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end
季子庭等了三天,舒喜寶那邊都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個女人倒是下得了狠手,三天看不見孩子也沒有焦急得送上門來,難不成是憋在家裡面尋找對策。
孩子母親不找孩子,孩子卻開始著急找爸爸媽媽了。
季子庭帶著孩子玩了三天,把他想去的地方都去了個遍,卻還是沒有從根本上收買了睿睿。這個孩子晚上哭鬧起來的時候,季子庭再好也不認。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睿睿哭的滿臉是淚,小花貓似的。
季子庭已經把所有能哄孩子的伎倆都使出來,這會無奈得坐在床邊上,看著孩子說,「我就是你爸爸。」
「不是,你不是。」睿睿哭的快要背過氣去。
季子庭已經無語,看他哭的難受的樣子,覺得不能放任下去,於是做了妥協,「那你給你媽媽打電話。」
睿睿停止哭泣,「真的?」
季子庭點頭,「但是有一個要求……」
*
舒喜寶在睡夢中被吵醒,那頭睿睿哭的死去活來,口口聲聲喊著媽媽。她的心都要碎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穿著睡衣在空曠的街道跑了兩個路口,這才打到車。
季子庭如今已經不住在季家老宅,而是住在季氏投資開發的最高檔的別墅小區。的士車子被攔在門口,她只好自己步行進去。
管家給她開的門,「季先生和小少爺在樓上。」
第一間房裡面,低沉的男聲正在讀著童話故事。
床邊上開了一盞小燈,暖色的光氤氳出潤澤的光芒,光影剪出他分明清晰的輪廓。睿睿的眼睛已經快要睜不開了,稚嫩聲音還在含糊著追問,「然後呢?海人國怎麼樣了?」
這一幕太過和諧,舒喜寶不自覺得連呼吸都放輕。
季子庭卻在這個時候合上書本,突然間轉過頭的時候望向了舒喜寶,「接下來的內容,就由你媽媽來給你說。」
睿睿眉開眼笑,「媽媽。」
他朝著舒喜寶伸開了雙手。
舒喜寶的意思卻是要帶他走。
季子庭對著睿睿說,「給我們一分鐘時間說話好嗎?」
睿睿的目光在季子庭和舒喜寶之間打了個轉,點點頭。
舒喜寶沒有任何動靜,季子庭在她耳邊輕聲快速地說了一句,「想在兒子面前鬧僵?」
這是在威脅她,如果不想給睿睿留下童年陰影那就跟著他一起走。
舒喜寶看了一眼睿睿,孩子眼睛黑白分明,單純的沒有一絲雜質。過去這六年在異國他鄉跟一個不愛的男人結婚,不就是為了保住兒子這樣的眼神?
舒喜寶妥協了,跟著季子庭出去。
以為他要和自己說合約的事情,誰知道他卻是將自己身上的睡衣脫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絨軟的衣服上還帶著薄荷的清冽氣息,是屬於他的味道。
「袁耀要和顧三結婚了。」
這是季子庭開口的第一句話。
舒喜寶準備脫下睡衣的動作一頓。
「就在下周末。」
「這麼快?」
「遲早的事情。」
舒喜寶沉默,袁耀和她沒有關係了,自然是儘快將苦戀多年的女人娶進家裡。
「你知道顧三速度怎麼能這麼快嗎?」季子庭問。
顧三先前一直都被袁家人很嫌棄,這會火速結婚,舒喜寶表示搞不清楚。
季子庭微微一笑,「有孩子了。」
原來如此。
季子庭又說,「你想過袁家人怎麼一直都沒有聯繫你嗎?你們離婚之後這麼大的事情,袁家的人安慰過你,問過你一句嗎?」
舒喜寶這幾天一直在酒店裡面,研究怎麼解決季子庭合同的事情,到處打電話詢問。忙到了什麼都忘記的地步。現在被季子庭這麼一問,舒喜寶愣住了。
確實沒有。
「不是袁家的孩子,自然不受重視。你覺得袁耀會真的能夠對睿睿好?現在有了自己的孩子,當然就不會再過問了。」
「睿睿有我就夠了。」
舒喜寶硬氣地說。
「是嗎?你問過他嗎?你想過他看到別人有爸爸媽媽會怎麼想嗎?憑什麼你要讓他過上那種想法。」
季子庭一連串的逼問擲地有聲。
舒喜寶自問,做不到。
她自己小時候就是單身家庭長大,後來童姨嫁到她家,她花了很長時間才能夠接受她。即使童姨一直都對她很好,可是喜寶心裏面最深刻的,還是自己的親媽。親媽只帶她到四歲,可是那種親密的關係,卻是誰都取代不了的。
「那你想怎麼樣?」舒喜寶問出這話的時候覺得自己有些混亂了。
季子庭看著她的眼神里有光,無法直視,「其實我也不是非要帶走睿睿,如果我強行帶走他,不讓你見他,他也會恨我。我養兒子不是讓他恨我的。方法也很簡單,你嫁給我。」
