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相似的眸子

山間小路上,一輛賓利雅緻停在路邊。

車內的後車廂，一個墨綠色眸子的小盆友縮在椅子的最邊邊上，垂著腦袋；車外，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揉著太陽穴,做著深呼吸。

霍正華從來沒有想到,劉海陽的這一切異常,僅僅因為她失去了記憶,忘記了所有。他苦笑,為自己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而開始湧起的狂喜,為狂喜之後的無數塞滿大腦的複合計劃，為自己此刻只能呆在山路上，冷靜頭腦……

【呵呵,你在想什麼呢？】他暗忖，雙手揉了揉比平日多了許多表情而疲勞的臉，低聲開口，「霍琳，你什麼時候知道她失憶的？」

「……」霍琳沉默，腦袋垂得更低。

「霍啟陽什麼時候告訴你的？」那個傢伙在她醒后，就去看望幾次，包括她出院那天，也去過醫院，順便還「順利」阻止了李茂接送她的計劃，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的……

「說話啊，不要在我面前當啞巴，看著就心煩……」

「唔……沒有幾天……」霍琳垂著腦袋，輕聲道。他在大陸的機場，注意到了媽咪的怪異，竟然會說他可愛和抱他，所以在祖宅遇上啟陽表叔時，問了一下。結果啟陽表叔笑眯眯得和他講了媽咪因為被一個冒失的護士撲倒，撞上了牆壁，順便還被仙人掌襲擊，最後失憶的事情。

然後，他就讓暗衛查了媽咪的行蹤，在媽咪回來的那一天，去機場蹲守，試一下自己的運氣……

「沒有幾天？」霍正華挑眉，內心小人扎了名為「霍啟陽」小人，掏出了手機，按了某人的號碼——

「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高級餐廳，半獨立的包廂，藍精靈主題曲響起。

佩斯心驚，尋找聲源。

他曾經開過劉海陽手機鈴聲的玩笑，說整個港島，絕對找不到第二人。

不過現在，他對這個曲子的「熱門」程度，表示一點點的懷疑了——

「抱歉，」霍啟陽微笑，掏出手機，抱歉道，「接個電話……」

「請……」佩斯的經紀人深深吸氣，殷勤道。

「嘿嘿，謝謝……」霍啟陽看著來點顯示，嘴角笑意很深。

【表哥~~】甜甜的叫喚聲，來自話筒，就如其主人喜歡吃甜食一般，膩得人發麻。

「霍啟陽，你什麼時候知道陽陽失憶的？」霍正華忽視此人的聲音，直接問出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

【誒？表哥不知道表嫂失憶了嗎？】霍啟陽誇張驚呼，【李茂先生沒有告訴你嗎？】

「……」霍正華囧，這個死小子是在諷刺他嗎？

「哇啊，表哥好可憐，律師竟然站在表嫂另一邊，」對著佩斯微笑，接過秘書遞上的合約，打開，無視第一頁放著的那張佩斯和劉海陽KISS的照片，指著簽有「佩斯/西里斯」字樣的簽名，推到了佩斯面前。

佩斯當場黑臉，他雖然知道那一天，他們被跟蹤，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面前的這人，也會拿到照片，並且拿照片給他看。

因此，對於此刻的電話，他既想要知道通話的內容，又不得不重視這份充滿各種陷阱的合約——他本來以為今天，他有選擇的權利。但是到達了這裡，他發現，他壓根只有一個選擇，照著霍啟陽，或者說，是霍正華的意思走，因為他的經紀人，竟然瞞著他，幫他簽約了。

