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熊口逃生
第四回熊口逃生
東北溝的老百姓整天提心弔膽的過日子,總感覺今天鬍子會來,明天鬍子會來的,最害怕的當然是於國興了。
自從上次鬍子走後,一直沒有了音訊。這讓於國興很是納悶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鬍子的作風歷來是天不怕地不怕,哪個百姓敢得罪他們是必死無疑啊!他騎回了鬍子的馬,這事就這樣算了?不可能啊!一定是有問題,說不定哪天還會找上門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挺著吧!
老婆孩子在舅舅家住了足有兩個月,總這樣也不是事兒呀!
起初是隔三差五的回家住一回,後來,害怕的感覺越來越輕了,最後就一切正常了。老百姓像是把這事給忘了,也沒人提起這事了。
從「打春」到秋收,一直平安的過日子。
鬍子真的這麼大度嗎?那就不是鬍子了。
事發的那天晚上,鬍子剛往山上沖,「鬍子頭兒」就知道不是於大河了。於大河用的槍是他從日本鬼子手裡搶來的「快槍」(三八大蓋兒),這傢伙挺鬼,剛才的槍聲不對勁兒,一聽就知道是當地的獵槍,剛才是被嚇蒙了。弟兄們進了林子,沒看見人。在一顆大樹樹杈上掛著一隻死狍子,還熱乎呢!脖子上還在滴血,是刀傷!
鬍子頭兒看著死狍子倒吸口冷氣呀!這是遇到高人了,剛才的兩槍是人家手下留情啊!不然自己早沒命了。這人得高到什麼程度啊!來無影去無蹤不說,這狍子可不是隨便誰都能用刀傷了的。平時用槍打都費勁,這人的能耐得有多大呀?
鬍子不敢回屯子,草草收兵了。
這群鬍子是「石鷹溝」的,離這裡百十里路,鬍子頭兒叫「歡子」,方圓百里很有名氣。沒人知道歡子是哪兒的人,只知道開始他是一個人「劫道」,後來就發展成了鬍子頭兒。他的綹子有個規矩,搶財不傷人。這次傷了兩個人,可能也是後來沒回來報復的另一個原因吧!
其實,李三爺打鬍子頭兒的兩槍,的確是手下留情了。至於殺狍子,那純粹是個巧合。他看鬍子將表哥帶走,走的很慢,騎馬目標大會被發現,就沒騎馬。把馬拴在樹上,自己一路小跑抄近路提前埋伏在小樹林里。這時候發現這顆樹下有個黃吧唧的東西,還動彈呢!開始嚇了一跳!看看沒什麼大的反應,就悄悄的走過去。原來是個狍子,這狍子應該是有病了,人到跟前才吃力的站起來。這時鬍子就已經到了山下了,他來不及多想,一刀下去,狍子就完蛋了。逃跑時走的急,沒顧上帶走,鬍子還以為是送他們個人情呢!
北大荒的秋天滿目凄涼,到處是黃色,到處是落葉。到了晚上,小冷風開始沒心沒肺的往屋子裡鑽,根本就不顧忌主人是否歡迎。那個年月,老百姓住的都是土草房,窗戶上沒有玻璃,都是用一種專用的窗戶紙糊的。一到入冬前就必須重新糊一茬,有小孩子的家還指不定要糊多少茬呢!
這天早上,李三爺和劉老四趕著馬車來到四十裡外的鎮子上,幫鄉親們買窗紙.鹽.酒.茶.醋等生活用品。
鎮子上人挺多,他們要買的東西又很雜,辦完貨就晌午了。哥倆肚子餓的咕咕叫,不約而同的在一家小飯館兒門口停住腳步,一提鼻子香滋辣味兒的,真饞人吶!哥倆決定到小飯館大吃一頓!
這頓飯遇到了怪事,哥倆要了兩個菜,一個溜肉段,一個炒干豆腐,還有一壺六十度「老白干兒」。結果,夥計給上來四個菜,多了溜肥腸和紅燒肉,這都是李三爺愛吃的,又上來兩盤餃子和一壺酒。這可難為住哥倆兒了,兜里多少錢還不知道啊!這還了得。趕忙叫來夥計:「夥計,你的菜上錯了,那兩個我們沒要啊。可沒帶那麼多錢啊!吃了也白吃。」劉老四打趣的說。「嘿嘿!沒事的,你們吃吧!剛才那位大哥已經付完錢了,帳都結完了」小夥計還挺神秘的。「誰啊!人呢?」三爺站起身來。「不認識,已經走了」夥計回答。
這哥倆白吃白喝了一頓,剩下的菜又打了包。心裡挺納悶的,誰這麼好心啊!反正菜也吃了酒也喝了,愛誰誰去吧!
