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騙子
正如sing所說,對於地下拳賽來說,裁判只是個擺設——即使童樺和胖子之間早就分出了高下,很久之後,比賽才算有了結果。
隨著大個子選手被宣布為今天最後一場比賽的勝者,一陣喧鬧之後,周圍夾雜著嘆息的聲浪漸漸退去。
二層看台上,夏致遠起身,往下樓的台階走去。
下看台的出口只有一個,退場的人流有些擁擠。剛剛起身的夏致遠腳步有些虛浮,不免被人擠得踉蹌了一下。
見他被撞到,一直跟著他的sing連忙伸手扶了一把。
一把甩開身邊的sing,夏致遠看也沒看他,失魂落魄的朝看樓下走去。
擂台中央的鐵籠大門已經打開,地面上血跡斑斑。
勝者已經離開,此刻斜靠在鐵籠一角的,是剛剛比賽中輸慘了的童樺。
身上滿是傷痕和青腫,鮮血染滿了他精緻白皙的臉龐。那一圈圈纏繞在手指上的麻繩,幾乎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童樺手臂上最高等級的臂箍,濺染了鮮血之後,顏色愈加鮮艷,似是在嘲諷他剛剛經歷的這場失敗。
不僅要敗,還要敗得自然,敗得血腥,敗得無可爭議。
推開鐵籠的大門,夏致遠朝童樺走過去……
慢慢在童樺身旁跪下,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這具滿是傷痕的軀體,不是什麼黑市拳手,而是……
手指被咬破一點,就能讓他心急如焚的寶貝。
朦朧的視線中,童樺睜開眼睛,努力看清跪在自己身邊的人。
對上夏致遠的眼神之後,童樺朝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我們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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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對童樺的表現感到滿意,在收到夏致遠通知銀行轉入的餘款之後,九爺果然沒有再為難他們。
回漁村的快艇上,夏致遠給童樺找了個盡量舒服的姿勢,又小心避開他身上的傷口,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上岸之後,夏致遠抱著童樺去了素猜醫生那裡,卻在醫生給他上藥包紮的時候,躲去了診所外抽煙。
童樺此時意識清醒,只是他傷得比sing上次更重,不太有力氣說話。
「你應該告訴他的。」sing一邊給素猜醫生搭手,一邊低聲對童樺說。
透過窗戶,望著夏致遠的背影,童樺輕輕搖了搖頭,「不能說……說了他絕對不會讓我上。」
「唉……」
sing嘆息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
出乎sing的意料,從診所出來之後,他們只在漁村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清早,夏致遠就租了輛麵包車,讓司機送他們去曼谷。
麵包車的後座被拆開放平,做成一張簡易的床鋪,從主島開到曼谷的這幾個小時,童樺就一直躺在這張簡易床鋪上。
車至曼谷,並沒有停在任何酒店,而是直接開到了市內最好的一所私立醫院。
單人病房、專屬護士,私人醫生,夏致遠跟醫生交代了幾句之後,就轉身離開了病房。
病房內,醫生和護士開始在童樺身上忙碌起來。童樺和sing兩人面面相覷,問了護士才知道,夏致遠要的是:抽血、化驗、ct掃描,總之,徹徹底底的全身檢查。
這麼好一番折騰,等童樺順利出院,已是三天過後了。
其實對童樺和sing來說,從小到大,被授意打假拳並不是第一次,挨打也早就挨出了套路。保證觀眾、老闆都滿意,又不傷及臟器的本事,他們早已練就。
這三天里,sing一直住在病房陪他,反倒是夏致遠,除了每天早晚過來,並沒有留宿在醫院。
出院時,童樺只留了眉角上一個小傷口的縫線還沒拆,身上的傷勢大都在癒合中,雖然偶有疼痛,完全在他的承受範圍內。
真正讓他受不了的,卻是從拳賽結束到現在,整整四天,夏致遠沒跟他講過一句話。
知道這次是真的傷了他的心,童樺也幾次試圖討好著跟他講話。但每次夏致遠都板著面孔一言不發,要不就轉身出去抽煙。
這活生生的冷暴力,幾乎要把童樺逼瘋。
接他出院之後,酒店的大堂里,夏致遠交給sing一張門卡:
