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前世因,今世果
其實慕傾北兩世為人,已經看明白很多事情,如今也只不過是要雲澈的一個態度而已,便是讓人進府了又如何?
頂多是防著一些而已,若是旁的女人慕傾北自然不會如何,但義公主是東海的公主,人家誠心來和親,若拒絕,不說挑起兩國爭端,便是傳出去也會讓齊國落了下乘。
拒絕旁的女人,頂多是慕傾北落個善妒的名聲,若是處理的好了,根本不會對慕傾北和雲澈有影響,但義公主卻不同,無論是雲澈拒絕,還是慕傾北拒絕,這都關係到齊國,齊賢的壓力不會小,只是目前因為東海太子宋瑾沒有出手,所以事情顯得還有轉機而已。
「難道你願意王府里還有別的女人?」雲澈眯了眯眼眸,渾身散出危險的氣息。
慕傾北縮了縮脖子,鎮定回道:「不會,怎麼可能呢?」
雲澈盯著慕傾北看了許久,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吻了吻慕傾北的額頭,這才說道:「你明白就好,我娘雖然早逝,但她曾告訴過我,若是真心愛上一個人,旁的人即便是死了,也未必能讓她的眼睛眨一下,但若是我爹皺一皺眉,她都能擔心許久,我原不明白,但遇到你之後便明白娘親所說的意思了,我希望你也一樣。」
當初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雲澈心裡又默默補了一句,看著慕傾北的眼神特別執拗。
慕傾北微微嘟嘴,「好嘛,我只是不想爹太辛苦而已。」才說了一句,便看到雲澈危險的眯起了眸子,慕傾北又趕忙道:「再說我相信你呀,你若是被義公主算計了,那也只能證明你對她不夠警醒,也怪不得旁人。」
雲澈磨牙:「那你的意思是就算王府後院都是女人,只要我不被算計便好了?」
「沒有,我就是那麼說說而已。」慕傾北說完便閉眼,軟軟道:「我困了呀,不要說話了。」
雲澈又氣又好笑,不知道是哪個女人前些天哭的眼淚鼻涕的,這會卻又不在乎的說要將人娶回來,這女人果然是口是心非的。
……
第二日,雲澈帶慕傾北進宮陪齊賢用了晚膳,要出宮時遇到了東海太子的車架,雖然雲澈是打算當沒看見的,但東海太子卻停下了馬車,且還下了車,雲澈心中不喜,但還是下了馬車,與宋瑾寒暄。
「原來是東海太子,想來這會進宮是有事吧,本王便不打擾了。」言語間,不喜的意味十分明顯。
宋瑾自然也聽出了雲澈的不喜,卻依舊溫潤的笑著道:「雲王誤會了,本太子今日進宮不是找攝政王,而是聽聞雲王帶著王妃進宮,這才趕來的。」
即便不說,雲澈也知道宋瑾是為了義公主的事情,微微皺眉,原本還算敷衍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慕傾北在馬車中微微一愣,繼而無聲的笑了笑,掀開帘子望向宋瑾,問道:「不知宋太子可是為了義公主的事情?」
雲澈的臉色更是難看,不等宋瑾回話便道:「如果宋太子是因為貴國義公主,那什麼都不用說了,本王當初便說了,此生只會娶王妃一個女子,不論是貴國的義公主還是公主,本王都不會娶,宋太子莫要再做無用的掙扎!若是聯姻,京中好男兒多的是,別讓義公主巴著別人的丈夫不放手,失了體統!」