「厚厚厚，怪不得被表嫂拿走了大半身家的零花錢~~表哥好大方，人家也想要零花錢~~」撒嬌，三億港幣，還不包括那些股票什麼的，真的好大方。

霍正華聽著那不正常，令他這個嚴謹之人雞皮疙瘩滿地的聲音，嘴角抽，直接點名了打電話的目的——

「和李茂同樣手段，搞定這個明星，不然……」

「不然……」佩斯深深微笑，眼神冰冷得看著佩斯，低喃，「我要麼陪李茂去環遊世界，要麼就陪著這位，上刀山下火海……」

「啊~~霍先生，打完電話了？」看著霍啟陽那充滿殺氣的眼神，經紀人擦冷汗，打哈哈，活躍氣氛。

「恩，」霍啟陽冷淡回答，目光再次對準佩斯。

佩斯淡漠，掏出手機，道：「不介意打個電話吧？」他有些擔心陽陽……

「請……」霍啟陽比了個「請」的手勢，然後一個響指，叫不遠處站立的服務員，開始點甜食。

別墅

劉海陽百無聊賴得躺在長沙發上，頹廢著。她閉著眼睛，傾聽著空蕩蕩別墅里的聲音，感到一陣寂寞。

她第一次發覺，這個別墅大得空蕩蕩，大得讓她不舒服。

「好安靜，」她低喃，微微睜開眼睛，隨手拿起了電視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瞬間，熱鬧的聲音響起。

可是，她還是感到安靜。

「好想念霍琳……」這一次來到港島，來到這裡后，一直有霍琳的陪伴。而現在，霍琳離開了，佩斯又忙著新戲，好無聊，好寂寞……

「唔，也沒有做東西的激情了……」她低喃，再次閉眼，打算直接睡過中午，然後晚飯到千機門的別墅去吃，反正二師兄已經誇獎了多次，門裡的中餐，特別是川菜、湘菜好吃。

「討厭死霍正華那個討厭鬼了……」最後，似睡非睡間，她蹭著沙發，嘀咕著，「要是羅阿姨家的小美在就好了，直接咬他……」

「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似睡非睡之間，手機鈴聲響起。

劉海陽猛地坐起身子，找手機，然後看著上面的來電顯示，接聽，「佩斯~~」

「怎麼了？怎麼沒精神？」佩斯無視經紀人的瞪視，以及霍啟陽的漠視，自顧自道。

【討厭鬼來了，把霍琳帶走了，好寂寞……】

好寂寞？？佩斯嘴角抽，陽陽這是在暗示，讓他過去陪她嗎？？

「討厭鬼？」

【就是霍正華啦~~】撒嬌的聲音。

「呵呵，那還真是討厭鬼……」佩斯戳著面前的合約上佔總投資78%的投資方——霍正華的公司，低喃。

而他的話語未落，在場的人，除了他自己和吃著剛剛上來的甜食的霍啟陽外，全部變臉，包括那個服務員。

【好想念小美，如果在的話，就算不能阻止壞人，也能咬他一口，讓他去醫院打可怕又數量多的針……】曾經被小美咬過的某隻，以切身體念，編排著霍正華的遭遇。

「誒？小美？」這個名字很普通，但是「咬」和「醫院」一起，就不普通了……並且，那隱含的意思，讓想要放下一切，卻陪伴她的某的明星，超級的糾結。

【小美是以前鄰居阿姨的狗狗，雖然小小一隻，但是很兇，很可愛……】劉海陽漠視對面男人的糾結，開始了回憶往事。而幾分鐘后，當她終於想起人家打電話的原因時，有些慚愧，她明明知道，佩斯今天的簽約，貌似要忙一陣子來著。

【抱歉，忘記你在工作了……】吐舌頭，【簽約怎麼樣了？】關掉電視，走向房間，她要第一手資料啊，所以電視台剪輯的東東，還是算了……

「還好……」佩斯瞅經紀人，笑得很冷——這個傢伙竟然在沒有他的同意下，幫他簽了約。順便，在開機典禮3個小時前，才告知他真實狀況……

【哦~】劉海陽摸出電腦，開機。

「等X台的播放哦~~」佩斯低喃。

【恩……】她看直播。

「對了，陽陽喜歡什麼狗狗？」接片子，意味著幾個月不在，還是留點東西比較好。佩斯如此想著，看著經紀人，露出了腹黑笑容——得罪他，就要付出點東西。

【狗狗啊~~】低喃，手指飛快在網上搜索，【喜歡聰明一點的，像霍琳一樣的……】

陽陽不會把霍琳當寵物養吧？？佩斯囧囧想著，但內心卻把這些記著，然後在通話結束后，把條件用簡訊的形式，告訴了經紀人，讓他馬上弄來一隻二個月多一點的邊牧，送到16號別墅。

