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殘忍的真相

一片黑暗，柳生佑雲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在何處，這是哪裡？他記得自己看到媽咪之後就沒有意識了，怎麼醒來會是在這樣一個地方？難道是天已經黑了？

突然遠處有隱隱約約的光透過來，柳生佑雲撐起自己的身體，緩緩的行走過去，不對，這裡不是他任何一個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柳生佑雲甚至想放棄，但是最終還是到達了那一抹光的地方。

柳生佑雲驚喜的看著眼前的人，「媽咪！」

可是，柳生如月好似沒有聽到一般，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

柳生佑雲這才發現媽咪的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孩子，比他可愛，比他懂事，那個小孩子軟軟的像柳生如月撒嬌，這是他從沒有做過的事，他記得媽咪說過她希望自己能夠向她撒嬌，可是因為他的膽怯，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而且他不想給媽咪添麻煩，柳生佑雲的眼睛出現一層水霧，不知為什麼自從媽咪住院開始自己基本上沒有掉過的眼淚卻時不時的流下，自己變得懦弱了，媽咪討厭他了嗎？不要！

「媽咪，我是小雲啊！」

「媽咪，你看小雲一眼好不好？」

「媽咪，你為什麼不理小雲？」

「媽咪——」

柳生佑雲急了，想上前去拉住柳生如月的袖子，引起柳生如月的注意，可是這時，柳生如月卻突然直視著柳生佑雲。

「你才不是我的孩子，你只不過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野種而已，是你佔據了我孩子的身體，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才不是我的孩子，才不是！」

柳生如月此時的表情狠厲至極，完全沒有了當初的溫柔。

柳生佑雲獃獃的，好像被嚇壞了，過了好一會才急急地道：「不是的，媽咪，我不是有意的，我當時完全不知道，媽咪，不是我！」

柳生佑雲的聲音帶著嗚咽，不是的，他也不想的，他不是有意的，他才沒有害媽咪的孩子，他很聽媽咪的話的，他也是媽咪的孩子。

柳生佑雲好像想到了什麼：「媽咪，我從你懷孕時就在你肚子里了，整整呆了十個月，媽咪，我是你的孩子，只是，只是帶著前世的記憶而已，媽咪，你要相信我！」

柳生佑雲死死拽著柳生如月的袖子，不肯鬆開，眼中充滿著希冀，媽咪，我是你孩子，不是野種，也沒有害你的孩子，媽咪，我是你小雲啊！

「哼，那又怎麼樣？就是你害死了我原本的孩子，我是不會原諒你的，你永遠也不會是我的孩子，永遠！」

柳生如月說完，又重新低下頭哄著懷裡的孩子，任憑柳生佑雲怎樣叫喊都不再理會。

柳生佑雲發現，自己已經拽不住柳生如月的袖子了，自己好像被什麼控制了一樣，離媽咪越來越遠，媽咪，你看小雲一眼啊，媽咪，我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啊！

「媽咪——！」

柳生佑雲看著柳生如月快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不禁大喊最後一聲，猛地睜開了眼睛。

有些不適應的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柳生佑雲滿身冷汗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還好，是夢。可是，那個夢比任何一個噩夢都要可怕，這是他最害怕發生的事，得到了之後再失去，那比一開始就沒有要殘忍的得多。

柳生佑雲現在就想去醫院看柳生如月，卻在起身的那一霎那愣住了，媽咪還是離開他了，不要他了。

媽咪，已經走了。

柳生佑雲又重新躺下，把被子蒙上頭，任由眼淚從眼角流下，雖然不是夢裡的原因，可是他兩世的唯一的親人還是離開了，並且再也沒有可能回來了。

醒來時天還是亮著的，但是，柳生佑雲再次掀開被褥時，天已經黑了，卧室的燈不知何時打開，撐起有些虛弱的身體，看到自己手上的輸液針頭，抿抿唇，一下子拔出來，不顧手背上流出的血，出了卧室，他想去找舅舅談談，他想離開，即使媽咪和他有血緣關係，但是，他的親人只有媽咪一個，所以，還是，離開吧。

路過客廳，柳生佑雲看到了柳生宗言，剛想上去說話，卻意外地聽到柳生宗言在對著另一個他沒有見過的人說到了他的名字，那個人有著迷人的深藍色長發，全身儒雅的氣息，卻又和柳生宗言有所不同，好像又帶著那麼點邪氣，柳生佑雲內心裡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親近感，皺皺眉頭，柳生佑雲最終還是站在了燈光照射不到的角落裡，偷聽著大人說的話。

「忍足，這是小月最後交代的事情，我希望能儘快的給一個明確的答覆。」柳生宗言嚴肅的說著。

「小月？！」忍足瑛士忍住心中的悲痛，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語氣里有不容至極的怒氣：「我怎麼知道那個孩子就是我跟柳生如月的？也許不知道是和那個男人生的！」柳生如月，你怎麼敢？我還沒有報復你呢，你怎麼敢離開？！

