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驚夢

「……」一片混沌，彷彿盤古初開，她走在其中，下面卻是水，她卻沒有沉落，穿著雪白色的華服，腳下的水像是明鏡。

——可是映照出來的，卻是別樣的少女，身穿血紅色的長袍，手拿銀蕭，吹出那一陣陣的斷魂曲，安靜而寥落。

「……今歌，去找石蘭，快去找石蘭啊。」伴隨著女子聲嘶力竭的吼叫，城牆倒塌，隨即的鮮血四濺。

多年以來，她一直都記得那個場景，從出生到那時，她第一次碰到血液，緋紅的顏色，猩紅色的液體緩緩流下去。

依舊稚嫩的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母妃，把致命的咒印打入脖頸，淚吟吟的問她，「……母妃，會疼嗎？」

那人嘴角依舊帶有淡淡的笑容，「今歌乖，不會很疼的，母妃，只是做個試驗，看看自己的陰陽咒印有沒有衰敗而已，來日再幫石蘭……」

『不後悔嗎？你只是一個實驗品，猶如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為什麼不想去復仇呢？那些人，奪走了你的一切。』

一切，她的一切能有多少？只不過是童年、笑容、還有屬於孩子最初的願望，都化作逃離的迷夢，牽扯著她，離開那裡。

——有些時候，沒見過父母的孩子，不一定是不幸福的，他們至少還有短暫的想念，留在腦海里，印在心裏面。

多少次，她表面安靜，承受著咒印的摧殘，終究是一個殘次品，表面越是安靜的人，內心越是波濤洶湧，不曾停下。

『……不是說要變強嗎？不是說一定要守護那些子虛烏有的東西嗎？不是一直都有那種執念嗎？你的決心到哪裡去了？』

她看了看四周一片黑氣迷濛，唯有湖底的少女浮了上來，不由得一愣。她的決心，她的決心去哪裡了？

『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些什麼。害怕等自己殺了他們，就會是一個無能的階下囚，什麼都沒有？』

「孩子啊，你本來就什麼都沒有。你的容貌，你的存在，你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保護你姐姐小虞的……。」

是啊，她本來就什麼都沒有啊，那又在害怕些什麼，害怕失去，害怕得到，還是害怕自己依舊站在那裡，什麼都沒有。

你沒有聲音，你不會說話，你為什麼還要保護那些人。他們奪了你的聲音，奪了你的權利，讓你墮入黑暗。

『……只要他們傷心，他們難過，他們絕望。不就可以了嗎？姐姐，你忘了嗎？』

看著眼前的少女，輕輕地撫摸上自己的臉，溫柔地說道，「姐姐，你忘了嗎？當年的母妃，生出的我們，卻被別人一劑毒藥，害了性命？」

「姐姐，你忘了嗎？我為何被溺死在水裡面。姐姐，你為何要認賊作父六年，蜀國滅亡，你還不能幡然醒悟。」

「那個人，不是我們的母妃，她是害死我們母妃的人啊，她把我推到水裡面，活活溺死了我，姐姐，為什麼不肯為我報仇。」

少女的面孔猙獰了很多，她推開被子，從噩夢中醒來，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只有那一雙眸子，顫抖著。

『落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