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事情」

周森空收斂眸中的詭譎光芒，和葉長遂對視良久后開口道：「我並不認為我現在已經到了需要他人救治的地步了。」

葉長遂向來隨性，他聳聳肩后道：「阿那倒是呢。不過導師被殺五次的話用光了救贖機會也是會遭到同樣甚至更嚴重的死亡懲罰呢？」他故意放慢腳步輕輕來到周森空身邊，在他耳畔輕語，微熱的喘息氣流弄得周森空耳邊一片瘙癢：「而且也沒有再像諾瑪這樣的老師會這麼對待你了吧……」

周森空眸中眸光凜冽起來，眉梢微挑。

而後他退後一步，盡量拉開和葉長遂的距離，一臉嫌棄的如是說道：「你這基佬離我遠點。」

他朝葉長遂的方向看去，目光正好對上葉長遂身後嬌小害羞的綠髮少女目本卑，目本卑似乎感官能力很好，幾乎就是在周森空看她的那麼一瞬后躲閃目光，幾乎像是不願意和周森空對視一般。

「喂喂阿空，本卑怕生你還是不要這麼一直盯著別人看吧？」葉長遂的話語中明顯有一絲調笑的意味，但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周森空的眼眸微微眯起，看起來十分不善，葉長遂能長居十二學區第一順位的所依靠的其一特點就是——「第六感」。阿當然沒錯，明銳的第六感是可以幫助我們判斷形勢變化的呢——簡單來說就是超乎尋常的洞察能力加上超級好的形勢判斷力。

葉長遂的全世界排名絲毫不亞於季枯，甚至更甚幾分。「上位者從來都不會正視卑微如螻蟻的下位者」——「幻想學院計劃」的又一名言，充分表現了這個系統的缺陷與漏洞，葉長遂對於周森空的存在，或者誇張些說對於季枯的存在完全可以算作上位者，他卻會很樂意和這些「下位者」打交道，其大部分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生性隨和樂觀開朗，而是因為他的「無差別對待」。怎麼說好呢，葉長遂的思維方式完全不能以人類的常理來理解——總而言之十分古怪就對了。

但他卻常常能從周森空的身上感受到的——「不同尋常的上位者威壓」——這也是周森空自身並不是特別抗拒季枯的領域威壓的原因，只要他願意，他完全可以以壓倒性的勝利制服季枯的威壓。但至於這種威壓，周森空自己本身也表示不是十分清楚，所以葉長遂的絕對目的來說並不是將他當成真正的朋友而是——實現並學習的「道具」。

大概就是「將未知變成已知」，這就是葉長遂一直追求並且不斷進步的道理，從他人身上學習有用的特點並將它轉化為自己的特點嗯，當所有的「未知」變成了「已知」，那麼所有的「問題」也就會有了相應的「答案」。

葉長遂笑眯眯的將手搭上周森空的肩，「啊呀阿空，威壓又不小心釋放出來了哦，為了你不成為那些「上位者」的玩具，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吧。」

「我當然知道。」周森空下意識的躲過他的手，「不過既然你是來幫忙的，還不如快些去幫季枯。」

「我沒有自己出手的打算。」葉長遂的語氣隨和依舊，儘管他的風度翩翩噁心的令再清楚他的為人不過的周森空作嘔。

「那你打算讓這樣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孩子上戰場？」周森空的目光隨話語飄在了目本卑的身上，表示深度懷疑，嗤笑一聲，「某人不是說自己是百年難遇的紳士嗎？讓女士拿著白劍上戰場廝殺可不是紳士的所作所為嗯？」

目本卑本來是垂著頭的，但是周森空話音剛落她便立刻將頭抬起來，那雙再清澈不過的熒光綠的眼眸竟毫不畏懼的對上周森空的眼睛，眸中的光令周森空也覺得不可思議——上一刻還扭扭捏捏的女孩竟有了勇氣直對剛才還放出「超乎想象的上位者威壓」的「廢柴」的眼睛。這個轉變也太大了呢……

