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亂局
第四章亂局
許婷婷值了個夜班,又在手術室幇了半天忙,身心俱疲,回了家就躺倒在床上酣然入夢,家裡的座機,她的手機響了幾十次也沒能把她喚醒。
江北市人民醫院炸了鍋。
宋醫生完美地做完了小臂手術,擦擦汗正要在手術記錄上簽字,卻發現在手術內容一項上赫然有心臟手術,便要求責任護士找做心臟手術的醫生來會簽,而此時的薛飛正興緻勃勃地研究老中醫身上的綠點,責任護士當然找不到。宋醫生當然不幹,拒絕在手術單上簽字,誰的責任誰負。責任護士無奈只好把手術內容分開寫,小臂手術讓宋醫生簽了,心臟手術卻是空白。這是她的責任,她必須找到人簽字,否則病人一旦出現問題,所有的責任都將由她承擔。
這時,許院長帶著一堆醫生、護士推開手術室的大門。
「怎麼樣,手術成功嗎?」許院長劈頭問道。
「沒問題,堪稱完美!」宋醫生笑著答道。
許院長像是放了心,看著眾人把手術台上的傷員抬到病床上,才湊過去小聲道:「趙局長,趙局長。」
一旁的護士道:「院長,傷者還在麻醉中,沒醒過來。」
許院長勃然色變,盯著宋醫生喝道「一個小臂手術,幹什麼全麻?」
宋醫生忙道:「不是我下的醫囑!」
「還做了心臟手術,傷者的心臟也受損。」責任護士站出來道。
許振東臉色稍緩,接過手術記錄單看了一眼,臉色越看越奇,左手單握心臟復甦術,自己醫院裡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位能人?他本身也是心外科出身,當然知道單手讓心臟復甦需要什麼:一顆心臟握在手中,心房心室之間時間間隔的判斷,手掌各部位勁道的拿捏分配,根據病人即時狀況判斷心臟的跳動速度並讓手掌收縮的速度與之相符,這些條件的判斷、力道的運用需要做多少個心臟手術的積累才能達到,他自問自己也做不到,而且江北醫院的其他人也做不到,更別說右手同時還在做心臟修復,這放在全國也沒幾個人能做。
手術單最後的簽名是空白。
是誰做的手術?許振東想不明白。
「是誰做的手術?為什麼沒有簽字?」雖然依舊是質問的語氣,但誰也聽得出,在這質問中帶有稍許的尊敬。
「是婷婷帶來的一個醫生,還沒來得及讓他簽字!」
「婷婷?」許振東默念了一遍,難道是婷婷他們學校的老師?可他們學校能做手術的心外教授他都比較熟,沒聽說有這麼高超醫技的,難道是新進的海龜,嗯,一定是,回去后趕緊讓醫務處聯繫,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也要拉過來當個客座。
「趕緊送ICU病房,二十四小時監護,派最好的醫生輪流值班!」許振東吩咐道。
一個小時后,『左手單握心臟復甦術』這個名詞傳遍整個醫院,對於一個以心外手術聞名的醫院來說,還有什麼比更高一級的專家展示的醫術更讓他們心動。立刻,有心人通過關係拷貝了當時手術室的監控視頻。過不多久,這份被標註為『上帝之手』的拷貝就通過醫院的OA系統快速流傳。所有的人對於後期宋醫生的動作基本無視,而把目光集中在短短地前十三分鐘的心臟手術視頻。
按摩心臟,不是沒有醫生採用過,但按摩一個有傷口的心臟就難了,更難的是另一隻手還要做修補手術。最為讓人驚奇感嘆地是按摩心臟的手所展現的韻律:按照心房心室之間的時間間隔,幾根手指靈活地跳動,彷彿不是在按摩一顆心臟,而是正在彈奏一曲歡快的音樂,配合右手的修復,左手的力量時慢時快,讓傷口恰好在血流最慢時趕上修補的時機。這…這還是人手嗎?
這人是誰?視頻中手術的醫生全身都包裹在手術服中,大大地口罩,頭罩,只能依稀辨別,全醫院的人都在琢磨卻又一個個被否定——相似的人都有不在現場的證明。只有幾個實習醫生薛飛的同學根據視頻的樣子模模糊糊想到了薛飛身上,但很快又被他們自己否定了,固然薛飛的學習不錯,但真的上手術台?這比彗星撞地球的可能性即使大,也很有限。這個想法僅僅在腦海中一閃,還沒來得及成為了一個想法就已經飄過了。
最後的焦點通過責任護士都集中在許婷婷身上,人是她帶來的,現在只有她知道!幾十個電話打過去,讓許婷婷本來就所剩無幾的手機電量很快消耗殆盡,而她依然在呼呼大睡。
所以,當她下午終於睡醒,吃過晚飯,趕到醫院準備接班時,立刻被眾人包圍了。
「婷婷,你可來了,給你打那麼多電話你也不接。」
「就是,發簡訊也不回!」
「快說說,那個人是誰?」
「是你們老師吧!」
「我可聽說了,是一個海歸!叫什麼,有對象了沒?」
許婷婷瞬間腦袋大了一圈。
她自小在醫院長大,從小聰明伶俐,乖巧可人,人長的漂亮,叔叔阿姨都當她是小公主寵愛,人緣極佳。長大后,更是嫵媚動人,再加上父親當了院長,在醫院裡幾乎人人都認識她,不少青年才俊都視她為女神級人物,只不過她當時在上學,沒有機會罷了。她這一到醫院上班,立刻每日鮮花不斷,一堆男人殷勤的表現的讓一個科室的姐妹嫉妒。
「怎麼了?」許婷婷一頭霧水。
「你還不知道?我問你,你今天上午是不是去手術室幫忙了?」
「是啊!」許婷婷不好意思說道:「不是我不接電話,我手機沒電了。」
「是不是正好趕上趙局長的手術?」
「趙局長?哪個趙局長?」
「哎呀,你真的不知道啊!就是咱們衛生局的趙局長啊!」
「我是觀摩了一個手術,但不知道是不是趙局長。」
「就是趙局長,快說做手術的是誰?」
許婷婷突然有些害怕,不會是薛飛的手術出了問題了吧!
