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二儒鬥嘴
午膳時辰到，公主府膳房大廚將鏟子揮的直冒火星，使出渾身解數做了一桌子豐盛又不逾矩的菜。
眾長輩邊吃邊聊，今日這張飯桌上，沒有君臣之別，沒有尊卑之分。
他們只是孩子們的長輩，言語里儘是家常。
這頓飯，賓主盡歡。
要不是林子墨即將會試，為避嫌不便多留，太后恨不得留下來小住，和許春娘她們翻翻園子種種菜。
吃過飯沒待一會兒，三人準備告辭，許春娘趕忙將提前備下的禮拿來。
她先前也不知他們能否有機會得見天家，心裡想著萬一呢？
提前備下總沒錯，眼下機會這不是就來了。
三人沒推辭，將禮收下便離開公主府，低調回了宮。
他們剛走沒多久，陸逸安提著禮登了門。
一番敘舊過後，喜寶師兄妹三人和陸逸安一塊兒，前去崇文書院接人。
在書院門口等了片刻，林子墨自書院走出來，手上同樣提著一份精緻的禮。
他將禮物遞給喜寶，笑著道，「賀公主府落成之喜。」
「大哥自己做的，有些粗糙，還請公主莫怪。」
林子墨難得打趣，喜寶也樂意配合她。
只見她雙手接過禮物，但小臉一扭，「本公主勉為其難笑納吧~」
嬌憨模樣惹得幾人忍不住笑，林子墨摸了摸妹妹頭上花苞，「走吧，小公主，帶大哥見識一下你的公主府。」
到現在，林子墨仍以為只有弟弟妹妹來了京城，心底只有對公主府恢宏景象的期盼。
等到了公主府，林子墨還在打量朱紅廊柱與院中景緻，身邊一個『宮女』掃著地，頭也不抬同他打了聲招呼，聲音還有幾分沙啞。
「恭迎林大公子回府。」
這身形......
林子墨不禁多看了『宮女』幾眼。
往前行了幾句，又一個宮女澆著花，不回頭同他行禮，「林大公子。」
林子墨：嘶？！
這聲音，怎的有點兒耳熟？
林子墨餘光努力去看『宮女』正臉，前方一『太監』撞在了他身上。
『太監』憨聲憨氣，「哎呦，真抱歉，我不是......」
『太監』話沒說完，林子墨驚訝喊出了聲，「爹？」
『太監』懵了，周遭一眾『宮女』和『太監』，鳥獸狀四散逃離。
林子墨眼疾手快抓住身邊一『宮女』，無奈喊了聲，「娘。」
林子墨好笑嘆口氣，「好啦，都出來吧。」
他這時候已經猜到了，剛才一路所見鬼鬼祟祟的『宮女』、『太監』，都是家裡人。
大家都來了京城，他很歡喜。
大伙兒一聽林子墨的話，心想完犢子了，徹底穿幫了。
都怪老大，教多少遍把嗓子弄尖點兒，練時候挺好的，一上場完蛋玩意兒。
許春娘看了眼一旁鬍子都沒弄乾凈的林鐵牛，心裡腹誹——隨根兒。
雖然沒達到想要的效果，但不耽誤大伙兒見到林子墨的歡喜之情。
「大孫兒，快讓奶好好瞧瞧。」
「挺好挺好，精神！」
「長高了。」
「手上繭子也厚了。」
這是要握多久的筆杆子，才能磨出來這樣厚的繭子來，他們做農活兒拿鋤頭都沒說這樣。
這繭子給林曉花和許春娘心疼壞了，恨不得拿布給包上。
一小幫穿著宮女、太監服飾的長輩們圍在林子墨身邊，人群中獨一人鶴立雞群——那就是方萬里。
「老師。」
林子墨對方萬里恭敬行了個學生禮，暗道：不愧是老師，有深沉。
方萬里：什麼有深沉，他們不帶老夫玩兒。
嫌他肚子大，太監服系不上扣子，一眼露餡兒。
哼，明天就減肥。
一頓只吃五個饅頭，外加一個包子吧，剛開始不能減太多，不然餓得直迷糊。
算了，不然還是從小喜寶那裡弄點兒葯吧，多省事兒。
林子墨明天上午有空閑，晚上就在公主府住了下來，想著明日吃過午飯再回書院。
結果第二日剛吃完早飯，正和弟弟妹妹鍛煉，前廳來人傳話：崇文書院鄭山長前來拜訪，方大儒在前廳接待，不過——
看著氣氛好像不太對。
來傳話的小太監縮了縮脖，要不是在公主府，估摸二人怕是都上手了。
喜寶幾人齊刷刷看向大哥，沖你來的，你去。
林子墨求助看著妹妹，這你地盤，你去。
喜寶：......
