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純情時代（第二十三章）

我幾次想把她推開，又覺得那樣做太過殘酷，便像一根木頭似的任由她抱。

劉艷哭累了，淚眼迷濛地問我：「最近單位里要調整人事，你有沒有興趣？」

工作以來，我時常加班加點沒日沒夜地苦幹，不就是為了早日出人頭地嗎？然而單位里僧多粥少，那幾個有限的領導崗位一直沒有空出來，我們單位快兩年沒有調整過人事了，再不動動，隨著年齡的增大，我今後的機會就越來越少了。

「這次你們辦公室也要動人，對你來說，是個絕好的機會。」劉艷擦乾眼淚，真情滿滿地對我說。

我忍不住動了心：「你是怎麼知道的？」

「無意中聽我爸說的。」

「是不是要提拔周紹平？」年初的時候，單位里就有人議論劉局長要提拔周紹平當副局長。

「提拔周紹平要靠市裡來運作，我爸向市裡建議了幾次，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市裡一直沒有明確表態。」劉艷理了理亂了的衣襟，繼續說道：「我爸他們想把趙興安調整到老幹部科，你們辦公室的副主任崗位將空出來一個。」

「趙興安到老幹部科任什麼？任科長嗎？」我有些好奇。

「他年紀大了，任科長肯定不行，最多弄個非領導職務主任科員吧。」

「這麼說，我們辦公室真的要空出一個領導崗位？」我實在不敢相信絕好的機會就要來臨。

「你想幹嗎？想乾的話我可以向我爸推薦。」劉艷笑望著我，她的樣子和剛才撲在我懷裡哭泣時判若兩人。

我沉默了，也不知道劉艷是不是在下套。劉艷待人不夠真誠，時常變來變去的，跟她在一起非常費勁，你根本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是真、什麼時候是假？

「你別擔心，我爸會聽我的，如果你想干，就吱一聲。」

「我再考慮考慮。」

「這樣的機會不多，你最好儘快給我個答覆。」劉艷走了，像個高傲的公主似的離去了。

我撲在天台的護攔上，眺望日新月異的城市，要想在這座城市裡站穩腳跟，干出一番事業來，不弄個一官半職，根本不行。

夜裡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劉艷說的有道理，這次對我來說是個絕好機會，如果真的當上了副主任，我今後的道路就順暢了，過幾年爭取當主任，再過幾年，運氣好的話，當個副局長也說不定，那將是我人生的輝煌！也將是我們整個家族最高的榮譽！

我轉念一想，劉艷會不會向我提要求？要是她非要我做她的男朋友不可，那我該怎麼辦？

想來想去，頭痛得要命。腦袋裡的瞌睡蟲分成兩派，一派贊成劉艷幫忙，另一派卻極力反對，它們打得不可開交，把我的腦袋都要攪爛了。

後來，我下定了決心，想請劉艷幫幫我。杜娟的離去，讓我看清了這個世界的真實面目，一個人要是沒權沒勢，沒房沒車，在社會上根本沒有立足之地，終將會被社會淘汰出局。

也不知道劉艷睡了沒有，我實在等不及了，拿起手機撥打她的電話，要是有人搶先出擊，把這個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佔掉，我豈不是難有出頭之日。

劉艷的號碼調出來了，我卻猶豫著不敢按通話鍵。最終我沒有打電話給她，而是發了條簡訊過去，我想好了，要是她回復，我就主動出擊，要是她沒有回復，我就聽天由命。

片刻之後，劉艷回復的簡訊跳了出來。我顫抖著手把簡訊點開，劉艷在簡訊里寫道：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劉艷答應幫我，我渾身熱血沸騰起來，要不了多久，我將會成為局辦公室的副主任，堂堂的副科級領導幹部，一個農民的兒子，沒有任何背景，工作三年多就能混到這個光景極其不易……我是乎看到了我西裝革履端坐在主席台上的身影，是乎看到了爸媽臉上燦爛甜蜜的笑容……

半個多月後，局黨委副書記錢長富組織召開幹部推薦大會，同時推薦的還有宣教科科長和種植業科副科長兩個職位。

拿到推薦表時，我的手抖個不停，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局辦公室副主任後面的表格欄內空著，思索片刻后，我堅定地寫上了自己的大名。由於工作時間不長，平時也不會耍手段籠絡人心，我一直擔心會不會有人推薦我，要是推薦票數過低，人事科就無法把我列為考察對象。

我的擔心是乎多餘了，一個星期後，便看到人事科的公開欄內貼著任職公示，我榜上有名，排在了宣教科科長的後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我懸了好久的心總算穩穩地落下來了。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先是幫周紹平打掃辦公室，然後又整理我們的那一間，拖地，抹桌子，澆花水，打開水，把兩間辦公室收拾得乾乾淨淨后，同事們才陸陸續續趕來。

趙興安的臉色有些不大對頭，一進屋就把手中的材料重重地摔在辦公桌上。他肯定是對這次幹部調整有意見，局裡把他的副主任職務免掉了，把他調到老幹部科，弄了個主任科員的虛職給他。老幹部科專門負責局裡的退休老幹部工作，到那裡工作等於是提前進入了老幹部行列，趙興安這輩子算是混到頭了，自然一百個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