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軍事緊急
淳于香已經跪得沒有知覺了,漸漸的月色被初升的朝日吞噬,天空由暗夜的深藍漸漸過渡到了清晨的橙柔。
君北不知什麼時候跟她一起跪在了她的身側,他怕她們受不住,他怕她們全線崩潰,這樣不吃不喝的守著,就是一個男人也很難挺住。
他宛若黑曜石的眼睛里也沒有了日常溫和的光芒,裡面全是揪心的疼痛。
門外的武者不停地過來跟他彙報著外面戰火連天的捷報,他只是靜靜聽著,偶爾會示意他們怎麼去做,什麼叫決勝於千里之外,他就是這樣的人,他陪在淳于香的身邊,雖然外面很需要他的指揮但他覺得此刻的淳于香更需要他的守護,他怕她挺不過去。
他可以多打兩年的仗,但他卻捨不得她這樣難過,不在她的身邊他怎麼放得下心。
淳于香看著少施琴臉色越來越慘白,呼吸也越來越弱,就在她閉上眼漸漸放棄希望的時候,
一絲干啞的聲線響起,升起了淳于香最後的希望,「我就知道你會等著我……」
少施琴轉過頭深情款款的注視著淳于恭,他不能言語,眼睛也因為一直干瞪著而顯得猩紅,但是眼神卻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少施琴握住了他布滿皺紋乾涸的手,她輕輕的摩挲著,她將頭輕輕的靠在淳于恭的胸口,眼淚從她的眼角一直流到他的心坎上。
他看著她,連眼都不眨,少施琴挺起身似乎在讀取他傳遞給她的訊息,就這樣靜默的注視了片刻后,少施琴突然對著哭的泣不成聲的淳于香和少施道:「香兒,少施,原諒我們吧,原諒我騙了你們這麼久……」
淳于香很想說話,但是淚水一再絕提,她泣不成聲。只能胡亂的點頭。
少施的眼角也止不住地滲出大滴的眼淚,「娘,我們都沒有怪過你,都沒有……」
少施琴似乎在用儘力氣,最後朝著她們綻放著一個淡淡又欣慰的笑容,真好,我們都等到了彼此,真好,一路有你。
少施琴緩緩閉上眼,隨著她手垂下的那一刻,淳于恭眼角淌過一滴淚,半響在淳于香和少施的痛呼聲中也安詳的閉上了雙眼。
那一刻,淳于香還是希望他們能夠再一次睜開眼睛的,就像他們前一次一樣,可是這一次,淳于香等到他們的身體都冷的僵硬了,也沒有再等到他們睜開眼。
「爹……,你不是說,我們是一家人,不管在哪裡都要在一起嗎?」
「爹……,你不是說,不會丟下姐姐和我嗎?」
「爹……,你真的累了嗎?」
「爹……,你還是走了,你還是拋棄我和姐姐了!」
「爹……,記得在那邊照顧好姨娘!」
「爹……」
最後一句少施沒有說出來,爹,沒有白髮人送黑髮人總歸是好的,至少你們還帶著希望,我們很快就會在一起了,可是,到時候,姐姐該怎麼辦呢?
我原以為我是最先走的那個人,真好,至少讓我最後盡職盡責做一個女兒該盡的孝道,也不枉你生我養我。
可是到時候,姐姐該怎麼辦?
我什麼都不擔心,我最擔心的只是剩下她一個人,她能不能接受?
結局比我想象的糟了太多,我以為我走了,至少還有你們陪著她,可是……結果太糟了。
少施連著兩天都沒有怎麼休息,現在她突然覺得很困,很想睡一睡,她好想休息,為什麼這兩天這麼多的事情呢?
她意識逐漸模糊……
最後,是有什麼水珠滴落到臉上了嗎?好涼……好涼……
君北將少施放到了床上,他給她把完脈,抬頭卻發現淳于香整張臉都黑了,她目不轉睛的盯著君北,生怕再次看到他臉上失望的神色。
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緊張的不知所措,神經緊繃下一刻彷彿就要斷裂般難受,半響君北才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她只是太累了,不必擔心,倒是你……」
「那就好……」淳于香終於虛脫了,不等君北說完,她就迫不及待的接了口,看著她虛浮的步子,君北上前,他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結實的手臂牢牢固定住她的身體,那樣緊密的距離,令她幾乎可以聽到他每一下心跳的聲音,可以感覺到他每一次呼吸的氣息。
她不由得伸手抓住君北胸前的衣襟,身體小小地縮了一下。君北感受到了她微妙的舉動,他低下頭來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帶有憐惜,而淳于香卻把頭埋在他的胸前,沒有注意到他眼底布滿的酸楚。
——兩天後——
君北幫淳于香打點完了葬禮,便離開了。他本想帶著淳于香去軍營的,那樣他比較安心,但是淳于香拒絕了,君北看她神色欠安,軍營那種地方有時候也安危難測,放她在這青山綠水的地方養養神也好,這一次他不得不走,軒轅辰在那邊急需他的幫助。
在鍾離疏執政的幾年裡,可謂是內憂不止,外患不斷,先帝留傳下來的,也只能算是個爛攤子,不是小地方叛亂就是外鄰入侵,中間連口氣都不喘,軍費激增,國庫難支。
軒轅家族眼看就要攻下帝都了,帝都內的軍隊雖然人多,卻沒有主將指揮,個別士兵雖然勇猛,卻如一盤散沙,很快就被擊潰。
軒轅君北率兵乘夜攻擊長界門。但九門的士兵卻眾志成城,每一次他們進攻守門的將士都進行著激烈的抵抗,久攻不下,君北似乎沒有想到鍾離疏的垂死掙扎還這般頑強,他許久沒有取得控制權。
決定另做打算,畢竟硬攻城門只會傷亡慘重,而且時間拖得長了,等到援兵一到他就有被圍攻的危險了。
這戰必須速戰速決!