柳生宗言頓時甩了忍足瑛士一巴掌，身上的淡定不再，這個奪了妹妹的心的男人，他怎麼能夠像說得出那樣的話，雖然，他知道的是小月一手演給他看的，可是，這個男人，絕對欠扁！

「怎麼？柳生家的家主就是這樣淡定的？」忍足瑛士摸著那一巴掌扇的面龐，最終還是冷笑。

柳生宗言絕對不能夠忍受自己的妹妹這樣被人侮辱，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對不起，小月，哥哥保護不了你，但是也絕對不能夠讓別人這樣說你，說出來吧，真相！

「小月的死不是意外，她從小就患了我們柳生家的遺傳病——先天性遺傳心臟病，這種病根本就沒有治好的可能，發病時會感覺到心臟像是被放在火爐里炙烤一樣，全身的骨頭都像是要融化一般，那是妹妹在決定離開你的前一個月最終被確診。」

不給忍足瑛士說話的機會，柳生宗言的聲音里有幾分疲憊：「小月痛苦了一個月，決定還是長痛不如短痛，找我幫忙，要演一齣戲給你看，讓你以為她是個——」口中的話沒有捨得說出來，看了一眼震驚的男人，柳生宗言繼續道，「可是，當她離開你之後又發現自己懷了你的孩子，也是這個孩子讓小月撐到了現在。」

「但是，小雲，額，就是你的孩子，柳生佑雲，就在三個月前被確診，同樣患了柳生家的遺傳病，小月為了讓能夠讓小雲活下去，主動要求了這個暫時根本沒有勝利可能的手術，為了給小雲的手術留下一丁點的治癒的概率。」

「而，小月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雲了，所以，她希望你能夠給他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給他一個最完整的父愛。」

說完，柳生宗言的心裡好像放下了一顆大石頭，要知道，這些都是他一個人背著，真的太累了！

看了還在震驚之中的忍足瑛士的眼裡閃過痛苦之色，柳生宗言心理安慰，還好這個男人沒有忘記自己的小月，那就好，否則，他即使違背妹妹的遺願也不會讓小雲過去的，那個孩子，需要的是沒有一絲雜質的愛，否則，那個孩子將會把自己冰封到底。

可是，突然傳過來的還沒有變聲的男孩子的聲音讓柳生宗言的心再次提了上來。

「舅舅，你說的是真的嗎？媽咪為了救我？」

柳生佑雲做夢也沒有想到真相會是這樣，他一直以為媽咪的手術是有成功率的，怎麼會是為了他？

柳生佑雲的眼睛直直的望向柳生宗言，聲音里有著隱藏不住的顫抖，而整個因為柳生如月的病沒有好好休息過的身體此時看起來更加孱弱。

是他，害死了媽咪！

忍足瑛士看到了出聲的孩子，一霎那，他以為看到了少年時的柳生如月，這個，就是他和小月的孩子？！

「舅舅，你告訴我啊，你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雖然心裡已經確認是真的了，因為就是從他開始測出自己有著同樣病之後，媽咪就說要動手術了，可是，他還是希望柳生宗言能夠狠狠的反駁他，告訴他，他才不是害死媽咪的兇手！

但是，回應他的是柳生宗言的沉默。

柳生佑雲跌坐在地，心中萬念俱灰，心比柳生如月死的時候還要沉重幾分，很好笑，是不是，害死媽咪的竟然是他，他根本就不應該存在的，早在上一世死的時候他就應該魂飛魄散的才對，看到沒有，這才幾年，老天就下達懲罰了，媽咪是他親手害死的，而，他，柳生佑雲就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理由，更沒有資格！

他是個受詛咒的孩子，不配享有親情，都是他的錯！

果然，是時候，離開了！

「你就是柳生佑雲？」了忍足瑛士在這個時候發話了，眼中的悲痛不以言表，看向柳生佑雲的眼神極為複雜，雖然這是他和小月的孩子，可是，小月就是因為他，離開了！

柳生佑雲看著忍足瑛士，不意外的看到了那個複雜至極的眼神，裡面有著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痛恨，這個男人，恨著我吧！

雖然，當時他聽到這個人侮辱自己的媽咪時有一瞬間想了結了這個男人的想法，但是，那一抹親切感再怎麼也抹殺不去，所以，他莫名其妙的忍住了，在聽完了整個真相之後，他就知道，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存在。

沒有錯過柳生佑雲眼睛里的迷茫和絕望到極點的黑暗，忍足瑛士心中一痛，知道自己剛才的眼神傷到了這個敏感的小東西，伸手要扶起柳生佑雲，卻不曾想被一把推開。

來不及阻止，柳生宗言和忍足瑛士有些措手不及的看著柳生佑雲跑開，半響，才道：「快點去找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