*
舒喜寶並沒有當場答應,季子庭也沒有立刻要一個答案。當天晚上,舒喜寶哄著孩子,自己也哄睡著了。第二天早上起來,跟孩子一起用過了早飯。
睿睿拉著舒喜寶,非要季子庭帶著一起去泡溫泉。
季子庭說這個好辦,三個人乘坐飛機去到日本泡溫泉。再回來的時候,國內已經把他和舒喜寶的新聞給傳開了。
袁耀結婚,顧三給舒喜寶還有季子庭都發了請柬。這兩人都沒有去。回來的時候卻聽了不少關於這兩個人婚禮的事情。
婚禮如何如何盛大,如何如何浪漫,顧怡和簡直就是最幸福的再嫁新娘。
舒喜寶事後給袁耀撥去過一次電話,袁耀問起舒喜寶跟季子庭是不是好事將近,她卻沉默。她始終都還沒有想好。
「喜寶,你其實就是想給孩子找個父親。為什麼我可以,季子庭不可以?」
袁耀的這個問題讓舒喜寶無言以對。
「季子庭對孩子很好,畢竟他是睿睿的親生父親。我感覺他都符合了你當初和我在一起的條件,你為什麼不接受?還是你心裏面有喜歡的人了?還是你還是不能原諒他當初對你做出來的那些事情。那這樣的話……」袁耀拖長了聲音,「是不是這樣就可以默認為你其實對他還有感情……」
舒喜寶心裡頭咯噔一下,「不想就是不想。他不是個適合的爸爸。他緋聞太多,換女人跟換衣服一樣,怎麼能給睿睿一個完美的家庭。如果我妥協,那也是因為我只能夠用這種方式補償著睿睿。」
季子庭給她的時間不多,要求她必須在今天做出選擇。
舒喜寶簽了。
只不過簽下名字的時候,不情不願,力透紙背,帶著一股不甘心。
舒喜寶提出了兩個要求,不舉行婚禮,不能再有任何緋聞。
季子庭盯著她看了很久,「沒有緋聞很容易,但是不能沒有婚禮。」
結婚的事情跟童姨一說,那邊很快就給了一個黃道吉日。日子就定在半個月之後。
商遲得知消息打來電話恭喜的時候,她還在悶悶不樂。兩個人約著到咖啡廳詳談。
舒喜寶到的早,商遲堵在路上,還要再等個半小時才會來。
坐著喝咖啡的空當,一堆年輕女人坐到了舒喜寶的後面。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話題總是離不開包包化妝品衣服,最後轉到了男人身上。
其中就談到了季子庭。
「他結婚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注意他。要是早知道他那個老婆是個百合,我就早就下手了。」
「少來了。這些年他又不是沒有緋聞女友,不也沒有輪上你嗎?」
「緋聞女友而已,誰也沒有見過他帶哪個女人回到那套最貴的別墅裡面去啊?現在他要結婚的這個女的,第一個晚上就被抓拍到在別墅裡面過夜。」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那個女的都結果三次婚了!這都是第三次了哎!你敢想嗎?選什麼不好,居然選了這樣一個。」
「那個女的好像是叫什麼喜寶吧。就跟亦舒筆下的那個喜寶一樣是個十分現實又愛錢的,肯定是這樣。」
後面的話舒喜寶也懶得再聽,都是些沒有營養的話題。
等商遲再打電話來的時候,舒喜寶已經把亦舒的那本小說看了大半,讀到喜寶愛的人死在包著她的大富翁手下的時候,她便讀不下去了。
「商遲不好意思,我來不了。家裡突然間有事。」
舒喜寶只好一個人回去,她選擇步行,卻路過了季子庭的公司。
終究還是忍不住停下來看一眼這個自己曾經攀上過人生巔峰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季子庭和一個女人從裡面出來。
舒喜寶認得她,是季子庭的前妻,也就是剛才那群女人口中的百合。
兩個人只是簡單得握了手,那個女人便彎身鑽進旁邊的車裡。
季子庭的目光忽然間望了過來。
他臉上浮起笑容,在陽光下璀璨奪目。舒喜寶眼前忽然間恍惚,曾經只能在夢裡見到過的笑容,現在終於看到了。
耳邊想起商遲問她的話,你這樣介意季子庭,是不是因為他對你來說不一樣,所以你這樣在意。喜寶,每個人都應該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不僅僅是為了孩子,更是為了你。季子庭也沒有我們想的那麼花心,這些年,他很多事情都只是表面功夫。商場上的事情,詭異多變,男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她覺得這樣說的對,想想別人眼中的她,不過就是一個結過幾次婚的女人,季子庭能圖她什麼?