他冷靜下來,細細分析,只要控制了北邊城池的城門,就基本控制了整個皇城的核心命脈。鍾離疏同樣也意識到了這個危機,他花了無數心思,調派無數將領控制的北城在三日內就被君北完全佔據了。
可他佔據了,鍾離疏卻一下子安靜了,君北皺眉,這可不行,鍾離疏在皇宮裡,幾月不出也餓不死他,可是他們在外面就不行了,他和鍾離疏耗不起。時間越長,他們的危機就會越大。
幾日後城中有些將領士兵紛紛逃亡,連城外有名鎮守城門的將領聽到消息,也立刻溜號,率兵一萬退到了旭日。
君北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當初他來投奔自己的時候,若不是爹看上他守城的本事,是斷然不會讓他加入的,如今他臨陣脫逃,君北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並未過多放在心上,但這始終對於全軍將士來說不是個好的預兆。
很容易動搖軍心,到時候軍心渙散卻是個麻煩。現在情況有些混亂,關鍵時刻,君北再一次表現出了驚人的才智,他在短時間內收容和安排了許多士兵,並將他們重新編隊。但是士兵們的慌亂是他無法平息的。
在很多時候,平息慌亂的最好方法是憤怒,為了儘快恢復士兵們的戰鬥力,君北讓武林高手駐守在涼花亭的管事萬不能在一夜之間取了那個臨陣脫逃將領的首級,然後懸挂在他駐守的城門上。
那個鮮血淋淋的頭顱頓時讓沸騰的戰士安靜了。
兩天後,鍾離疏派出一隊士兵進行偷襲,深通兵法的君北。他的軍事天賦絲毫不遜色於當朝的任何名將,碰巧的是他的長處也正是防偷襲。
鍾離疏十分清楚君北的實力,他馬虎不得,於是他將皇宮裡十萬大軍的指揮權交給了以前君北的副將李文,希望他將叛軍一舉蕩平。
為了表示對此事的重視,他還親自在城門上觀戰以助軍威,李文之所以會背叛君北,是因為每次他在君北的手下都只有聽從與服從,雖然他也很賞識君北在軍事方面的天賦異稟,但他身為名將卻苦於無法施展,空有一身戰役卻沒有真正的當過指揮官,他心裡也許不是痛恨君北,而是他身為一名將軍只想做個將軍的樣子,有著將軍的權利。
鍾離疏雖然不是很信任他的實力,但是就因為他是君北的副將,君北的作戰風格,他一定是了如指掌的,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話不是沒有原因的,不管他打得好不好,只要他能打敗君北就可以了。所以他滿懷希望。
然而,李文也確實沒有讓他失望。隱藏了這麼多年的鋒芒終於有機會曝光在藍天之下,他勢如破竹,固守城池。
第二天便出擊攻了君北的弱處,長此下去對君北來說有害無利,他此刻又開始擬定新一輪的作戰方針了,因為他之前的作戰方略似乎被誰泄露了。
不然李文不會將他打得那麼措手不及。
他細細的忖度思考,究竟誰是姦細呢?
這時,他的一個副將周遠帶著兩個士兵走了進來,他抬頭看著兩個士兵押著一名女子,
。她臉泛紅潮,微帶霞暈,容光更增麗色。自來美人,不是溫雅秀美,便是嬌艷姿媚,倒是頗有幾分姿色。
他只是冷冷的掃視著她,並未給予更多的神色。
周遠上前一步,躬身垂首道:「將軍,城外發現了這個女子,她嚷著說要見你,她說有重要的軍情要稟告你,你看?」
他說著臉上出現了半信半疑的神色然後打量著軒轅君北,等候著他的指示。
「叫什麼?」
君北只看了她一眼,便埋下頭繼續看著皇城的圖紙。不知道為什麼他剛才似乎從這個女子的
眼神中看到了熟識的痴迷與仰慕,不過很快他又不再懷疑,幾乎他見到的每個女子對他都是這樣的眼光。
當然,除了淳于香。
其實她也會有這種眼光,但是她善於隱藏。
自己在她眼中的芳華永遠都是一閃即逝,讓人不容易撲捉,更猜不透。
女子壓抑自己澎湃激動的心情,盡量放慢語速平緩的道:「我叫,南宮紫」
「你會武功?」
君北仍是沒有抬頭低低沉沉的用陳述的語氣說著。
南宮紫有些詫異,想不到他的洞察力這麼罕見,居然就走了兩步便被他發現了,她低下頭呼吸有些急促的道:「是,可是你是怎麼發現的?」
君北沒有說話,像看個笑話一般的看著她,一般來說,凡是習得高深武藝的人都懂得收斂自身的武氣,也知道最基本的隱匿,為什麼她有著這麼深厚的內力,卻不懂得隱藏呢?
她身上雖散發著強悍的武勁,有著很大的氣場,但是她似乎卻不能應付自如,這倒跟淳于香有些相似,不過她比起淳于香可就差的太遠了。
她身上習成的武功內力雄厚而震撼,似乎還帶著一絲邪氣,應該是哪位世外高人強行過繼給她的吧?
見君北不語,她內心忐忑起來。
半響君北懶懶開口讓將領們退了出去,他斜倚在靠椅上修長的手指搭在塗了層淡青色瓷釉的茶蓋之上,沒什麼情緒的目光再一次落到南宮紫的身上,緩緩移上去,看到她白裡透紅的一張臉一點一點,變得煞白。
他有些愕然,他有這麼恐怖么?
居然讓他對面的女子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