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女人們的咖啡

周一的晨光是如此的豐沛，穿透雲層，普照世間，溫暖的感覺順著每個人的毛孔爬上他們的脊背，應該是愜意舒適的。不過除了土豪有癖好在這種天氣下喝喝茶，打打高爾夫，閑得發慌，放個屁都要思考一下它為什麼是臭的，是不是最近山珍海味又吃多了。而大多數普通人都要在這個無比美好的早晨，罵罵咧咧地趕去上班，手裡拎著早飯，在地鐵或是公交車上擠破頭。

不過這世上總有例外，王佳文和她口中的那個極品上司就是那個例外。身為一等土豪的林翊上班從不遲到，下班從不早退，作為帶有處女座特性的天蠍座，她每天都會坐在辦公室里氣定神閑地看完當日的報表之後，在辦公區里巡視一番，如果這個時候還有哪個倒霉蛋沒有老老實實地坐在自個兒的椅子上處理數據，列印文件的話，那麼，她就，真的完蛋了。

王佳文睜開眼睛的那一瞬，看著漏進窗隙的陽光，恍然覺得自己還在做夢，在這個常有陰雨的城市，這難道不是佛光普照么，其實佛祖是想告訴她，你個呆逼，遲到啦！還睡！

顧不得還是蓬頭垢面的樣子，王佳文套了件外衣，嘴裡叼著塊麵包就衝出了家門，她一邊跑一邊想起林翊面無表情的臉，愣是在這麼暖和的天氣生生打了個冷顫。

事實上，不只是王佳文遠隔千米能感覺到，她所有公司的同仁們現在都處於強大的低氣壓下，彷彿連呼吸都是罪過。林翊冷冷地看著王佳文空蕩蕩的辦公桌，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桌子。

新來的保姆突然辭職不幹了，既不是嫌棄薪水太低，也不是嫌棄工作環境太差，林翊忍著不耐，磨破了嘴皮才問出真正的原因，竟然是嫌棄她性格太冷，不好相處，這讓一向自視甚高的林翊肝火猛漲，如同納斯達克指數一路往上飆。她狠狠地扣了電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才算看完了報表，誰知一出辦公室的門，一眼就瞧見了那張空無一人的辦公桌，剛剛撲滅的怒火又「噌」地躥了上來，欠債不還，上班遲到，哼，王佳文！你以為你是老佛爺么。

王佳文彷佛也感受到了林翊衝天的怒氣，站在公司門前糾結了半天，最後硬著頭皮走了進去，甫一進入就受到了「注目禮」，所有受到牽連的人都向她拋去了白眼，呃，當然其中最大一個白眼來自她的上司林翊，王佳文瑟縮了一下，低頭，林翊沒有發話，其他人也不敢說話，整個辦公區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靜謐，這種靜謐持續的時間越久，王佳文心裡就越不安，雖然和林翊相處的時間不多，但從最近兩人的「交戰」來說，這個女人的心思多得數不過來，而且永遠是一副面癱臉，要不就是笑得滲人的樣子，完全不知道她下一秒會出什麼招來對付自己。

良久，林翊收起了瘮人的目光，踏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回了辦公室，意外地什麼都沒有說，王佳文接著就聽到了周圍同事集體鬆了口氣，然後就有人陰陽怪氣地說：「哎呀，我們都是靠這工作糊口的，要是以後有人再這樣，難保要連累我們扣工資喲。」這話一出，就引得不少人附和。王佳文依舊保持著低頭的姿勢，灰溜溜坐回位子上，雖說這次的確是自己做得不對，但也不至於要在那麼多人面前，讓人這麼難堪啊。王佳文越想越委屈，索性隨手拿過一張紙，塗了一張女人臉，在旁邊悄悄寫上「林嬤嬤」，然後使勁地拿筆尖戳戳戳！大變態，大壞蛋！直到那張臉已經完全看不出五官，被戳地一塌糊塗，王佳文這才心滿意足。

王佳文哪裡知道，林翊之所以沒有斥責她，完全是因為她這個呆貨出門太匆忙，嘴角還粘著麵包屑，衣服扣子還扣錯了，整個人跟難民似的，林翊怕一個沒忍住笑出來，有失形象，才難得地饒過了王佳文。

