鐵做的,那穿在身上應該很重吧?做演員還是挺辛苦的嘛。
這個女人在做什麼?步煒陰沉著一張俊臉一把擋開穎恩的小手。
「姑娘!」小遠過來拉住穎恩,不讓她再靠近,伺候了大將軍這麼多年,他對大將軍的脾氣是一清二楚,現在看大將軍的眼神顯然是已經生氣了。
小臉無辜地看著步煒,「我只是覺得這身盔甲精緻好看,看看是不是真的。」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步煒終於不耐煩地開口了。
糟了,他好像生氣了!「對不起啊,我好像打擾到你們拍戲了。」穎恩趕緊道歉,「我這就走,不過還是謝謝你收留了我一晚。」爺爺說過,受人恩惠就一定要心存感激,雖然眼前的這個人好像根本不領情。
「走?姑娘你去哪裡啊?」小遠提聲問著。
穎恩好笑地看著小遠,「瞧你問的,當然是回家了,還能去哪裡啊!」
「回家?」
「對啊!」穎恩轉身回到床邊,想拿了背包就走,可是——,「哎,我的包包呢?哪去了?」俯下身四處看,可找遍了所有角落都沒有。
這時徐老和莫凌、楊威前後腳一起進了營帳,「醒了嗎?」徐老笑著首先問道。
「醒了。」步煒單手背在身後一字一句地答道,臉色非常不好看。
大家從步煒的表情及話中看出了不對勁,「大將軍,怎麼了這是?」莫凌饒有興趣地看著步煒,想要他們這位一向面無表情的御埸大將軍生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自己看。」步煒答了一句隨後上前坐下,手中的長劍「啪」地一聲放在桌子上,小遠忙倒了杯茶遞上去,苦笑地對著大家指指安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