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招兵買馬

面對秦然提問，周志東雖然意外，但這問題他知道肯定要提及。

「因為我太太懷孕了，而我們公司準備戰略收縮撤離江州。我暫時不想去一百七十公裡外的滬東市上班，畢竟我之前虧欠她太多。」

滬東市現在經濟發展迅速，已有中國第一大都市勢頭。

這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至少不是工作狂。秦然在心裡做了第二次評價。

「其實我一個月前已經向公司遞交了辭呈，過幾天我就恢復ziyou身。暫時這兩年時間，我希望能安心在江州工作，陪伴我即將出生的孩子成長。」

秦然望著他的眼睛道：「你不知道面試中過多提及家庭，會影響對你將來在工作中投入精力的評價？」

「我知道，但我覺得還是坦誠一些好。畢竟事先說明總比事後爭吵好。而且在我看來，家庭和工作其實並不衝突，後方穩固了才能在前方奮勇拼搏。」

周志東以很誠懇的態度回應。

「你投的職位是經理一職，但我們好像沒有招聘吧？」

秦然繼續話題變換，掌握著交談的主動。

「我認為貴公司雖是外資企業，但要立足國內，還是得需要專業的本地人才。其實我就是賭一把，因為我也不知道這個職位是不是已經有人了？」

沉穩中還帶有冒險的性格，秦然對他有了第三個印象。

「你的職業規劃目標是什麼？」

秦然繼續發問，所問的也具有針對性。

「我想成為中國地產公司最好的職業經理人之一。為此我定下的目標期限是50歲，如果到時達不到，我就會退休頤養天年。」

這話周志東從沒對其他人提及過，但今天和秦然聊，他覺得挺投機，就敞開心扉有啥說啥。

有衝勁，目標遠大，和自己是一路人，秦然又下了一個結論。

「張愛玲說過，出名要趁早。要實現你的目標我看得抓緊時間咯。」秦然也小幽默了一把，緩解一下面試時的氣氛。

「談談你對中國今後地產行業發展的看法？」

想了一下，周志東喝了一口水，道：「衣食住行，是人的基本需求。當前社會在吃、穿兩方面，已經比過去要好太多。我讀書時每天吃兩個饅頭已經很滿意，現在的人端起碗吃肉放下筷罵娘。說明中國社會在不斷發展，人們在吃、穿方面得到了極大滿足。接下來在住、行的方面我覺得會有很大發展，因為吃飽穿好就會有更高一級的居住、出行需求。因此，地產這個行業我本人是非常有信心。」

能從普通諺語中得出這樣的結論，尤其在當前國內地產市場不慍不火下，尤為難得。具有一定市場前瞻性，秦然繼續為周志東全身拼圖。

「你心目中的公司是怎麼樣的？」

「我希望公司能專業、平等、開放有進取心。」

周志東的回答，讓秦然很滿意。

「我想在三年內讓公司成為江州最好的地產公司，五年內成為長三角區域領先的代表，十年後進入全國前三的行列。你會不會覺得是做白日夢？」

秦然非常認真地問了一句。

「是的，不過你現在是晚上在做夢。」

周志東指了指窗外燈火通明的景象，表示現在是晚上。

「但如此瘋狂的目標，我喜歡！」

抬起頭，眼睛里掩飾不住的亮光，證明周志東內心的並不如他沉穩表現般冷靜。

「我也是！」

秦然伸出右手，示意歡迎周志東的加入。

江州一條小巷內，此起彼伏的划拳吆喝聲不絕於耳，這裡是附近有名的夜宵集市。一個稍微偏僻的小方桌前坐著兩名身穿襯衣的男子，其中一名大腿上還放著一件西服。

「你面試就決定了？不用董事會決定嗎？」

看著秦然拿起雞翅一陣狂啃，周志東還是有些懷疑，眼前這個年輕人剛面試完就即刻任命自己為經理，負責籌辦的一切事宜。

「嗯，我全權負責。你多久能過來上班？」

「離職手續基本辦完，三天後吧。」

周志東用牙籤挑起一個烤章魚丸，放進嘴裡嚼動著回答。要不是通過內部關係確認這個港資公司確實是和市zhèngfu達成了開發協議，周志東一定會認為光憑秦然一人說的算，這公司一定是皮包公司。雖然秦然是空手套白狼，但還是成功忽悠周志東上了這艘隨時會傾覆的泡沫大船。