哥倆往回走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三爺眼前一閃。是於大河!就是這小子。背對著他們,一溜煙兒的沒影子了。
他們的馬車剛出鎮子,鎮子里就響起了槍聲,聽到有人喊鬍子來了!幾聲槍響過後,恢復了平靜。
老馬識途,自己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哥倆兒多喝了一壺酒,有點高了,迷迷糊糊的躺在車上睡著了,任憑兩匹馬隨心所欲慢悠悠的往回走,走到葦蓮河大甸子的時候太陽就剩一竿子來高了,這時候兩個人都醒了。再往前走有個岔道口,一條是沿著大甸子走,路很平坦,到家有三十多里的路程。另一條是近路,直接進山,這條路要近十多里。劉老四抬頭看看天色把車趕進了山裡。李三爺有點不同意,這個時間進山容易遇到野獸,他在這邊遇到過狼群,所以有點顧忌。看劉老四已經把車趕過來了,也就沒說什麼。只是伸手把車上的獵槍拿在手裡。劉老四笑了笑沒說什麼,繼續趕路。
李三爺擔心的事,在剛過山窪兜兒的時候發生了。
一隻比牛犢子還大的狗熊從山裡竄出來了!橫在了路中央。拉車的兩匹馬當時就傻眼了,立馬站在哪兒一動不動,連拉帶尿,渾身直哆嗦。
三爺從車上站起來,端著槍瞄準了狗熊。打哪兒啊!
山裡人都知道,野獸里狗熊是最難打的,皮糙肉厚,普通獵槍根本打不進去。彈殼裡多裝些火藥也得打心臟,其他打哪兒都白扯。心臟在前腿裡邊很難打到,最好的辦法是讓它站起來。可是,它也不傻,能站起身讓你瞄準?胡扯!
三爺真的害怕了,這傢伙個兒太大了,手裡這桿槍打它一點把握都沒有。三爺打過這玩兒意,還從沒見過這麼大個兒的。
遇上了,怕也沒用了。
「把車退回去,看這傢伙什麼反應。」李三爺懷著一種僥倖的心理,選擇了逃跑。
然而,這傢伙十分的不講究,人家已經服了還不依不饒的。竄上來橫著就給「駕檐馬」一巴掌,這大巴掌還了得,正好打在車檐桿上,碗口粗的檐子桿當時就給打斷了,駕檐馬「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劉老四連槍都沒抓到手呢!就從車上栽倒下來,李三爺反應快一下子跳出去五.六米遠,朝著熊前腿里側就是一槍,這是平時打獵用的彈殼子,火藥裝的少,根本就沒打進去!這下可把狗熊惹急眼了,「嗷」的一聲向李三爺撲過來,李三爺轉身躲到一顆小樹后,狗熊接著又撲過來,李三爺左躲右閃與狗熊周旋起來,邊周旋邊對劉老四喊:「快跑!回去找人。」這傢伙別看個頭兒大,還蠻靈巧的。力量差距太懸殊了,沒多大一會兒的功夫,李三爺一不小心就被按到在地。這狗熊一屁股就坐在三爺的腿上了,那還受得了!疼的三爺媽呀媽呀直叫。這傢伙連抓帶坐,弄得李三爺渾身是傷,都不知道哪兒痛了。李三爺還是很冷靜的,知道反抗肯定是沒用了,心生一計,「裝死」!狗熊不吃死人,他閉上眼睛忍著劇痛一動不動。
這傢伙折騰了半天,看李三爺不動了,也就消停了。坐在李三爺身旁看著他,隔三差五的用熊掌扒拉幾下三爺。
劉老四沒走,他知道,等他把人找來,三爺早沒命了。得想辦法救三爺呀!
他站在一顆大樹下跟狗熊叫號:「哎,哎哎,你過來,我弄死你!」還不住的往狗熊附近扔石頭。
劉老四沒把狗熊引開,可是,也給李三爺贏得了逃生的機會。
李三爺眯縫著眼睛偷眼觀察著狗熊的一舉一動,和周圍的環境。
狗熊的注意力真的被劉老四吸引過去了。
槍就在頭上不遠的地方,伸手就可以拿到。
右手不能動了,應該是骨折了。
他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左手上,他看準了熊的要害,它胸前的一撮白毛,那裡是狗熊的要害處----心臟!
三爺的左手慢慢的向頭上方移動……
狗熊直挺挺的坐在三爺身旁,一隻熊掌按在他的肚子上,眼睛隨著劉老四扔過來的石頭轉來轉去……
李三爺抓到了槍身,憑感覺慢慢的把槍托夾在腋下……
這一切被劉老四看在眼裡,他突然向狗熊衝過來,不停的大聲喊叫。
李三爺忍住劇痛,突然用盡渾身力氣迅速將槍口頂在狗熊前胸的白毛上扣動扳機「咣」的一聲悶響!這傢伙「嗷」的一聲大叫翻身就跑……
劉老四從馬車上找到自己的獵槍,拎起來就追,被李三爺一把拽住。
李三爺拖著傷痕纍纍的身子回到了家,右大腿骨折,右臂骨折……
在炕上躺了半個多月才拄著拐下到地上……
兩個月後的一天中午,於國興家來個陌生人,扔下一封信就走了。信上有十三個字:十天內見不到於大河滅你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