此時的雲澈無情冷血,神情中更是對義公主滿滿的厭惡不喜,若是旁人見了,即便不惱羞成怒,但一定不會再提婚事,但云澈面對的不是旁人,而是東海的太子宋瑾,所以他的話基本等於沒說。
「本太子是為了義公主的婚事來找雲王,但卻不是為了說服雲王,只是想讓雲王給她一個機會,若是接觸后,王爺仍是不喜義公主,那本太子便做主,是將人帶回去還是嫁給旁人義公主都不會有怨言,不知王爺以為如何?」宋瑾笑語晏晏,語氣從容,一副好商量的語氣,做低了姿態,卻也是逼迫雲澈答應。
慕傾北不語,看了眼雲澈,放下帘子,不打算搭理這事了。
雲澈沉著臉緩聲道:「哦?宋太子的意思是讓本王每日抽出時間來陪義公主?」
「雲王不用上朝,沒有政事,本太子想雲王的時間應該是很充裕的。」宋瑾依舊笑眯眯的,雖然說出來的事情比較討厭,但這個人卻是難以讓人討厭起來。
「可本王憑什麼每日將陪王妃的時間用來陪義公主?本王若是喜歡上義公主,那便辜負了一個願意在本王傻的時候嫁給本王的王妃,若是依舊不喜義公主,那本王的時間不僅僅白白浪費了,王妃每日沒有本王陪著,病情更加嚴重又當如何?」雲澈這會倒是不急了,臉色雖然仍舊不好看,但心裡憋了一股氣,打算好好為難宋瑾一番,讓他沒事瞎攪合。
雲澈如此難纏,與宋瑾遇到過的許多人都不同,何況之前的雲王痴傻,無論是誰都對雲王不甚了解,更是無法從他這些年的行事上判斷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但一個痴傻的人怎麼可能說好就好呢?
這事在齊國是奇迹,但在宋瑾看來,當年還是小孩子的雲澈定然假裝痴傻,雖然不知為何,但毫無疑問,這些年雖然雲澈沒有父母族親庇護,偶爾會被謾罵,但活得好好的,更是沒有摻和到皇子爭奪皇位的風波中,這就足以讓宋瑾對雲澈刮目相看了,更別說如今雲澈還有一個身為攝政王的岳父,無論是齊賢還是雲澈,這兩人日後總有人會登上皇位的。
可惜宋瑾高看了齊賢和雲澈,若是以前的齊賢還真拿皇位當回事了,可如今他也不過是想利用權力保護兒女一生平安喜樂,而雲澈更是從未對皇位有過幻想,別說去爭去搶,便是主動送上他都不會要。
「雲王嚴重了,即便不是要嫁娶,義公主也是東海的公主,作為齊國的王爺,難道雲王沒有義務招待一下別國的公主嗎?至於王妃,本太子雖然不懂醫術,但也知道病人不能一直悶著,何不讓王妃也跟王爺一起呢?」
慕傾北抱著湯婆子微微眯眼,稍微有些瞌睡,但聽聞宋瑾的話語,不由得一笑,宋瑾倒是好打算。
雲澈不期然黑了臉,勾唇冷笑道:「宋太子未免太會算計了,本王若是任由義公主出入雲王府,豈不是告知天下百姓本王有娶義公主的打算?那先前本王的話不是成了笑話?就算王妃願意在王府養個閑人,本王也不會同意,那般心計深沉的女子,本王向來敬謝不敏。何況,她若是在王府爬了本王的床,本王就算不願都被她賴上了,那到時候本王找誰哭去?」
雲澈不留情面的貶低義公主,絲毫不顧及東海的面子,可見是真的將義公主厭惡到了極點,宋瑾這才明白義公主於雲澈究竟代表著什麼?