季子庭忽然間臉色一變,快速得朝著她跑了過來。他幾乎是撲過來,舒喜寶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個人已經被那股力道推得飛了出去。
重重落地的時候,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舒喜寶茫然地爬起來,看到了令自己目眥盡裂的一幕。
本該是她站著的地方,停著一輛車。車的防風玻璃都碎了,季子庭一動不動地躺在路邊上。
舒喜寶幾乎是跪著爬過去,翻過來的時候,看到他滿臉的血。
那一刻,舒喜寶清楚地感受到什麼是生不如死。
肇事的司機從車上下來,「怎麼撞得是你?我明明要撞得是她!我要讓你嘗嘗被人奪走摯愛的感覺!讓你聯合你前妻來騙我!你們倆都不是好東西!你死了也好。哈哈哈……」
*
季子庭傷勢不輕,搶救過來之後,也一直沒有清醒。醫生說,即使是醒過來,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舒喜寶差點瘋掉。
警察查明了肇事者的身份,就是那個傳說中給季子庭戴了綠帽子的女人,撬走季子庭前妻的小三。那人被查出來精神有問題,被強制送進了療養院里。
季子庭的前妻來找過舒喜寶,表達自己的歉意。
「我不知道你們當初是怎麼回事,明明是你的感情問題,卻報復到了他的身上。最可笑的是,那個女人還要逃脫法律的責罰。」
舒喜寶十分不歡迎季子庭的前妻。
「我也沒有想到,她會那麼極端。這件事是我思慮不周。出於補償,我會把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都轉到他的名下。」
人這樣子,錢又有什麼用。
舒喜寶眼圈泛紅,「你想求得心安?就這樣?我不要錢,我不相信那個女人精神有問題。」
季子庭的前妻沉默了一會,「當初我會和他結婚,完全是利益的原因。我幫他打贏季子玉,他幫我掩蓋我的性取向。本來我和他也不會這麼快離婚,完全是他的要求。他說會幫我擺脫那個女人。我勸過他,他一意孤行,非要這個時候動手。在離婚傳聞之後,他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刺激到了她,所以她才會開車撞他。對不起,雖然季子庭有活該的成分,可也挺無辜的。我這麼說,只是想勸你,接受錢,才是最合適的方式。畢竟,你和他還有一個孩子。他要是真醒不來,你也可以做準備……」
舒喜寶只有一個字:「滾。」
這個時候,誰告訴她季子庭醒不過來,都是她的敵人。
舒喜寶受不了。
她能做的,就是守在季子庭的床邊,等著他醒過來,
婚禮如期進行,只是在婚禮地點改在了病房。
她穿著紅色的中式禮服,一點點得替他進行日常的擦洗工作。季子庭仍舊跟以前一樣,沒有任何動靜。
「現在看你這樣子,也鬧不出什麼緋聞了。我倒是寧願你像以前那樣,總是到處玩。至少你還是好好的。」
季子庭雙眼緊閉著。
舒喜寶伸手摟住了他,小心翼翼睡在他的身邊。
「你看,我們終於在一起了。」
房間裡布滿了紅,卻艷得刺目,她忍不住哭起來。
要是季子庭再這樣下去,將會面臨五臟衰竭。再一個男人最好的年紀裡面他只能躺著,舒喜寶也心疼。
「別……哭。」
舒喜寶忽然間聽到沙啞的聲音,停住哭泣的同時,抬起朦朧的淚眼看向身邊的人,季子庭還是睡著的。
那只是她的幻覺。
舒喜寶再一次失望。
她準備下床去收拾一下自己,卻發現,他的手輕輕拉扯著她的衣擺。
窗外,綠芽新嫩,布滿枝丫,春天悄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