「行，你就用幾天時間思考一下公司的管理制度。萬建公司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龍頭公司，你有天生的優勢，可以借鑒他們的現成經驗。要想實現那個瘋狂的目標，公司一定要正規和具有執行力。所以從地基開始，我們就要按照這個原則為指導思想運作。」

秦然很正式地對周志東下達了第一道指令。

「可以，這事就交給我。」

兩人分手后，秦然回到寢室里，心裡一直在回憶周志東這個人名。因為他可以肯定，自己在上學研究中國地產時，肯定見過這個名字。

打開熱水器的花灑，秦然一邊揉著頭髮一邊在回想。

剛吃完夜宵，身體能量得到了補充，現在又有熱水淋浴，全身血液流動。

「想起來了！」

一陣靈光從腦海中閃過，秦然知道周志東的來歷了。在2006年號稱地產界戴爾的路馳公司經過10年的狂奔，轟然倒下。為此，秦然還專門做過一個課題分析。

在案例中，周志東作為路馳公司的副總，由於2004年底堅決反對公司過度擴張和粗放管理，被路馳公司老總免職。兩年後，路馳公司由於資金鏈斷裂被迫低價賣給了他人。看到自己一手打造的公司被他人收入囊中，路馳公司老總最後離開公司時說了句，悔不聽志東言。

周志東後來好像去了一家民企地產公司，帶領其在當地搞得有聲有色。

看來金子總是會發光，就算沒有秦然，周志東也會找到其他證明自己的平台。

要控制一個公司，只要抓住兩點便可高枕無憂。一個是人事，另一個就是財權。因而在財務的選擇上，秦然比較慎重。

在一大堆簡歷挑了挑，他把目光定在了一位五十二歲剛從省建集團退休的資深財務女士。從簡歷看，她上個月剛辦理了內退。有著三十年的財務經驗，一直在建築行業工作，秦然需要這樣的業內人士幫忙打理。

依舊是在晚上七點面試，秦然見到了這位打扮樸素的女士。

短髮、白襯衣藍褲，再加一雙老式皮鞋，非常典型中國工人婦女的打扮。

「您好，龔阿姨，請坐。」秦然熱情把她迎進臨時辦公室。

「謝謝。」

龔慧芸明顯沒想到面試官居然如此年輕，愣了一下，便回應坐下。

秦然從簡歷知道龔慧芸是滬東市人，當年響應上山下鄉來到江浙省工作后便定居在江州。因此秦然首先和她聊了一下滬東市的家常菜，還交換了糖醋小排的做法。

看到龔慧芸逐漸去掉了緊張，秦然才轉入了正題。

「你為何要應聘我們公司？」

龔慧芸一輩子都在國有單位上班，之前工作都是組織分配。今天是她第一次找工作面試，幸好秦然剛才和她嘮叨了下家常，使她沒那麼緊張。想了想，她決定還是實話實說。

「我兒子談了女朋友，估計一兩年後結婚。我就想趁著這兩年時間，盡量為他多準備一些聘禮。」

秦然為她加了下茶水，道：「能有你這樣的母親，你兒子真是有福氣。不過我看你還挺年輕，為何就從單位提前退休了呢？」

「不瞞你說，我們單位領導的侄女今年畢業想進我們科室。為此領導專門找我做工作，我看盛情難卻，給退休金的待遇也不錯，就主動退位讓賢了。其實我也有這個念頭，畢竟能拿退休金，還可以再出來工作多掙一份工資。」

這個龔阿姨給人感覺很誠實，而且同樣顧家。

接下來秦然簡單詢問了她幾個合理避稅的技巧，龔阿姨都能一一作答，看出來她確實在這一行沉浸多年。

「你退休前工資待遇有多少，按年薪計？」

「月工資1642.6元，加上逢年過節獎金，一年下來大概兩萬二左右吧。

秦然笑了笑，開口道：「你心目中覺得按自己的能力要求的年薪是多少？」

想了想，龔慧芸yu開口，但又把嘴唇合上。

「我想……一萬八吧。」

她小心翼翼報了一個心底認為合理的數字。因為她從業多年知道，非國有企業老闆給的錢其實並不多，而且自己年紀有些大，所以她並不敢胡亂報價。

「這樣吧，你經驗豐富，但估計你可能過兩年就回家抱孫子了。所以從上班開始，你除了本職工作外，還要替公司培養幾個合格的徒弟出來。試用期一個月，如果通過考核就正式簽約。你的年薪嘛……五萬一年。」

