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瀟瀟湘雨3
幽靜的小樹林,有個人影在翩翩起舞,一步一回眸,一種似曾相識的場景。溪顏慢慢靠近,越近越是模糊,直到看不見。樹林里靜悄悄,鳥語蟲鳴之聲越發清脆悅耳。聽慣了濁世人間的絲竹之聲,這回忽然覺得這些自然的聲音如此乾淨,沁人心脾。溪顏張開雙臂,閉上眼睛,靜靜聆聽,而後裙擺一提,由心起舞。溪顏跳得入了神,有人靠近也沒有發覺,當她一舞停歇,才聽得掌聲在響。有些錯愕的尋聲望去,是許子橋。溪眼有些意外,有些慌神,想立刻逃開。
還要跑開麽?第一次見面你也是這般慌張跑開的,害得我無處問路,還走了冤枉路呢。許子橋陷入回憶,臉上浮現無奈神色,臉上洋溢的卻是幸福之色。
溪顏一陣錯愕,愣了幾秒后恢復常態,看看四周,問到,我們怎麼在這?
在哪都一樣,我還是我,你呢,煙兒?許子橋靠近溪顏,深情問到。
溪顏別過頭,不願回答。
我們還能回到相識那時候嗎?許子橋看著過去美好的場景,痴痴問著。他不在意怎麼回到了這裡,不在意穆煙兒因為慌張再次跑開,只要還是她,就能再次見面。可是,果真如第一次匆匆相遇那般,溪顏還是跑開了。許子喬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暗自傷神。
茫然的溪顏沒有目的得奔走,短暫的一天似乎經過了千山萬水,看盡了寒來暑往,腦海里的人流不息,耳里的悲歡離合相互交替。溪顏捂住雙耳,緊閉雙眼,想讓浮躁得心清凈下來,奈何昏厥之感襲來,兩眼昏暗,耳際嗡嗡作響,頭腦天旋地轉!好不容易,意識漸漸清晰,她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這條繁華熟悉的街道,映入眼帘的是瀟瀟湘語四個招牌大字,這是初識喜兒的地方,也是第一次真正認識許子橋的地方。天空洋洋洒洒飄起了雨絲,有點冷,溪顏卻有些欣喜,攤開手掌想握住冰涼。當雨落下,似粗碰到空氣般直接落在了地上,濺起小水花。
終究還是夢一場。溪顏惋惜嘆息。
瀟瀟湘語樓還是記憶中那樣熱鬧,溪顏坐在靠前老位置上,聆聽台上的美妙歌聲。下一個是喜兒獻舞,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出來,湘語樓里開始躁動。溪顏沉默不言,還是由她來幫她吧。溪顏鎮定自若上了台,二話不說跳了起來。待到興緻極致,喜兒抱歉的從後台出來加入到表演中。獨舞變成雙人舞,看客大飽眼福不吝惜掌聲,喜兒高興不已,硬是拉著溪顏左一個姐姐右一個姐姐叫喚的。溪顏無限感慨,若不是那次的拋頭露面,也不至於惹來諸多是是非非。爹,還會出現來責罵我么?溪顏不禁落下淚來。這時,只聽得外面一聲再熟悉再親切不過的責罵聲,溪顏笑逐顏開小跑著迎出去,果真,穆貴其從轎子里出來,邊揪著小丫鬟的耳朵邊指著溪顏罵著。然而,溪顏笑著再次落淚,穆貴其似乎不理會或者說罵得根本不是這個穆煙兒。但真真切切的被穆貴其毫不留情的拉上了轎子。若是以前,她絕不就此安分守己,即便受傷也要逃離,也正是當初的任性的舉動碰見了許子橋,一夜未歸,回去受盡責罰也欣然接受。可現在,溪顏坐在轎子里安靜得出奇。就這樣回家該多好,溪顏想著。不知過了多久,轎子被安放在地上,外面沒有多餘的動靜,溪顏想一看究竟,又怕帘子一開什麼都成了泡影。即便固執自己的奢望,堅持自己的想法,可這般又能改變什麼,最後,溪顏還是出了轎子。
毫無預兆的天空奇迹般飄起的潔白的花瓣,輕柔聖潔。溪顏已沉浸在飄渺的幻境中,不再訝異,試圖全心享受當下,畫面絕美至極。不知什麼時候,許子橋站在轎子旁,微側著身,不忍打擾。如果,我能放下所有,選擇與你白頭,是否還來得及?許之橋感慨萬千,短短几年,物是人非,自己所要的是否就是許府的聲望與責任呢。苦苦掙扎邊緣,回頭可還能走到起點?
煙兒。許子橋還是現了身,他緩緩走到溪顏身邊,牽住她的手,繼續說,我可以放下我的榮耀,放下我的固執,放下我對許府的責任,與你過平淡的生活,從此不問是非事,可好?