「表嫂好過分，打從醫院出來后，就一直拒絕人家的電話，接一個居心叵測的陌生人的電話，好傷心……」當佩斯處理好事情后，霍啟陽吃完最後一口的蛋糕，舔著唇和手指，低喃——他是用手抓蛋糕吃的。

佩斯心驚，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但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神。

他盯著霍啟陽，希望從他身上看出點什麼……

霍啟陽，根據他拿到的資料，以及自己這些年自己查到的，知道他是霍家的遠方的一支，父母早亡，由現在的霍家當家，也就是霍正華的父親，霍千雄的第三個妹妹撫養。早年在美國生活，沒人教養，紈絝子弟，做事亂七八糟，常常失蹤，於三年前，被看不下去的霍千雄丟給了霍正華。

不過現在，佩斯可以肯定，這些資料嚴重不符，就和陽陽的那些資料一樣。佩斯可不相信，一個能夠把他的金牌經紀人在幾分鐘內忽悠得忘記所有的男人，會是個簡單之人。他冷笑，霍家的水，比義父想象的，也比自己和June想象得要深……

「嘿嘿，怪不得老古板的表哥會打算投資電影，原來是趕走情敵啊~~好聰明……」添完手指，霍啟陽拿起濕巾擦拭，繼續道。

經紀人當成變臉，他才知道有這個深意，有些不安得看佩斯。

「霍先生怎麼就確定，我會守約呢？」合約又不是他自己簽的，不是嗎？

經紀人飆淚，他不要因為合約欺詐，坐牢啊~~

「呵呵，佩斯，不，是西里斯可不要意氣用事哦~~不然乃家的可怕義父，可是會生氣的……」霍啟陽一副大人教育不聽話的小盆友的樣子，語重心長道。

佩斯駭然，這個傢伙竟然知道他的事情，更知道他的秘密。

「表嫂啊，可是霍家的少夫人，」霍啟陽微笑，但他的笑容，卻冷得讓人不由自主哆嗦，有種寒冷刺骨的感覺，「就好像人家說的『生是霍家的人，死是霍家的鬼』一般……所以西里斯吶~~還是乖乖當乃家義父的鬼吧~~」

語畢，他抽走了那張照片，拿出打火機，當場點燃了它，看著它完全化為灰燼，然後站起了身子。

「等等……」佩斯被深深駭到，直到霍啟陽推開椅子的聲音，把他驚醒。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這個電影，除了要把自己困在外面幾個月，見不到劉海陽外，沒有任何的過分，甚至於，如果不是他喜歡上了劉海陽，那麼這個電影拍攝，就是最好的攻擊霍家的武器。

「呵~~」霍啟陽詭譎一笑，手指翻開了合約的第二頁，戳了戳上面的那張老照片，然後做了一個「噓」的動作，轉身離開。

佩斯瞪著那張老照片，那是這部電影在30多年前老版的劇照，上面有一個男人，和三個女人。

「好象……」突然，一個場景浮現在佩斯這個已經把這部老電影看過無數遍之人的腦海，那是男人的第一個女人，那個鄉下女子來到軍區找男人，然後第一次吃蛋糕的場景——和霍啟陽剛才吃蛋糕的樣子，一模一樣。

「真的好象……」經紀人也低喃，不過不是想起了電影，而是根據多年來翻滾娛樂圈，見過無數俊男美女的經驗得出，「這個女人的眼睛，和那位霍先生的眼睛好象……」雖然不是一個模子，但是那雙眼睛真的好象。