「你和他住吧,」看也沒看童樺,夏致遠跟sing交代道,「等你的護照到手,我們就走。」
sing愣了一下,手裡拿著門卡,不知對這詭異的安排該說什麼好。
「我要跟你住。」縱身擋在夏致遠面前,童樺倔強的說。
從開始談戀愛到現在,夏致遠從來沒有對他生過這樣的氣,幾天下來,童樺已是快要崩潰。
然而,彷彿他並不存在一般,夏致遠從童樺身邊繞了過去,徑自往電梯走去。
顧不上旁人的眼光,童樺快步跟上他進了電梯,又一路跟到房間門口,趁著他開門的功夫,硬是擠進了房裡。
見他堵在門口,夏致遠放開門把手,往房裡走去。
「你不能這樣對我。」見夏致遠坐在沙發上看起了報紙,童樺站在旁邊,半晌才憋出了這麼句話。
「你可以打我罵我,但不能不理我。」
夏致遠瞥了他一眼,閑閑的翻過一頁報紙。
「一個小騙子,還來規定我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我……」童樺咬著唇,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
這句話之後,夏致遠繼續悠哉的翻著他的報紙,不再理睬童樺。
熬了片刻,童樺大著膽子拿走了夏致遠手裡的報紙,又在他腿邊緩緩蹲下。
「對不起,」微仰起頭,童樺凝視著他,「真的對不起。」
眼角餘光掃過童樺的臉,還沒拆線的傷口猙獰的卧在眉角,也不知留下的疤痕,最後能不能完全祛除。
說不心疼是假的,雖然不跟童樺講話,每張檢查報告、每天的食譜他都仔細看過,也是得了醫生保證沒有大礙,這才放心把他交給sing來看管。
「童樺,這不是第一次了。」夏致遠沉吟道,「你這會兒誠懇的道完歉,但一轉身,下次騙我的時候,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我不是故意的。」童樺小聲說。
「不是故意的?」夏致遠眯起眼睛,「難道比賽前那幾天,你都忘了說?難道你沒關照過sing,讓他不要告訴我?」
童樺看著他,大大的眼睛里盛滿了愧疚,卻想不出什麼說辭。
「如果先說了,你不會讓我上場的。」想了老半天,完全沒有吵架經驗的小朋友,還是照實說了。
「所以你就能騙我了?!」夏致遠被他這句話激的幾乎要跳起來,「所以以後,只有我不會反對的事情,你才會告訴我?!」
「那怎麼辦?」童樺無辜的問道,「要救sing只有這一個辦法,你又不會同意……」
「誰跟你說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夏致遠怒道,「打假拳不就為了錢嗎?用不著你替我省。」
「不是的,」童樺搖頭,「九爺這次不光是為了錢,他是要我好看,我不受點傷他不會甘心讓sing走。」
看著在腳邊認真搖頭的童樺,夏致遠又氣又無奈。
他認準了自己的道理,你再跟他生氣又有什麼用?
「童樺,你給我聽好,」凝視著他的眼睛,夏致遠緩緩說道,「這些原因,都不是你拿來欺騙我的理由。」
「我沒想惹你生氣……」
話到一半,童樺瞄了一眼夏致遠的臉色,乖乖的閉上了嘴。
見他識相,夏致遠臉色稍霽。
「這是最後一次我忍受你騙我,」夏致遠對他說,「特別是你用傷害自己為代價。」
「從今以後,再也不能瞞著我,自說自話做這種決定,能做到嗎?」
童樺毫不猶豫的點頭。
見他一副如蒙大赦的樣子,夏致遠綳著臉說:「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再來一次的話,我們就過不下去了……」
「你明白嗎?」
童樺看著他,鄭重的點了點頭,繼而又可憐巴巴的說:「我不想跟你分開。」
「有了sing,你哪裡還記得我?」
「那怎麼能一樣!」聽他這話里醋意翻湧,童樺趕緊表白道,「一個是兄弟,一個是……」
「是什麼?」白了他一眼,夏致遠漫不經心的問道。
「男朋友。」
「重新說。」
「老……老公。」
這兩個字出口,童樺轉過臉去,已是羞的滿面通紅。
「你剛剛在樓下,嚷嚷著要跟誰住?」見他害羞,夏致遠更是問的得寸進尺。
「跟你……」童樺聲音小小的,又試探著用指尖,輕輕地觸碰他的手掌。
順勢握住他的手,夏致遠一把把他拉起來,放在膝頭坐好。
讓童樺靠在自己懷裡,夏致遠拉開他的上衣,開始檢查身上的一塊塊青紫。
「還疼嗎?」被打傷的地方大多已經由青變紅,雖然看著嚇人,相比前幾天,應該已經不太疼了。
蹭了蹭他的脖子,童樺利索的說道: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