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傷無緣(下)
「靈宗」宋庭堅同樣這般念叨,只是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吃了這幫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儒家聖德仙坊的周居士出奇的平靜,眉宇間沒有任何波動。他門下弟子驚訝的神色盡入眼帘,並沒有訓斥,只是微微的笑著。
天色漸漸的暗下來,日頭緩緩往後山沉下,疊翠谷靜謐的沐浴在漫天艷紅的雲彩里。眾人也都回過神來。武林大會也就這樣終止了,沒人會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眾人也不好再說什麼了,漸漸的散開了,回到了自己門派房間,皆用了晚膳睡下了。
山野迷離。
暮色,如同一個被遺棄的戀人之心一般,逐漸低沉、迷濛、灰黯。天色已經全黑,鳥鳴幽幽,淡紫色的霧氣輕紗般籠罩在竹林間。眾人皆是聚在一起,晚風如煙,清風徐拂,遠處晚鐘在悠揚響起。
楊雪瑩沿著松間小徑幽幽的一路走來,手裡拎著食盒,懷裡抱著一個小酒罈,壇缽上尚沾著些泥渣,想來其中應是她們仇皇殿埋藏於地的陳年佳釀。這跳路並不是前往仇皇殿的房間的,而是前往靈宗的房間。
鳥兒歡快的飛前飛後。
對於一隻鳥兒來說,這世上似乎永遠不會有什麽長久值得憂愁和牽挂的事,縱然它是一隻通靈的七彩鸚鵡。
空山清幽,人間花落,枯葉在楊雪瑩的腳下發出沙沙的輕響。她望向前面的鸚鵡,心中卻不知道在想誰呢!
遠遠的,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正扯著嗓門大呼小叫道:「不算,你還沒有落子,我為你的師弟憑什麽不能悔棋?」這熟稔的嗓音傳到楊雪瑩的耳朵里,有種別樣的親切感,空寂的後山更因此而多了幾分生趣。接著聽到又一個稍稍熟悉的聲音,慢條斯理、得意洋洋的笑道:「三子,落子無悔,三歲小孩也曉得的規矩,你還要我再教你幾回?」
已然,是她心目中的那個英雄,還有他那出盡風頭的師弟。
尊雷不滿的嚷道:「又不是下注賭錢,就算悔一步兩步,又能怎的?」尊風不依不饒道:「一步兩步?這盤棋你少說也已經悔了十步二十步了。乾脆我投子認輸,讓你一個人贏去好了!」
尊雷的聲音稍低下來,但仍然用一副大義凜然的口吻說道:「這怎麽成?誰要你讓了,難不成我還贏不了你?師兄,你也不拿面鏡子照照,就憑你那三腳貓的棋藝,若非本少爺手下留情,早把你殺得丟盔卸甲、落花流水了。」
尊風哼哼道:「死了的鴨子嘴殼硬。你要真有這本事,便別悔棋!」
聽著這兩人,在別人面前,威風八面的少年,為棋盤間小小的方寸之地你言我語,互不相讓的鬥嘴,楊雪瑩的櫻唇邊泛起絕美的明媚笑容,抬眼望向靈宗所停留的那座山峰上的那座涼亭。
亭子里尊風悠哉游哉的蹺著二郎腿,瞅著對面的尊雷一臉嘻笑。尊雷雙手撐在石桌上,低頭瞧著棋局,同當初與其兄斗劍術時較真的模樣一般無二。尊戰端坐在一邊,賊笑道:「老二,咱們明兒一早就要上路回返師尊那了,誰曉得這盤棋下完要到什麼時候,上次你二人對弈,結果下了半個月。不知道這次又是什麽時候?你今天都贏了那麽多局,便讓著三弟啊?」