也許在旁人看來,義公主不過一個女子,即便為平妻,但也不過是別國公主,無論有無子嗣,都不會繼承雲澈的爵位,而齊國也未必會允許義公主生下子嗣,混淆皇室血脈。
而對於雲澈來說,任何想拆散他和慕傾北的人都是他的仇人,義公主當日那般已然讓雲澈視為仇人了,如今即便證實當日不過無心之舉,雲澈依舊不會就此罷休。
宋瑾也有些認命了,帶著歉意說道:「如此倒是本太子的不是了,還望雲王見諒。」
雲澈冷哼了聲,「還希望宋太子能記得本王今日之言,免得日後相見難做人!」
說罷,雲澈甩了袖子上了馬車,而後離去。
宋瑾站在原地,眯著眼看了許久。
馬車上,慕傾北眨巴的眼睛無奈道:「你今日對宋瑾如此,他若是大度便也沒事了,若是他將這事記著,日後給你小鞋穿怎麼辦?」
「若是如此,那也只能證明宋瑾不過如此。」雲澈淡淡回了句,繼而伸手一撈,將慕傾北抱到懷中,淺笑道:「也許他今日只是試探我呢?」
慕傾北嘟嘴,悻悻道:「宋瑾若是真和八皇子聯手了,他對付你也不需再找什麼別的理由了。」
是了,八皇子最近安靜的可怕,也從未在私下和東海的人接觸過,但正是如此,而東海對聯姻的態度又太過熱情,所以更顯得詭異了。
「無事,爹那裡派人看著齊軒昊了,他如今學聰明了,知曉自個鬥不過岳父,便坐山觀虎鬥,和東海聯姻一事就算沒有齊軒昊的手筆,但也肯定暗中拖波助瀾過,此事先給他記著,等這事解決了,我再好好和他算賬!」雲澈咬牙恨恨道。
慕傾北沉默了下,對於八皇子來說,前世如同過眼雲煙,慕傾北已不想再記得,但今世他若是還敢再對她和雲澈搞破壞,她必然不會饒他的。
「對了,人還沒找到嗎?」
雲澈微微搖頭,「沒有,你放心,不會太久的。」
慕傾北點了點頭,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擔憂。
這世上定然是有能解得了雲澈身上毒藥的人存在,但關鍵在於前世的雲澈直到慕傾北死去的前幾個月才找到人,解了毒,而今生時間還早,那人還不知能不能被找到?
誠然如前世般,雲澈也許能撐得到那時候,但畢竟是毒,怎麼可能對身體無害呢?
只是慕傾北如何擔心也無用,找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今也只是希望能快一點而已了。
……
是夜,景壽宮,書房。
八皇子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卻與現在有些不同,她還是那麼柔弱,臉色有些蒼白,卻笑得很開心。
而她身邊的男子……竟然不是雲澈,而是他?
八皇子驚疑不定,但心口不可自抑的跳動起來,她也能如此幸福的快樂的對著他笑嗎?
因為那個笑容讓他忘記了自身的處境,他跟著自己和慕傾北一起進了宮,那是一個宴會,他和慕傾北坐在一起,大家都用祝福的眼神看著他們,而他溫和的笑著,在桌下將慕傾北的手牽起,無論怎麼看都是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
「慕傾北真是太幸運了,竟然能入得了八皇子的眼,哼,這會還沒大婚成為八皇子妃呢,就開始坐在一起了,真是太氣人了。」
「誰說不是呢,你看宋映雪成日和八皇子出雙入對的,可最後八皇子愣是沒將她當回事啊,我看啊,這宋映雪八成要恨死慕傾北了,這還是親姐妹呢……」
幾個世家女子坐在一起低聲討論著,而八皇子聽后則面露驚色,慕傾北是八皇子妃?