溪顏忽然淚眼朦朧,心裡突然湧出千般苦楚,自己這般執著為的是什麼?許子橋,待我千般萬般好,現在他的真誠還不夠嗎?千言萬語難表溪顏心中的情,終於卸下防線抱緊了他。。。。。。
幻境外,紅兒與青鴛一臉羨慕,看著兩人和好如初,由心替他們高興。本以為就這樣圓滿收場,誰知一切將歸為泡影。
幻境里,高高的房檐上,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神秘人,背風而立,衣裳飄飄,寒冷孤傲。待他轉身時,竟是一張絕美的冷艷面龐,那雙眼,掩飾不住飽經蒼蒼的過往,深邃冷峻,與他年輕美麗的外表似乎有些違和,即便給人有千里之外的感覺也擋不住本身散發的神秘、令人捉摸不透的魅力,或者是魅惑更為貼切。
紅兒張著眼睛如痴如醉的欣賞,全然把溪顏與許子橋棄之一邊了。一旁的青鴛不停的咳著提醒紅兒注意該注意的人。
青鴛,快瞧瞧,那人比墨伢哥哥還好看!
青鴛莫名的打了個寒顫,又看了一眼那神秘黑衣人,有些畏縮的說著那人有些可怕。紅兒取笑著,這麼好看的人,居然說怕了,還想繼續調侃幾句,幻境的畫面突然開始抖動,由輕微變得劇烈,紅兒大喝一聲不好,叮囑青鴛施法保護幻境里的拿兩個人,紅兒一轉身化為紅光,躍進了幻境裡面。
房頂上的神秘黑衣人,哀怨吹著笛子,那笛音似乎有種魔力可以輕易摧毀一切東西!另一方,許子橋與溪顏痛苦的捂著雙耳,腳下搖搖晃晃欲有塌陷之感。兩人緊緊抓住對方,力求對方的安全,但魔音聲聲,尖銳入耳,難以抵抗。忽然一陣晴天霹靂,兩人便失去了意識。看著毀滅的一切,黑衣人收起了長笛,望著破碎的畫面,嘴角一絲邪惡的笑意。
紅兒現身在房樑上,縱身一躍飛向黑衣人。黑衣人面不改色,眼神還帶著幾許輕蔑,再次吹響長笛。沒有任何阻撓,紅二離黑衣人越來越近,著似乎讓他稍感意外,拿著長笛背手而立。風劃過,如紅兒的腳步一樣輕盈。嘴角一絲笑意,意味深遠。雙手張開,緩緩升起一丈高,待紅兒接近時迅速的向後退去,一瞬間人影竟失。
紅兒懊惱的跺著腳,罪魁禍首憑空消失,眼前的一切已經無法復原,她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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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一頂大紅花轎抬進了許府大門,黎明、日落,歡騰不息、新房的兩位新人,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天上,月老樹下,紅二一臉喪氣,一手一根紅繩,兩相陌路般獨自垂下。怎麼會?怎麼會?紅兒一遍一遍問自己。再望下人間,溪顏與喜兒收拾了行囊,連夜離開。桌上硯台壓著一張紙,紅兒手一揮,紙瞬間到她手上。只見上面寫著:命里有時,我願與君共剪西窗燭,命里無時,橋頭陌路兩相忘。
看完紅兒忽然大哭起來,梨花帶雨,悲情萬分。心中一惱,丟棄了手上的紅線,抹著雙眼,久不停息。哭得累了,哽咽一陣,心裡莫名的失落。紅兒本無心,只是擁有了世人的七情六慾而觸發了情感,雖不懂得痛,但也有感而發的傷情起來。
紅兒,莫要哭了,哭花了就不是我漂亮的徒兒了。月老看到紅兒傷心,調侃的安慰著她。
師傅,嗚——
紅兒一把抱住月老,再次傷心起來。她錯了嗎,她就是想幫他們,不希望他們千轉百繞的還要屈服與宿命。她身為月老的弟子,讓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她的職責呀,可是為什麼,許子橋娶了別人,溪顏姐姐四處漂泊孤獨終老?
紅兒,師傅與你的約定是三年,可才半年之久就放棄了?
師傅,紅兒已經輸了,現在她們已成陌路,許府花轎抬的是上官婉兒,不是溪顏姐姐,依她的性子是不可能重歸於好了呀。紅兒淚眼婆娑,抬頭望著月老,傷心的說。
穆煙兒放不下心中的芥蒂,許子橋無法背棄許府的門規禁令,兩人也終因自己而錯過。但是,穆煙兒在漂泊之際也遇到另一段良緣,終因放不下再次錯過。紅兒,師傅與你的三年之約,是想讓你知道,事無定數,定數有心而生。
可是——
紅兒還想繼續說寫什麼,月老笑著擺擺手,月老明白紅兒心中的疑問,明白紅兒終究要為紅塵之事所擾。過得去是脫胎換骨,過不去就是宿命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