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烏煙瘴氣
清風這會兒正好幫小傢伙洗完了昨晚尿床的被子和床單,正在晾曬著,老二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他後頭著實下了他一跳,清風沒有理會老二時不時拋過來的天災眉眼,繼續晾曬著。
他的袖子被挽了起來,露出粗壯有力的胳膊,陽光下一頭青絲梳的整整齊齊,不同於一練武的男子,他身材魁梧,臉蛋卻著實生的細嫩又秀氣,雖然比不上君北的俊美,也比不上他修長偉岸的身軀,也及不上蔡師傅的仙姿博雅,但是也算得上是清清爽爽的美男。
老二滿意的打量了他一會兒,開口溫聲道:「風哥,要不要我來幫你?」
清風頭也不回,心裡埋怨,幫我,分明就是欺負我,本來是你們負責洗那個小屁孩的衣服褲子尿布,床單的,我一來,就都成了我的事,分明就是變相的折磨我,我還敢讓你幫?哼,貓哭耗子,假慈悲。
老二絲毫沒有察覺到清風一臉的嫌棄,反而看他不開口,以為他害羞,然後就加大了力道,扯了扯嗓子道:「風哥,娶個媳婦,不就什麼都完事了么?」
說完往他身上蹭,清風閃得快,結果……
老二重心不穩的蹭過去……
只聽到「砰」的一聲。
老二合著清風剛晾好的被單一起撲了個空。
清風木著一張臉,看著好不容易才洗乾淨的被單就這樣被她撲在了泥地上!臉上醞釀著狂風暴雨!
小傢伙路徑此處恰好撞見了被鬼上身的清風,抬起小腦袋,他眼睛睜得圓圓的,紅撲撲的小臉蛋顯得格外可愛,此刻卻擺著一張比清風還要臭的臉,厲聲道:「你是不是又在欺負二姨娘了?」
小傢伙對老二感情很特別,那是因為,老二有次對他說,他都是喝她的奶長大的,然後小傢伙瞥了一眼老二的胸部,他說了一句讓老二至今痛不欲生的話:「難怪你的胸那麼小,原是被我吃了!」
吃了……
看著老二傷的不輕的神情,小傢伙良心發現的道:「放心吧,我會對你負責的!」
老二:「……」
然後,他所謂的負責就是為她挺身而出!
清風有時候很討厭這個小傢伙,看著他寶裡寶氣又霸道又不講理又處處刁難人的樣子,有時候還拽得不行,他就會情不自禁的想到君北,那個和他同級別的無良男人,只要一想到君北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裝得跟情聖似得,其實就是禽獸。
清風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藐視著才到他大腿的小傢伙,嘴裡直哼哼。
小傢伙怒了拿出全身的氣勢蹲下去就直嚎,「娘親……」
清風頓時傻眼了,心裡大叫不妙,哎,小祖宗,你別……
幾百米的外的淳于香正搬了個軟榻在林子里舒服的曬太陽,聽到這麼驚心動魄的一喊,她心下一驚,便匆匆飛了過去。
同她一起落腳的還有和尚丘,還有恢復力極差仍然面臉黑線的蔡師傅,更有甚至,剛從茅坑裡帶著臭氣席捲整個空氣的老五,還有抄著鍋鏟散發著油煙味的老四,老三和嬌娘也氣喘噓噓。
大家堆在一起入目的竟是一副十分不堪的畫面。
只見小傢伙嘶聲力竭賣聲賣力的旁邊還杵著一位同樣如喪考妣的清風,眾人疑惑不解的望著這兩個就差沒抱在一起哭的一大一小,頓時都安靜的面面相覷!
嬌娘第一個不忍心,跑過去又是哄又是抱的將小傢伙摟在懷中,心疼極了,淳于香瞥了一眼他,但見他豆大的淚珠不斷下滑也不禁軟下心腸。
小傢伙,似乎,在嬌娘懷中還不怎麼安分,蹭了蹭又抬起頭玄眼欲滴的望著淳于香,伸出手要娘親的抱抱,瞧他粉臉哭的梨花帶雨的,兩彎濃眉下翩躚的睫毛沾了些水,更顯得楚楚可憐,淳于香翻了翻白眼,這又是鬧哪樣啊?
她從嬌娘的手中接過小傢伙,小傢伙以一鑽進她的懷裡就伏在她肩膀上嚎哭,淳于香無奈,哭喪著臉,哄了哄道:「好了,告訴娘親,誰欺負你了!」
小傢伙收住淚,瞟了一眼已經脫了層皮的清風,下狠手道:「娘親,我要父親……我要爹爹!」
眾人心領會神的一起看向清風……
清風已經石化。
「我不管……我就要父親……」
小傢伙依舊不依不饒的哭喊著。
淳于香在樹蔭下的臉有些蒼白,這麼久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問自己要父親,可是這會兒去哪兒給他找個父親出來?
