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鴆酒,了卻多少相思結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顏妃下毒謀害太子,罪不可恕,按我朝律例理應株連九族,朕念其一向安分守己,助皇后打理後宮盡心儘力,故免其九族之刑,特賜鴆酒一杯。欽此。顏妃娘娘,還不領旨謝恩?」李得勝的聲音一向尖得刺耳,此刻更是錐心蝕骨。
「謝恩?謝他下旨殺我?哼。李公公,聖旨和鴆酒放這就是了。」花夕顏不跪,不磕頭,不哭,不笑。
那張曾叫他動心的臉,失去了表情。如同木刻的人偶,沒有喜悲,沒有哀樂。
「顏妃娘娘,您就別為難雜家了,奴才只是個跑腿兒的,你若怨,便怨陛下去,可別跟奴才較真。」李得勝連忙跪下,手拖聖旨,舉過頭頂。
「要殺我,叫他親自動手,鴆酒,我不喝!倒不如一劍穿心來的利落!」花夕顏依舊的麻木,臉上早就失了血色。嘴唇,也早被咬的慘不忍睹,一雙含水的眸子布滿了血絲。
「花夕顏!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每當他怒了,都是如此。自己又惹怒他了,是么?怒就怒吧,與我何干呢?君無恨,枉我曾愛你如斯,你到底,還是不懂我。
一抹明黃。
「陛下自然敢。那就勞煩陛下借寶劍一用了,這鴆酒,臣妾怕是咽不下。」花夕顏不躲閃,直目而視。對於一個將死之人,大不敬又如何?
「這把劍陪朕一路除惡伐奸,展除邪佞,不久前還隨朕御帥親征,討伐烏芝國。這般剛烈的劍,顏妃,你也配用嗎?」君無恨撫過劍身,眉眼中凝著的,儘是不屑。
「是啊,這般剛烈的劍,臣妾不配。」花夕顏終於找回一絲情緒,木偶娃娃揚起嘴角,自嘲的一笑。
「別拖延了,愈是拖延,便愈是害怕。」他的聲音冷冷淡淡,聽不出是命令,還是安撫。只是於花夕顏來說,都沒有區別了。他的安撫都是假的,到還不如命令來的乾脆。
「臣妾當然要拖延了,因為陛下還欠臣妾三個心愿呢!陛下可是忘了?陛下大抵是忘了吧,或者說,陛下記得,只是它從來都不作數,因為這不是我朝慶業帝君無恨許給顏妃的,而是折花樓樓主君沐寒許給他的夫人的!」這是諷刺。花夕顏從不把諷刺藏著捏著。
「你……朕說過的話自然算數,除了免死,朕許你三個心愿,快點說吧,說了便喝下那酒。」
顏兒,莫再拖了,你可知每拖一秒,朕心裡便痛上一分?你不會知道。因為你心裡恨我。朕亦何嘗不恨自己?你不會知道太子於我算是什麼,否則你定不會如此大逆不道。是朕寵壞了你。
「第一,我沒有殺太子,無論你信與不信。」花夕顏直直的望著他的眼,她看不懂他,就如他,從不懂她一般。
「點心從頭到尾都是你一人做的,也是你親自餵給太子的,這也能有假?!」君無恨勃然大怒,揮臂,掃落桌上一干物什,唯獨留下那一壺酒。
「第二,臨死之前,我想要你陪我去鶴然峰賞梅,那裡的梅大抵是開了吧,還在折花樓的時候,年年這個時候你都會放下手頭的事情,帶我去賞花的。可是,自從進了宮,就再也沒有去過了,你總說忙,總說忙……」花夕顏嘴角上揚,一雙眸子卻兜不住水,兩行清淚順著粉頰滑下。
看她落淚,聽她小女人般的嗔怨,君無恨心陣陣抽痛著。
「好,朕陪你去。來人,備駕!」君無恨閉上眼,怕自己演不完這場絕情的戲。
「嗯,真好。果然將死的人,權利最大。」花夕顏忽的笑了,如紅梅般燦爛,如當初的她,倔強,卻天真,不染一絲瑕疵。
君無恨竟看的,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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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本文打算用倒敘了……雖然說我很有可能會失敗……主要是覺得暴君里那倒敘虐的人家哭死好幾回啊,所以也想試試……不過看樣子,我的倒敘……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