五萬一年，這個數字大大出乎龔慧芸的意料。

「不用干犯法的事情吧？」

龔慧芸心裡盤算了會，弱弱地詢問。幸福來得太突然，她總怕背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肯定不會，我們公司是很正規的。你在原單位怎麼做，到這邊就怎麼做。」

通知龔慧芸後天開始來上班，由於現在已是晚上，秦然幫忙叫了輛計程車送她回家，並預付了車費。

龔慧芸老公見老婆左等右等還不回來，有些後悔沒陪著她去。畢竟晚上人沒回來總是讓人擔心。他就坐在樓下花圃處左顧右盼，這時一輛計程車駛了進來，停下后看到龔慧芸從車上下來。

「這公司不錯，上過新聞就是不同。」

聽到是新公司老闆主動打的送妻子回來，她老公感嘆了一句。

回到家裡，看到龔慧芸樂滋滋的模樣，她老公知道妻子應是被錄取了。

「什麼，五萬一年？那麼多。」

龔慧芸老公先是驚嘆，然後就有點酸溜溜。他一年才掙兩萬，本來一直妻子就比自個掙得多，現在一下子又翻倍了。

不過現在要為兒子結婚存錢，多多益善，想到這裡他又釋然了。於是他囑咐道：「到新單位認真干，咱可不能虧了老闆的信任。」

遠在玉蘭的李德盛也接到了秦然電話，此刻他正為這個月的推銷任務發愁。保險這個行業他幹了十幾年，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由於只要求初中文憑，所以從業門檻很低，無數魚龍混雜的人湧入這個行業。由於靠高額回扣拉保單，業務員紛紛使出渾身解數搶單，往往身邊的熟人是第一波對象。在不規範的cāo作下，幫熟往往變成了殺熟。

推銷時是孫子，理賠時卻變大爺，保險業信譽在社會輿論中不斷下降。

李德盛早就有轉行的念頭，正好現在秦然遞過來橄欖枝。

上次他幫了秦然一把，秦然挺欣賞他，正好現在公司缺人，就想著順手拉他一把。

第二天早上，李德盛就搭乘玉蘭縣最早一班班車，來到省城江州。

態度決定一切，秦然就欣賞李德盛這樣的表現。

電話里沒說要求幾點到，但他在八點就趕到江州，說明他很重視秦然給予的機會。從玉蘭到江州要三個小時車程，他五點就得從玉蘭出發。

坦率地說，李德盛一路上心裡也很忐忑，畢竟秦然說得再好，他總得親眼看看實況。

按地址找到籌備小樓，看到門前醒目的招牌，他心裡才有了底。

上午九點，在小樓簡陋的辦公室，秦然召開了第一次公司正式會議。

周志東、陳浩、龔慧芸、李德盛四人圍坐在一旁。

「大家可以稍微放鬆一些，咱們又不是開黨支部批判會議。」

秦然依舊幽默開場，眾人會心一笑。

「在座的各位都是我費盡心思挖來的人才，你們的能力我都心裡有數。從今天開始，公司就需要全力運轉起來。因為我們的目標是三年內成為江州最好的地產公司。中國這個沉睡的東方巨龍已經蘇醒，她將很快再次屹立在世界的東方。上善若水，順勢而為。在這個大時代機遇下，大魚吃小魚，快魚吃慢魚。我們要抓住機遇，不但從小魚變大魚、慢魚變快魚，還要歷經磨練，躍過龍門，從魚化身為遨遊四海的巨龍。」

底下四人被秦然這番話說得熱血沸騰。

「創業很艱苦，創業很有趣！愛迪生說過天才靠的是百分之九十九汗水，但最關鍵的還是那百分之一的靈感。我要說成功靠的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最重要的確是百分之一的機遇。現在，百分之一的機遇已經有了，接下來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就看你們。我很榮幸能和諸位一起共事，開創我夢寐以求的事業。」

說道這，秦然站起來，對四人鞠了一躬。

眾人以熱烈的掌聲回應。

「下面我來公布公司的管理結構……」

周志東被秦然任命為公司總經理、陳浩任工程部經理、龔慧芸任財務經理、李德盛任前期經理。四人中，就李德盛缺乏行業經驗，所以秦然指定周志東帶一帶他。

至於待遇方面，總經理十萬年薪，部門經理五萬，年底視情況還有獎金。

秦然的公司終於初具骨架，他把日常事務轉交給周志東，由他負責繼續招聘和註冊公司。

今天又逃了半天課，秦然在和手下開心地吃了一頓開業午餐后，開始發愁要如何編造借口應付班長的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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