尊風那鮮紅的眼眸碌碌亂轉,道:「好,既然老大開口求情,本少爺也寬懷大度,得理便饒人。老三啊,我便許你再悔最後一次,下回可不準再耍賴了!」
尊雷也有些英雄氣短,厚著臉皮道:「誰耍賴了,原本就該這樣。誰要你讓啊,怕你我就是你弟弟!」
話音剛落,尊風跟著尊戰等人皆是大笑,「貌似你不論怎樣還是我弟弟啊!小三子啊!哈哈!「尊風怪說道。忽然他的鼻子微微聳動,他挺直身體雙眼發亮道:「好香好香,本少爺好久沒聞到這麽地道的香味了。」
尊戰瞧著楊雪瑩緩步而來,微笑道:「這不是弟妹么?今兒你怎得來探望咱們啊?快清,快清!」此時尊靈及尊翰也在一旁笑著讓開。
楊雪瑩臉色艷紅,但並沒有辯解,道:「今日父親得到些好酒,但他年事稍大,不適飲酒。於是小女子弄了些好酒好菜,前來與眾位少年英傑交流。」
尊戰眉開眼笑的在胸前猛蹭雙手道:「還是弟妹你有心,我們哥幾個在上山半年了,連酒香也沒有聞到啊,食物也就自己下山捉些魚烤著吃,哎——美味啊!太棒了啊!」他一面說著,一面迫不及待接住他這位「弟妹「遞過來的食盒。連尊雷也望著那美味,眼光中透著野獸的貪婪。
尊風皺眉問道:「三子,咱們這局棋還下不下了?」
尊雷隨手在棋盤上一捋,百多顆黑白兩色的棋子如同自己長了眼睛般,穩穩噹噹飛進各自的棋盒裡,「嘩啦啦」脆響一片。他也不管身邊有誰了,惡形惡狀的以手代筷,夾起一條熏魚往嘴裡塞去,一邊嚼一邊還含含糊糊的嘟囔道:「有好吃的還下什麽棋?吃完了本少爺再陪你重新玩一局。先嘗嘗嫂子的美味。」話光落,旁邊的尊翰二人也以手代筷,狼吞虎咽般,飯菜如風捲殘雲般的消失了。
楊雪瑩的那隻通靈鸚鵡脆聲叫道:「羞啊,羞啊,這麽大年紀還耍賴!」尊風很是驚訝得看著這隻鸚鵡,說話的動物到不稀奇,但是在她們的生活中,卻也是奇特了。尊風不禁看向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的楊雪瑩。目光剛接觸,兩人立馬將目光轉移了。
尊雷吐出魚骨,笑咪咪的盯著那隻鸚鵡,道:「你這鳥兒細皮嫩肉倒也不錯,就是嘴巴碎了一點。若是用火烤來吃,味道一準很香。」
鸚鵡「嘎」的驚叫一聲,明知曉尊雷是在開玩笑嚇唬自己,仍禁不住在楊雪瑩的肩膀上瑟縮,掉轉尾巴朝著尊雷,小腦袋埋進楊雪瑩的衣領里緊張道:「鸚兒不好吃,鸚兒的肉酸得很!」「鸚兒」一聽就知道是這位大小姐自己取的。
尊雷眨眨眼睛,道:「奇怪了,你怎麽曉得自己的肉是酸的?莫非自己早已偷偷的嘗過?」
尊風為鸚兒抱不平道:「三子,你好端端的嚇唬鸚兒作甚?」說完,鸚兒飛到尊風的肩膀上,撲騰的跳著:「男主人,真好,真好!」這下楊雪瑩的臉更紅了。
尊雷大嚼著美食一屁股坐到石桌上,嘴裡依然含糊不清的道:「明兒一早我們就要回去了,也不知道這個什麼大會結果是什麼啊!我們回去后,又是整日對著那破山谷,破山景發獃,而且很難在吃到這麼美味的飯菜了,二哥,你也多說話啊,不逮著這機會多說兩句,還等到什麽時候?」尊雷眼神賊賊的,說不出猥瑣。
楊雪瑩怔了怔,急忙道:「你們若真是覺得寂寞,不如就在外面闖蕩闖蕩啊,我們一起啊!