「是宋大夫啊!」許婷婷裝傻道。
「不是說的宋醫生,是做心臟手術的那個,哎呀,你想急死個誰啊,就是做『左手單握心臟復甦術』的那個。」
許婷婷心中的不安更甚,這麼多人問這個,別不是真的出問題了,就是沒出問題以薛飛現在還是實習醫生的身份,還沒有真正的行醫資格,沒有行醫資格卻上手術台給衛生局的局長作心臟這樣關鍵臟器的手術,許婷婷想想都不寒而慄。
「不知道!不是咱們醫院心外的醫生嗎?」許婷婷答道。
不知道?一屋子的人都安靜下來。
「婷婷,許院長剛才來電話找你,讓你過去一下。」門外走進一個護士大聲說道。
「知道了。」
許婷婷答應一聲,走了。
在她身後,不知道三個字像風一般立刻傳遍了醫院的各個角落。
當然這不包括中醫門診,這個被醫院的人遺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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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醫很愜意,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愜意,剛才調息時,全身的穴位像是被人按摩過一樣,熱乎乎暖洋洋,平常不能達到的許多經脈居然衝過了,多年停滯沒有絲毫進展的螺旋勁力居然有了長足進步,而且隱隱有突破第一層的功法的跡象,這可是他們司徒家十幾代來從沒有過的,只要突破了,他就可以真正運用『毛線金針』施展『金針渡穴』手法,用這種手法比一般的針灸的效果強上百倍,按祖宗的話可『白骨生肉,死人還陽』,這樣他無愧於祖上傳下來御賜的『再世華佗』的金匾,完成十幾代的先人的遺願。睜開眼,看看對面端坐著看書的薛飛,他第一次有了和人交流的強烈yuwang。
「你姓薛,對吧!」
「嗯,薛飛。」薛飛頭也沒有抬,他早已習慣了兩個人靜靜一天的日子,這也正符合他好靜不好動的性格。
「是從醫學院畢業的?」
「是。」
「看什麼書呢?」
薛飛終於明白,老中醫在沒話找話,合上書,把書遞了過去。
司徒空接過來一看,呵呵笑道:「好書!藥王孫思邈曾言道『凡欲為大醫,必讀《素問》、《甲乙》』。這《甲乙》說的就是這部書,看來你在學校學的是中醫,很好!現在的年輕人肯學中醫的已經不多了,就連我兒子都不肯學。」
薛飛道:「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學中醫的,我學的是西醫臨床。」
「啊?!」司徒空一愣,尷尬笑道:「西醫也好!西醫也好!」
薛飛從司徒空手中接過書,正打算繼續看,司徒空又問道:「你一個學西醫的,看《甲乙經》幹什麼?能看懂?」
「一點點!」
「哦,有什麼不懂的問我!」司徒空的心情很好,加上針灸正好是他司徒家的絕學,於是大包大攬道。
「好的,到時候免不了要經常麻煩你!」薛飛站起身,對司徒空一鞠躬。
「好說,這是幹什麼。」
司徒空看薛飛又打開書要看書的樣子,自己心中因螺旋勁提升帶來的喜悅壓抑不住,想和人分享卻又有所顧慮,想向人傾訴卻又不知道該怎樣說,滿腔的情緒無法發泄,在屋子裡轉了三圈,忍不住對薛飛說道:「別一個人悶著腦袋看,有問題就問,你想了半天的問題,也許我一句話就能解決。」薛飛此時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要通過他來宣洩自己。
薛飛第二次合上書,他看出來,這位老中醫是鐵了心要和他聊聊,可自己對《針灸甲乙經》剛剛接觸,即便有問題也不過是一些字,詞,斷句的問題,深入的問題那裡提的出來,別說深入了,就是簡單的他也不知道啊。有心淡淡地不理,但是自己還要在這中醫門診待上小半年的時間,這個關係可不能搞僵,而且自己以後還要請教的地方不少,不能得罪啊。心中輕輕嘆了口氣,想了想說道:「就是感覺書老點,穴位記載不全,我記得有三千六百零七個穴位,這裡面才六百四十多個,而且有些穴位的位置也不太准。」
薛飛完全是想當然說的,他不是學中醫的那裡知道《針灸甲乙經》在針灸史上的地位,而且三千多個穴位是他剛才剛數出來,他以為他看到的這些東西肯定早就被人發現,那裡想到他的這一番話,讓面前的司徒空差點沒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