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環環相扣
孫掌柜回到自己的屋內，將門閂上，然後走到窗戶邊掛著的鴿子籠旁邊，籠中的鴿子本來正在閉目養神，一見到他過來，立即在籠中跳來跳去。孫掌柜嘆了口氣，眉頭緊鎖，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他又想起了高飛所說的話，難怪玉兒忽然不見了，以前可從沒聽說她的家在這京城周圍的。想到這，他猛地下定決心，走到案前，緩緩地寫了個小紙條，卷緊插進一個小竹筒中，然後走到鴿子籠前，正要小心翼翼地綁在鴿子腿上，忽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孫掌柜一驚，但隨即鎮定下來，輕聲問道：「誰啊？」
「開門，是我，快點！」高飛的聲音。
孫掌柜趕緊走過去把門打開，將高飛讓進屋，然後又輕輕地閂上門。
「東家怎麼又來了，莫非還有其他的事要交代？」孫掌柜看到高飛臉色不那麼難看，心裡的緊張才鬆了下來。
高飛並不答話，他只是看了看那鴿子，又看了看孫掌柜手中的竹筒，輕輕一笑，「說真的，我還真信不過你，誰知道你會不會在背後說我壞話。」
孫掌柜一怔，忽然明白了高飛的意思，他馬上諂笑著將手中的竹筒遞了過去，「東家您自己看。」
高飛不接，「我可不想落個偷看機密的罪名。」
孫掌柜苦笑一下，自己動手將竹筒內的紙條抽出，展開在高飛眼前，只見上面寫著幾個蠅頭小字：已暴露，先撤老宅，待指示。
「老宅在哪？」高飛問道。
「就是我自己家裡，你也知道，我們是不能直接回錢府的。」孫掌柜耐心地解釋。
「行了，你發出去吧，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你心計太深了，我不得不防啊！萬一你來個惡人先告狀，以後我哪找你去？！好在知道有個老宅，也不怕你跑了！說心裡話，你隱藏得可真夠深啊，不是你自己急不可耐地露了馬腳，我還真看不出來。」高飛笑得很陰險。
孫掌柜一臉苦相，「我能有東家的一半本事就好了！」說完他將塞好紙條的竹筒拿到鴿子旁邊，正要綁上去，那鴿子興奮地發出咕咕聲。
「慢！」高飛忽然喊住他。
「這……，你……？」孫掌柜不知道高飛為什麼又反覆。
高飛不理他，直接將那紙條抽出來，然後走到桌旁，用筆在字條前面歪歪斜斜加了個「我」字，那字條變成了：我已暴露，先撤老宅，待指示。
「嘿嘿，這樣加個字就不怕你連帶上我了！」高飛得意地說。
孫掌柜哭笑不得，「可是，這樣一來，這紙條就廢了，送回去我倆都沒命了！」
「那又是怎麼一回事？」高飛奇怪的問。
「這個字他們一看就知道不是我的，這不是明擺著說我們倆串通么！」孫掌柜將那紙條在蠟燭上燒了。
「他們還核對筆跡？」高飛不相信地問。
「那是當然，不然萬一被人仿冒他們也不知道。」孫掌柜嘆了口氣，只得拿起筆，準備再重寫一張。
「就按我剛才的那樣寫，要不就乾脆寫『我已暴露，先撤老宅，速來人善後！』，對！就這樣寫，這樣就不是我們私自撤退了。」高飛興奮地說道。
「還要叫人來善後？要是……」孫掌柜猶豫著，似乎覺得這樣寫不妥。
「你擔心他們來了，這什麼事都沒有是吧？我敢這樣和自己開玩笑啊！你先快點把信發出去，我們先撤，路上我再告訴你，不然晚了來不及了！」高飛一臉焦急。
孫掌柜不再猶豫，他拿起紙筆，按照高飛的要求將紙條重新寫好，遞給高飛看看，然後才卷進竹筒，綁在了鴿子腿上。高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做這一切，直到鴿子從窗口撲撲飛向夜空，他才鬆了一口氣。
「這下你放心了吧！你放了我一馬，我不會害你的！我又沒武功，哪有那大的膽子！」孫掌柜被高飛弄得毫無辦法。
「好吧，這下我徹底放心了。辦完最後的兩件事，我就走。」高飛緩緩的說。
「還有兩件事？」孫掌柜已經快崩潰了。
「對，第一件，等鴿子送錢府的指示回來。」高飛笑得很無邪。
