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真相
祁麓的表情在看見小娃娃的時候變得柔和下來,上前抱住他,柔聲哄道:「尋尋乖,哥哥很忙,自己進屋玩好嗎。」
祁尋眨著圓滾滾的大眼睛愣愣的點點頭,好奇的打量著庄敘,奶聲奶氣道:「可是爸爸又咳嗽了,我不知道葯放在哪了。」
祁麓笑著顛顛他:「哥哥帶你去找。」他轉身對庄敘道:「等一下。」
低矮的平房距離院子很近,庄敘坐在葡萄架下就能聽見屋子裡隱隱約約的說話聲,祁麓的爸爸一直在劇烈的咳嗽,庄敘打量著這個簡樸的小院,能夠看出來祁麓的生活非常拮据,剛才出來的小娃娃身上穿的褲子像是用舊衣服改的,雖然穿的不怎麼樣,但是小寶寶卻長得水靈靈的,嫩白可愛,祁麓一定把他照顧的很好。
庄敘剛才聽他說爸爸,祁麓明明是孤兒院出身哪來的爸爸?
祁大豐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衣褲躺在鐵床上,祁麓把他扶起來倒水吃藥,咳了痰,好歹強了點,祁尋一直緊緊地跟在他身邊,就像一個小尾巴,祁麓走到哪跟到哪。
「麓啊誰來啦?」祁大豐向外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坐在葡萄架下,他年紀大了,視力下降,加上病痛折磨,每天只能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度日,既拖累了孩子還花了不少冤枉錢,看著祁麓和祁尋,心裡總是會湧上一絲愧疚。
祁麓頭也不抬,用熱水熱中藥,「推銷保險的。」
祁大豐明顯不相信,哪個推銷保險的上他們家來啊,窮的叮噹響了還有錢買保險?
「你又糊弄我,是不是你同學啊,叫人家進來做啊,你說你,怎麼這麼不會做人,以後在社會上怎麼混,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個道理都不懂,唉!」祁大豐話說得急了,又捂著嘴開始咳嗽,祁尋趕緊爬上床給他爸爸捶背。
祁大豐樂呵呵的:「還是寶寶乖。」
祁尋道:「哥哥也乖。」
祁麓皺眉:「你別管了,我跟他真的不認識。」
祁大豐唉聲嘆氣,他這輩子欠祁麓太多,小時候他和祁麓媽媽離婚,祁麓被判給了他媽媽李瑩,兩口子平時老吵架,李瑩心氣高,嫁給祁大豐的時候正值家道中落,無可奈何之下才委曲求全嫁給了他這個粗人,後來李瑩帶著祁麓離開去了外地,幾年後竟然告訴他孩子走丟了,祁大豐當時就急的昏厥了過去,高燒感冒之下堅持去找祁麓,原先就有慢性支氣管炎,後來孩子沒找到,氣管就落下病根了。
總算老天有眼,祁麓高中畢業的時候,他們父子終於相認了,那時候祁大豐已經再婚,老婆懷孕,前兩年生下祁尋之後就過時了,他們父子三人相互扶持磕磕絆絆的走到現在,兒子大學畢業,遲遲找不到工作,祁大豐一直覺得是自己拖累了祁麓,這具身體花錢就是個無底洞,祁麓又得打工又得忙著照顧他和祁尋,這麼多年來他這個做父親的沒幫上兒子一點忙,祁麓倒不斷地往他身上扔錢。
祁麓性格很好,但是就是不會跟人套近乎,這種性格以後在社會上可怎麼混,他越想越心急,隔著窗戶對外面喊道:「唉,小同學,進來坐坐。」
祁麓剛想阻止,庄敘已經笑著跑過來了,房門有些矮,庄敘彎腰擠了進來,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叔叔您好。」
祁大豐見他禮貌又乖巧,也跟著笑道:「坐坐坐,你是麓的同學?」
庄敘看了祁麓一眼,後者很不耐煩的坐在板凳上抱著他弟弟,他臉上的笑容更勝,主動去跟祁大豐握手:「叔叔,我是祁麓的同事,他沒告訴您嗎?昨天他已經通過了欣瑞公司的應聘,下個星期就要去上班了。」
不光是祁大豐,祁麓也跟著愣住了,耳邊還聽著庄敘滔滔不絕的說:「祁麓非常優秀,我們公司能夠聘到他這麼優秀的人才真是太幸運了。」
祁麓瞪著眼睛看著庄敘,顯然還沒消化剛剛聽到的事情,祁大豐卻立即高興起來,聽到兒子的工作搞定了,心裡豁然開朗,一直壓在心頭的大石也沒有了。
「欣瑞,我知道欣瑞啊,這可是個大公司,聽說待遇不錯,你們以後成為同事還麻煩你多多關照關照他,我兒子什麼都好,就是不會交際。」
「這沒問題,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叔叔您放心,祁麓以後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祁大豐心裡高興不已,欣瑞在中海市也是赫赫有名,員工的待遇那真是沒話說,遇到節假日,還能出國旅遊呢,他們這片地方,祁麓還是第一個能進欣瑞工作的大學生,他不斷點頭,這件喜事使他精神煥發,紅光滿面,完全看不出剛才的病態,一直拉著庄敘要留他吃頓飯。
祁麓蹙著眉頭不說話,等祁大豐午睡以後把庄敘扯到了院子里,看起來氣得不輕,「你到底想幹什麼?耍我有意思嗎?!」
庄敘無辜的攤攤手,「我沒有耍你啊,你幹嘛冤枉我。」
「你!」祁麓簡直拿面前笑呵呵的庄敘沒辦法,他壓低聲音,「我告訴你,之前誤傷了你是我不對,你要醫藥費我肯定賠給你,你一個欣瑞的大老闆就不要跟我計較了不行嗎?我爸爸受不了刺激,你最好給我適可而止!」