被趕鴨子上架的喜寶走在前，身後跟著林子墨三人。
喜寶笑盈盈進了前廳，「您就是鄭爺爺吧，早聽方爺爺和大哥提起您，說您學問精深，對學子們格外盡心。」
「今日一見，果然是溫和又威嚴的長者模樣。」
方萬里：我說過這話？
喜寶落座上首，示意下人看茶，接著熱切看著鄭剛說道，「還有啊鄭爺爺，我今晨束髮，落下好大一綹頭髮，我就說定有貴客登門，結果您就來了，您說巧不巧？」
好聽話誰不愛聽？！
尤其是從這般模樣乖巧、說話又軟又甜的小女娃嘴裡說出來，更是熨帖得人渾身都舒坦。
鄭剛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忍不住小聲問喜寶，「方老頭真是這樣說老夫的？」
「當然。」喜寶點點頭，朗聲道，「我也總聽大哥說起，鄭爺爺您對方爺爺也是讚不絕口，文壇有您二位泰斗，再加上張大儒，現世的學子們何其有幸啊！」
鄭剛：我對老東西讚不絕口？
有嗎？
那邊喜寶仍在說著，將方萬里和鄭剛誇了個遍，誇得二人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坐在對面互相看著對方，好像一下子就順眼了。
喜寶見初見成效，抿了口茶水接著道，「現在女子能入學，亦能科考，方爺爺在榆柳村的私塾，早就招收女學子，當年我就得益於方爺爺門下。」
「今後鄭爺爺您崇文書院的大門，也定會對女子敞開，您二位的胸襟、格局，堪稱吾輩楷模，文壇圈皆口口相傳。」
「相信您二人攜手並進，文壇來日定升起不計其數的才子才女！」
喜寶這一番話，說得林子墨和林子軒兄弟倆目瞪口呆。
漂亮啊！
這話直接升華了啊！
既把兩位大儒誇了個遍，又為今後女子今後入崇文書院打下了基石。
還得是妹妹啊，兄弟倆忍不住齊齊給妹妹豎了個大拇指。
被喜寶誇得不知天地為何物的二人，不知不覺坐到了一排，鄭剛洒脫一笑，「好說好說。」
女子科舉入仕的革新已經在實行，京城還好，越偏遠的地方越難推廣，思維的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能轉變。
但他相信，接納只是時間問題，畢竟時間的長河，就是這麼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而京城之所以效果不錯，歸功於小公主當日在朝堂那番話，戳中了不少女子的心。
有抱負、有才學且敢做的夫人、小姐，在京城創辦了女子書院，入院女學子在日益增加。
這些他都有關注，他從不反對女子入仕，只要有才學，人人都可實現心中抱負，無關男女。
所以——
鄭剛舉起茶盞，對喜寶舉杯，「公主小小年紀，便擁有如此胸襟氣魄，此乃大智慧。」
「不知老夫有沒有榮幸，收小公主為徒，老夫定......」
「鄭剛，老夫還在這兒呢！」方萬里氣哄哄打斷鄭剛的話。
他都一直沒如願收喜寶為徒，能讓這狗東西搶在前頭？
做夢！
鄭剛上下掃了方萬里幾眼，「我看到了，可那又怎麼樣？」
「狗東西，你懂不懂先來後到？」
「我只知道後來者居上！」
「你憑什麼居上？憑你不要臉嗎？」
「老東西，說誰不要臉你？」
二人眼睛瞪得趕上牛眼睛大。
喜寶：......
這官司她是斷不了了，另找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