她一直以為,只要這樣沒心沒肺的活著,不去想君北,不去想少施,她守著小傢伙,一大群人守著她,大家就這樣了此殘生,從來沒有去想過君北,從來沒有想過他原來一直都渴望要個父親……
老二尷尬的出來圓場,結果卻越添越亂,「小孩子懂什麼,告訴二姨要父親做什麼呢?二姨也可以幫你啊!」
「不要,我就要父親……清風欺負我,我要找父親打他……」
小傢伙奶聲奶氣的低訴著。不懷好意的盯著清風。
清風欲哭無淚,我是八輩子與你有仇么,你也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這下死了……
老三看了眼血色盡失的淳于香,揪著清風的耳朵道:「好啊,清風,看不出來你熊膽挺大的哈,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打老大的注意么?幹什麼給小孩子說什麼父親?現在好了……你滿意了?」
清風吃痛,「我沒說過……我沒說要做他的父親……」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
這話在淳于香聽來卻變了味,淳于香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清風,眼裡有詫異有失望,也有一絲不過如此,她抱著孩子轉身走了。
清風這才回悟過來,追過去忙道:「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不想當他的父親……,我不是嫌棄你……我……」清風自己把自己繞進去了,他知道淳于香誤會他了,可他嘴笨不知道怎麼表達。只是急的直冒汗。
眾人也是相互嚴肅的尋望了一眼,以前君北兩個字是禁區,現在父親兩個字是禁區……
大家各漏擔憂……
老四抄著鍋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道:「清風,我說你,著急個什麼勁,沒看到老大還沒緩過來嗎?幹嘛跟小傢伙提父親的事,就誠然你真心實意想做他繼父,你也得先跟老大商量啊,跟小孩子說,不是為老大曾加煩惱么?」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這兩年是怎麼過來的,整個人都跟丟了魂似得,好不容易現在正常點,你非要落井下石么?」
老五也責怪道。
「我……我沒有說我要做他父親……」清風有口難辯。
老二怯懦道:「那剛才你跟那傢伙說了什麼,他哭成那個樣子?還有他是怎麼知道有父親這一個職位的?」
「剛才你也在,你沒聽到么…我就說了句不要哭了,他要什麼我都答應他…」
清風一臉焦急的看著老二,老二這時再次勇敢的展現了她的怯懦,「隔得老遠,沒聽見……」
清風:「……」
老三賊賊的盯著清風,「你肯定說的是,有種喊你父親來啊?你這個沒有人要的可憐蟲!」
眾人:「……」
沉默……很嚴肅的沉默……
清風終於在沉默中口噴鮮血……倒地不起。
淳于香輕輕的拍打著小傢伙的背脊,他的臉白白的,淘氣又水汪汪的大眼睛輕輕闔上,
兩彎濃眉微微蹙聚,粉嫩薄唇緊緊的抿在一起,呼吸平穩,小手肉呼呼的緊緊拽著她的衣襟,她低頭,悄悄的將他手放平,看著他淳于香突然笑了,然後俯身親了親他的小臉蛋。
又幫他捋了捋柔順的烏黑髮絲,她有些蹙眉,他什麼都長得像君北,大底君北小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吧,只是真可惜,可憐的傢伙一出生,除了娘親之外再無親人。
好多次她都想棄他不顧,可是這傢伙將她盯得緊,一會兒不見就要死要活的,就是半夜睡在一起,他也會爬起來到處找自己的娘親,身怕,娘親不要他了,也不知道他是天生的沒有安全感,還是有誰跟他說了什麼,總之,他只有緊緊的拽著自己才能安心睡著,淳于香嘆了口氣……
很多次都走出了謫仙林,還是一次次的被嬌娘抱著的他尋了回去,記得有一次,他那會兒,才剛學會走路,淳于香只是去了茅房,他醒來不見娘親,就光著腳丫就著淡淡的月光追了出去。
當淳于香回到屋裡的時候,不見了他,發了瘋一般的跑出去找,最後還是在林子里那條鋪著小石子的路旁發現了聲音哭的嘶啞的他,他撲在淳于香的懷裡,哇哇直叫,娘親是不是不要我了?
淳于香一把將他摟在懷裡,抱回去時才發現小傢伙的腳底在石塊上磨破了皮,蹭了好多血,那一次,她就是石頭做的心也軟下來了,她摟著他哭的嘶聲力竭,告訴他,她再也不走了……
淳于香再次拂上小傢伙的臉,陽光下她的指尖幾乎成了透明的,她輕輕的摩挲在他耳邊的發梢旁,那麼愛憐,有那麼溫柔,她的嘴角漸漸拉扯開,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
小傢伙很笨,一歲多了,才會說話,那個時候,她都怕他是個啞巴,可是他卻什麼都又正常,那個時候可把她急壞了,後來會說話了,又學的快的驚人,不到兩歲三字經便倒背如流,兩歲了,會寫字,會罵人,會耍詐,會秧著師傅給他做劍。
會幫她四姨摘菜,會拿著掃帚追著清風滿屋跑,也許他不及君北小時候聰明,只繼承了他美不可言的外表,智商卻像足了她,恩,應該說背書比她厲害。她現在還連三字經都背不全,脾氣和秉性也都像他的父親,有時候會有種冷冷的氣場,板個臉,讓她看了忍不住想去逗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