直到好心的保潔大媽提醒，王佳文才發現了自己的窘樣，急急地衝去洗手間，她那些不懷好意的同事笑得那叫一個此起彼伏。

王佳文很生氣，後果么...其實一點兒也不嚴重，大家還是該幹嘛幹嘛，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挂名」總監的黑臉。

「唉」王佳文認命地嘆了口氣，從抽屜里拿出一包速溶咖啡倒進紙杯，再舀了一小勺奶粉加進去，最後加了一點點蜂蜜和玫瑰花粉，這是她自個兒研製出的咖啡，當年咖啡伴侶被爆出問題，王佳文就嚇得再也不敢加伴侶了，不過喝一杯咖啡，不用把命都搭進去，可是速溶咖啡對於她來說還是太苦了點，於是這款「王氏密制」便新鮮出爐，既保有了咖啡的提神功能，口感又變得清甜，喝完以後心情會變得特別好。王佳文撇撇嘴，樂顛樂顛地去泡咖啡。

這水還沒開吶，就看見林翊的助理ance急吼吼地拽住了王佳文，說：「小文姐，經理要喝咖啡，我這兒鬧肚子吶，趕著上廁所，你替我泡一下成不？」

王佳文想了想林翊的那張冰山臉，本不想答應，但看著ance一臉痛苦的樣子，心一軟便答應了。接過ance手裡的紙杯，等著水開。

待開水咕嘟咕嘟冒氣泡的時候，王佳文將兩杯咖啡泡好，送去了林翊的辦公室。她手裡正拿著文件仔細看著，似乎並沒有在意誰在送咖啡，王佳文巴不得她無視自己，飛快地放下咖啡，三步並作兩步趕緊走出來，如獲大赦地舒了口氣，抿了口咖啡，在嘴裡咂巴咂巴，嘖，這味兒還想不對啊？王佳文疑惑地看了看手裡的咖啡，顏色黑得深沉，苦澀的香氣四溢，完全不是平時的清甜滋味，這時，ance從廁所里走出來，老遠就聞到了王佳文手裡的咖啡香，暗道不妙，一個箭步衝上去，一看頓時淚流滿面，王總監哦，你腦子是有多缺根弦啊！！！

「小文姐，這是經理的咖啡，你是不是搞錯啦？」雖然ance用得是疑問句，但她臉上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已經完全表達了王佳文送錯咖啡的悲慘事實。

王佳文捏著紙杯，可憐的紙杯已經有些微微變形，她想起今年年初的時候，老媽曾勸自己一起去五台山拜佛，當時覺得既無聊又費時間，現在王佳文只想怒吼一句：佛祖你在哪裡？！佛祖我錯了！佛祖你救救我啊啊啊啊！

林翊看著文件，鼻尖的嗅覺卻被一股奇異的香氣勾去，她放下文件，看著被放置在辦公桌上的咖啡，一看便不是自己平時慣常喝得藍山，莫不是王佳文那個二愣子送錯了，林翊勾勾唇角，別說，這咖啡還挺香。她輕輕抿了一小口，咖啡入口清甜中帶著一絲苦澀，竟然還有玫瑰的香味，味道比起之前自己喝過的所有咖啡都要好，林翊挑挑眉，暗暗回想著，但搜遍了腦海都沒想到這是哪一種咖啡。

正想問吶，王佳文就自己進來了，林翊放下杯子，靠在老闆椅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

又是這個殺千刀的表情！王佳文不自覺地蜷起了手掌，輕聲說：「經理對不起，我把您的咖啡搞錯了，我幫您重泡一杯。」

這是得多不甘願啊，王佳文真的很不甘願啊，自己精心泡製的咖啡被喝了也就算了，還要低聲下氣，這日子簡直沒法過！！

誰知，林翊並沒有責怪，而是細聲慢語地說道：「王總監的咖啡是哪裡買的呢？味道不錯。」

嗯？！什麼！！林嬤嬤竟然在誇獎自己的咖啡，王佳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樣子要多呆有多呆，林翊這回終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冰山一笑是什麼感覺？像是春天來了，反覆盤旋在王佳文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