「眼睛？」佩斯仔細盯著那雙眼睛，腦中驀然浮現了另一雙眼睛——只是顏色不同，但樣子卻相似。

他抽氣，一種掌握了霍家秘密的激動，與恐懼感驟然升起。

他猛地站起身子，尋找霍啟陽的身影。他不要在當了義父的棋子后，又當這個目的不明，但絕對對陽陽不懷好意的男人的棋子……

「噓」手指比著唇，佩斯看到霍啟陽轉過身子，對他微笑，更看到他指了指自己的身後，不由自主得扭過了頭。

然後，他獃滯了——

June竟然在這裡，並且快步向他靠近。

而他一回頭，霍啟陽已經消失了……

下午

劉海陽蹭著被子，她是被餓醒的。她不久前看了那場發布會的真正直播，結果被那些記者的問題，以及佩斯的回到氣到了。

她不爽佩斯的幾乎每一個回答，都或多或少涉及30年前的那部電影，甚至涉及那部電影裡面的演員，特別是那個「蝴蝶」間諜身上去。

於是，她就關了直播，上床睡午覺。

「唔，不知道幾點了？」她低喃，摸索著手機，然後看時間。

「哇唔……五點半，怪不得天黑了……」她很快開燈，坐起了身子，然後下床換衣服。千機門的晚餐是六點，她走過去，要二十分鐘。

十分鐘后，洗漱完畢的劉海陽關上門，走向大門。

但是一開啟大門，並且邁出一步的她，被蹲在門口，一臉惡狠狠地瞪著她的快遞小子，給嚇到了——

「嚴景逸，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這個傢伙，如果頭髮再長一點，就是活生生的貞子了。

「切，我還真的希望你就這樣死掉了呢~~麻煩的女人……」嚴景逸臉色不善，蹲著身子，把一個大大的快遞紙箱，以及簽字筆，遞給她，讓她簽名。

「啊~~真是惡毒的小鬼，」劉海陽接過東西和簽字筆，簽名，嘀咕：「怪不得不會按門鈴呢？」

「……」嚴景逸想殺人，他就是因為按門鈴，所以才在大門口蹲了將近三個小時。結果這個女人，卻在他持續按門鈴三個小時后，才姍姍來遲，而且還一臉淡然得路過樣。M的，是她真的耳朵聾得聽不到門鈴聲，還是她床上的男人壓著她不讓她起床，還是她單純得找抽？

「呃？」突然，感受著殺氣的劉海陽瞬間想到一件事情，她貌似因為遷怒，把門鈴拆了一點——簡而言之，房間里是聽不到任何聲音的。

「女人——」沒有聲調的清脆男聲響起在耳際，猶如惡鬼，「你是不是對你家的門鈴，做過手腳了？」但最離奇的猜測，也要建立在，那門鈴是好的前提下。

「哈，怎麼可能……」劉海陽心虛得回答，順便又拿過某惡鬼臉年輕人的爪子，寫上自己的手機號碼——PS：她的手機在睡覺后，也調為了靜音。

「切~~絕對心虛……」嚴景逸看著爪子上的號碼，完全不相信。當然，他也反省一下，竟然因為門鈴，被氣得忘記了快遞上有電話號碼的事情。

「女人，下次再敢這樣，我就把你的快遞，在你的面前，丟進大海……」

「啊~~你這樣是犯罪，加污染壞境……」劉海陽抗議。

「切~~」嚴景逸不屑，拉開夾克的拉鏈，掏出一個東西，遞給劉海陽，帶著惡作劇的笑容，道，「快遞，感謝您的惠顧……」

「旺唔……」掌上傳來軟軟的，溫溫的，毛茸茸的，會動的，小動物的觸感，劉海陽凸大了眼睛，看著那黑白相間，耳朵、眼睛的毛毛都是黑色的小狗狗，直接獃滯了——

邊牧，全稱邊境克利牧羊犬，聰明是它的一大特點，智商相當於一*個6-8歲的孩子，而霍琳小朋友，剛好六歲半……

作者有話要說：劉某人與佩斯的蜜月期快結束了……

佩斯已經知道霍琳是誰的孩子了，親，乃們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