他的目光直愣愣落在了不遠處,那張記憶中始終鮮明的笑臉,從來都沒有對著她,可如今她對著他笑,是他日後的妃……
眼前突然模糊,八皇子驚異的發現自己又到了自己的書房,書案前坐著一人,正是他自己,而房內還有兩名暗衛。
「回稟主子,通過那些蛛絲馬跡,如今已經確認了武安侯府嫡女慕傾北實際上是南王齊賢的女兒,因為早產,而北疆那時貧瘠,不適合她的成長,所以南王齊賢便將慕傾北送回了京城,這些年暗中更是送回來不少錢財藥物,只是都被武安侯府侵吞了!」
齊軒昊微微抬眸,似笑非笑的問道:「這麼說慕傾北的身體虧損,也是武安侯府這麼多年刻意造成的?」
「是,屬下查過了,武安侯府這些年給慕傾北喝的葯不過都是些無用的湯藥,而因為慕傾北容貌比宋映雪好,所以這些年宋張氏才將慕傾北拘在後院不讓她出門,宋映雪似乎知曉主子想娶慕傾北,所說在府中對慕傾北很不客氣,武安侯府中便是連丫鬟都能欺負到慕傾北的頭上……」
齊軒昊的笑意更是深了幾分,「好,知道了,將消息傳去北疆,就說武安侯府嫡女心儀本皇子,如今被皇上賜婚,做得乾淨些,別被人發現了手腳。」
「是。」
場景再次轉換,新帝登基,同時也是新帝與新后的成親典禮。
八皇子看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向了夢寐以求的那個位置,而身邊的女子始終溫柔的支持著他,而如今兩人終於開花結果,要成為真正的夫妻,他高興的快瘋了。
新婚之夜,原本該是幸福的,但齊軒昊面色寡淡的命禁軍衝進了帝寢宮,將皇后慕傾北捉拿打入冷宮,她驚愕,不可置信,哭喊,而他只是冷冷的看著,沒有絲毫的惻隱之心。
「皇上,為什麼?臣妾做錯了什麼?」她哭喊著問她,妝容哭花,卻依舊楚楚動人,美麗不可方物。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面色冷凝:「這話是朕要問你的,你根本不是武安侯府嫡女,你到底是誰?」
慕傾北滿臉淚痕,震驚的瞪著齊軒昊,喃喃道:「皇上你說什麼啊,臣妾怎麼可能不是武安侯府嫡女……」
「這是武安侯府親口對朕說的,由不得你不信!」他是那麼冷酷的說著。
慕傾北的眼淚更是肆意,她失聲尖叫著:「不!不!皇上,臣妾就算不算武安侯府嫡女,難道你便不愛我了嗎?難道你愛的只是侯府嫡女,並非一定是我?」
是哭訴,也是質問,卻讓他惱羞成怒:「拉下去打入冷宮!」
皇后慕傾北被打入冷宮,但天下人都不知真相,帝后大婚後,宮中傳出消息,新後身體欠安,將後宮大權交由親生妹妹,皇貴妃宋映雪,而她則在後宮中修養身體,新帝更是坦言,在皇後身體未好之前,宮中妃嬪都不會留有子嗣,朝中大臣上書,請新帝三思,但新帝對皇后情深一片,無人能說服,於是齊軒昊登基八年,但後宮無一人有所出。
而慕傾北在冷宮八年,八皇子親眼看到她絕望,幾乎被餓死,凍死,是雲澈,那個同樣被關在冷宮地下宮殿的男子將她救贖,讓她活著,並重新露出笑臉……
而後,私奔,被抓回,帝君當著後宮嬪妃的面砍去慕傾北雙腿……
他看著,心不可抑制的疼了起來,為什麼會如此?
「傾北……」他撲著要去當初帝君砍向慕傾北的刀,雙眼豁然睜開,卻發現自己還在景壽宮的書房中,但衣服卻已經濕透了。
天微微亮,而書房內暖意融融,而他面色慘白,手腳冰冷,甚至微微顫抖。
一夢十年,夢裡的一切和他記憶中的一切都不同,但人卻沒有絲毫改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但至少有一點是對的。
那便是慕傾北的身份,他很早便開始懷疑了,他見過南王妃的畫像,太熟悉,而慕傾北又那麼像南王妃,雖然身為武安侯府,但卻和丫鬟一樣,八皇子怎麼可能不懷疑呢?
夢裡的一切那麼真實,讓他恍惚以為那便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可這又怎麼可能呢?若真的發生了,他如今便是帝君,而不是處處被齊賢壓制。
但若只是夢,為何會讓他痛得不能呼吸?
若那夢是真實發生的,如今的一切又如何解釋?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