嘛，稍微有那麼一點小好奇了呢。

周森空莫名的笑聲著實讓目本卑嚇了一跳，儘管有勇氣直視周森空看不清任何光芒的宛若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卻依舊不敢真正的面對他、與他交談或者是適應他的變化，這樣怎麼可能是單純的怕生——幾乎都可以算是恐懼了吧。

周森空重新打量了一番目本卑，然後下的定論是——弱不禁風容易產生恐懼心理，怎麼看都不適合上戰場。

「阿阿當然不是，我已經通知了「警衛」呢。估計一會就會趕來了。但是我覺得季枯可能撐不了那麼久了……」葉長遂一副略有所思的樣子。

「什麼意思？」周森空眸中閃過一絲急促。

「居然慌張了呢，阿空。意思當然是說——中了埋伏的話就很可能被虐·殺·哦~」葉長遂的語氣依舊宛若平常，卻明顯多了幾分毫不在意的輕鬆。

「啪！」

周森空狠狠拎起葉長遂的衣領，眸中的黑暗布滿光芒，卻掩蓋不了其中的憤怒。

「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幾乎是咬著牙問道的。

「上位者給予下位者的憐憫也只有同情那麼大的份量，這已經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給她最大的惋惜了，阿空。」葉長遂依舊不緊不慢的說道，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語氣更加柔婉，面對周森空的怒氣他仍不為之所動，相反，他反倒露出了十分感興趣的目光。

「去你丫的上位者和下位者！葉長遂，這才是我最看不起你的地方！不需要你幫忙，你現在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周森空一把甩開葉長遂，對方狠狠的撞在季枯的領域的黑色屏障上，葉長遂顯然沒有料到周森空的這一舉動，在毫無防禦舉動的情況下噴出一口血來，用手拭去，「哈，居然是意料之外呢阿空，你真是越來越讓我感興趣了。」

「現在就滾，」周森空側瞟了他一眼，「否則後果你知道。」

「我知道什麼呢？」葉長遂站了起來，他顯然是在剛才施展了基本的治療術式。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用十分驚訝的語氣說：「哦！這個領域也該消失了。」

話音剛落，黑色領域就以快速消散的方式被瓦解了。

周森空一愣。

「叮——您的班級同學季枯已被退學。望以此為戒。」

葉長遂一副勝利者的「看吧就如同我所說的」的一樣笑容，逆著光的猙獰面孔帶著露出一口鯊魚牙齒的詭譎笑容看著已經完全愣住的周森空。

「叮——您的班級同學蒲一已被退學。望以此為戒。」

「叮——您的班級同學加依已被退學。望以此為戒。」

「叮——您的班級同學安傑諾已申請轉班，已被調往入學區域，望珍重以往時光。」

腦子裡有什麼嗡的一下全部炸開了，一片空白，什麼術式還是其他複雜的事情都來不及想了。

「死亡懲罰」——精神崩潰。明明已經共同學習了十年，安傑諾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如果一開始看見蒲一從天空被擊落的時候就該想到的……如果是安傑諾背叛了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該相信他，就不該讓季枯一個人去涉險，就不該因為自己碰見了膽怯的敵人而掉以輕心，就不該相信安傑諾的鬼話「保護他們是我的責任你不說我也會做的」之類的啊……

大腦停止思考後，他本以為會想到以往他們同窗十年的那些事情，可是一個個都出乎意料的沒有出現。

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自己意料之中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之類的明顯是在嚇人吧……「幻想學院計劃」的殘忍就是唯強為尊吧。

如果自己的順位排名不是第十三學區倒數第四位的話，就會早早想到了哦？

周森空就那麼站在那裡，葉長遂之後便帶著目本卑離開了。以至於他後來飛奔至面前的白色光球爆破也沒有注意到。

而當那團耀眼的光芒已經快將他整個吞噬的時候，他才緩過神來。

意識到了自己的弱小。

嘗受到了失去的滋味。

不知道前路如何的迷茫。

他完全沒有任何應對能力來阻擋這團光球的爆炸。

但是他被人一把抓起，快速逃離了原先的位置。

他仍處於迷茫之中，卻也只看見了對方燦爛宛若暖陽的金色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