「好吧。」庄敘搖頭笑了起來,拍拍祁麓的肩膀,「小夥子氣性這麼大,你覺得我大老遠的跑到你們家就為了耍你一頓?我像這麼閑的人的嗎,你知不知道我一天有多少事情要做。」
「停!」庄敘手一擺攔住祁麓將要開口的話,話鋒一轉:「你跟我說實話,昨天的事是不是吳乾坤指使你去做的?」
祁麓一聽這話頓時傻眼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根本不敢直視庄敘的眼睛,庄敘一看他這樣就全明白了,嘆口氣,在台階上坐下,「坐吧,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祁麓卻梗著脖子死不承認:「跟吳乾坤沒關係,是我心情不好才動手的。」
庄敘冷笑一聲,「還說謊,你們這點小把戲還想騙過我,讓我猜猜,吳乾坤雇你去欣瑞大鬧一場,事後再許諾你若干好處,第二天欣瑞部門領導公然毆打應聘學生的事情就會被捅出去,這麼一來可不得了,欣瑞正處在輿論的風口浪尖,再傳出這種容易被人詬病的惡劣事件,短時間內恐怕沒人敢來欣瑞應聘了,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吧,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祁麓瞪著眼睛不可置通道:「你,你都知道?!」
庄敘哼了一聲,「這麼容易被套話,我真應該考慮要不要聘用你了。」
祁麓:「…………」
庄敘掏出手機上網,果然在某些大型論壇上找到了欣瑞昨天發生的毆打事件,還被置了頂,打開一翻,短短的一天時間已經翻了好幾百頁,上面幾乎齊刷刷的全是聲討欣瑞的聲音,罵什麼的都有,這眾口一詞的架勢,說的頭頭是道,有理有據,庄敘差點真要相信欣瑞是他們口中的垃圾企業,資產階級渣渣,嘖,吳乾坤真是下了大力氣雇水軍啊,噴的太帶勁了!
「當時我也在場,欣瑞的經理真是太囂張了,打人還振振有詞,連句道歉都沒有,拽的不行!」
「唉太失望了,欣瑞好歹也是個大企業,沒想到員工素質這麼差,聽說原先的總經理還跑了,好像是干不下去了。」
「呵呵,樓上有所不知,這事欣瑞內部已經流傳開了,好像是謝家空降了個小少爺下來,把人逼走了。」
「唉胳膊擰不過大腿啊。。。。。。」
庄敘不在意的扯扯嘴角,居然連帶著把他也黑了一把,吳乾坤你果然好樣的!將手機收起來,庄敘抬頭看見祁麓蹙著眉頭像在考慮著什麼,似笑非笑道:「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怎麼,吳乾坤半道撂挑子了?」
祁麓眼神複雜的看著他,突然抬腳坐到了庄敘身邊,悶聲道:「是我不幹了。」
庄敘有些意外:「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幹了。」
庄敘碰碰他,「是不是被我感動了?」
祁麓不自在的往旁邊挪了挪,抬頭看著遠方,眼神有些落寞,在庄敘身邊他總是不自覺的卸下心防,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很舒服,不會太咄咄逼人也不會顯得軟弱可欺,此時被他看破了那點齷蹉的手段,心裡反而莫名的輕鬆了不少,他點了根煙:「吳乾坤答應我事情辦成了就給我介紹到庄氏工作,我這種二本學校畢業想進這麼一家大企業非常不容易,我其實最想去欣瑞,但我知道不可能,一開始遞簡歷的時候就被退回來了,還是吳乾坤找到我說是可以給我這麼一個機會,我想了想,就答應了。」
庄敘不咸不淡的哼笑一聲:「還是個好高騖遠的。」
祁麓突然夾著煙笑了:「對,我確實不自量力了,妄想一口吃成個胖子。」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發愣,庄敘嘆口氣,祁麓的家庭狀況非常不好,父親需要治病,弟弟還這麼小,能進個好公司,工資高待遇也不錯,就算不能接了燃眉之急,也多少能緩和一下現在的狀況,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一清二楚。
庄敘把電話扔給他,「打給欣瑞人事部,問問他們你的應聘結果。」
祁麓愣住了,手裡的電話還帶著庄敘的體溫,他還真有些弄不明白這人到底想幹什麼了,庄敘瞪眼:「打啊!」
電話撥通,從前台轉到了人事部,招聘專員是個女的,口氣溫和,祁麓拿著電話猶豫不決,半響才訥訥開口道:「您好,我是昨天來應聘的祁麓————」
他剛報上名字,對面的女孩就笑道:「祁麓是吧,早晨和中午我都給你打過電話,也給你郵箱發了郵件,全都沒有迴音,你的簡歷已經被錄取了,實習期三個月,下個星期一記得來報道。」
祁麓轉頭看著一臉笑意的庄敘,做夢似的說了聲謝謝掛斷了電話,半晌沒反應過來,「這是真的?」
庄敘起身伸了個懶腰:「什麼真的假的,人事部決定的事肯定就是板上釘釘了,給自己買身好點的衣服,你現在還是實習生,能不能留在欣瑞還要看三個月後的綜合考核,不及格你照樣得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