尊雷擺擺滿是油漬的臟手,笑嘻嘻道:「免了,免了。反正十數年我們都這麽無聊過來了,也沒什麽打緊。實在悶了,我們自己也能找樂子玩,活人也不能被尿憋死了!就怕二哥會得相思喲。」繼續的調侃尊風道,此時尊風很鬱悶的望向在耍寶的尊雷,也不知道又有什麼鬼點子了。
楊雪瑩失望說道:「這就好。」說完轉向尊風:「今後你一個人要多用心照顧自己,我……」她想起以前自己的夢想,期望著有朝一日能擺脫塵世間煩惱,尋訪到傳說里的海外仙山,去過那悠間快樂的日子,然後,再為自己愛的人生下一堆蹦蹦跳跳叫著爹娘的兒女。
只是那夢,為何變得如此遙遠!
夢在開始的地方,令人於期待中感受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那時即便是忐忑,也多有一份快樂;而當夢越離越遠,終至遙不可及之時,徒令人空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時的失落,惟剩時光流逝的哀傷。
尊風從楊雪瑩無語微笑的臉上讀出了那絲哀傷,悄悄一緊手中的纖纖玉手。他心中也對她的心意有著那一份心,他剛剛被他那樣,也是感動了。
楊雪瑩借著天上鉤月投下的微弱光華,看著尊風青春的側面,那稜角分明的嘴唇、挺直的鼻子都是那麽熟悉,只是原本光滑額頭上,現在不自禁的總是眉心微皺。她想伸手將那抹皺紋撫平,可是現在她不敢,那一定會招來他師兄弟們的大呼小叫,她只能悄悄的也將尊風的手抓得更緊,向尊風身邊貼近一點,再貼近一點。
楊雪瑩這一插手,頓時感到掌心間一陣灼熱,心中緊張不已。
尊風愛憐的伸手撫摸她的秀髮,低聲安慰道:「別悲傷了,雪兒,我會出來找你的。」他這一舉動,將楊雪瑩嚇了一跳,眾人更是很曖昧的看向尊風他們兩人!
楊雪瑩望向尊風,臉上漸漸露欣喜的神色,猛地不顧一切的撲進尊風的懷抱,哭泣道:「我捨不得……你,你……知不知道?我自從……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你了……」
尊風愛撫著楊雪瑩的肩頭,微笑道:「現在不就是在你面前么?」
楊雪瑩抬起頭來,昏暗的光線里眼眸如同星辰一般閃光,埋怨道:「你為什麼現在才在我面前啊!知不知道我想你想的心都痛!」尊風一陣痛惜,伸手將楊雪瑩摟的更緊,左手輕輕撫摸這她的嬌柔臉龐。此時尊雷他們也都消失不在了。「這些眼淚真是該死,居然連它們的女主人都不認得,看我將來怎麼教訓它們!」
楊雪瑩被他逗的轉悲為喜,噗哧笑道:「你還說,都是你!」她嬌艷的臉上淚珠猶存,卻彷彿有鮮花盛開,整個樹林也頓時亮麗起來,有了色彩。
尊風不覺看的心中一動,情不自禁的低頭深深吻上楊雪瑩香潤柔軟的紅唇。
少女沒有閃躲,更沒有畏縮。
就在大會上尊風的那種傲視天下,羽化飛升之感讓她的心頭油然升起一股近乎生離死別的感受,再次清晰意識到身旁的這個男子,對於自己的生命是何其的重要。他的喜怒安危,已經完全佔據了自己的心扉,是她所有的幸福所在。
從當日的情竇初開,將一縷芳心寄托在尊風身上,後來的潭邊傾情,台上的相救,無數山盟海誓兩情相悅的日子,就這麼在幸福甜蜜里悄悄流逝,卻從不曾真正品嘗到因生離死別而帶來的痛苦與悲傷。楊雪瑩更加清楚的感受到手中幸福的可貴,相思是最痛苦的。那是一種類似於失而復得的心情,在尊風望向她的時候,用熟悉的聲音呼喚自己的時候,她原本無助驚惶的芳心,瞬間有了依靠與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天地才再次有了顏色。林中光線晦暗,茂密的枝葉宛如層層迭迭的綠幕帷帳,將日頭與紅塵一併遮擋於另一個世界。
在這裡,惟有如茵的綠草,清脆的鳥鳴,和一對沉浸在熱戀中的少年男女。兩人忘情的擁吻,使盡全力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將自己的靈肉完全融化在對方的體中,從此何必再分你我,何必再擔憂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