孫掌柜翻了一下白眼，仰天嘆了口氣，「我都說了，這鴿子都是單向的，不會飛回來的！就算有指示，也會明天到我老宅那邊。不信你就這等！」
「等等看把！」高飛笑了笑，竟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那第二件事呢？」孫掌柜問。
「這個嘛，就有點難為情了，說真的，你做事真的很不錯，我還真的不忍心下手。」高飛一邊說，一邊將一個魚膠手套套在自己手上。
「你想幹什麼？！你要殺我？！」孫掌柜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一臉的不敢相信。
「我從來不會讓知道我秘密的人活著！雖然我認識章含?，認識血奴，甚至丁香凝，還有元帥，章夫人，可是，我真的是錢府的人！可是，一旦放過了你，我怎麼解釋的清？」高飛冷冷的看著一臉慘白的孫掌柜，「還有什麼威脅我的，儘管開口，不然馬上就沒機會了。」
孫掌柜愣在了當地，半晌，才緩過神來，他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你故意拿出『龍令』來換取我的信任，就是為了弄清楚我是誰派來的，對你有沒有威脅？其實從那時候起，不管我說不說，我都會死！」孫掌柜臉依然慘白，但神情竟出奇的鎮定。
「你也不笨嘛！只可惜，明白得晚了點。」高飛繼續擺弄著自己的手套，像做一件很專註的事情。
「你逼問出我和錢府聯絡的方式后，故意讓我回來，其實，你一直在暗中跟著我，就是等我寫好了紙條再現身出來，看我紙條上寫的內容，從而進一步證實我先前所說的真實性！」
高飛笑了笑，並不回答。
「你故意加那個『我』字，就是為了試試我是不是對你撒謊了，如果我沒有阻攔，那封信也就不可能發出去！因為你心裡明白，送往錢府的信，不可能出現兩種不同的筆跡。」
「而且，你逼著我把那個字條改成『我已暴露』，並且發出去，就是想讓都尉他們不懷疑是你下的毒手！你還想讓錢府的人來看現場，借帥府的手將我除掉。」
「說，繼續說。我喜歡聰明人！」高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饒有興緻地看著孫掌柜。
「你剛才還是不放心，還在進一步確認，那鴿子究竟會不會飛回來！」孫掌柜一臉怨色，「我竟然相信了你！你是我見過的最陰毒，心思最縝密的人！」
「其實我只要多追問幾句，我們究竟是怎麼暴露的？你這個連環計就很難進行下去，可惜，我當時被你嚇破了膽，沒敢多問！而且，你是真的把玉兒送出去了，這個真實的細節又讓我相信了你！」孫掌柜越說越激憤，但絲毫掩飾不住內心的恐懼。
「如果我沒猜錯，今晚這茶香居的人，一個都活不了！」說到這，孫掌柜忽然看到了高飛的手套，他的一張臉一下子完全沒了人色，「你還會用血奴的手法殺我，造成一種假象，從而徹底撇開與這件事的關係！」
「你終於在最後關頭，超前預料對了一件事！」高飛臉上閃起一絲兇狠，只見人影一閃，他帶手套的那隻手，已經插進了孫掌柜的胸膛，那孫掌柜，甚至沒來得及哼出一聲，眼珠子就從眼眶中迸裂出來！竟然，和那死在血奴手中的道士一樣！
靜謐的夜色中，忽然瀰漫起一陣濃郁的血腥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越來越深，街道上沒有一盞燈光，一切都在沉睡當中。茶香居的院子外，忽然飄過兩條人影！他們小心謹慎地四處看了看，沒有動靜，便閃進院子。黑暗中，他們如同消失了一樣，沒有聲息。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微弱的燭光在一個廂房亮起。
「全死了！沒一個活口！一共十二個人。」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
「看來他們是寧可錯殺，也不漏過。此地不可久留，我們快回去稟報！」另一個人說道。
只見燭光熄滅，兩條人影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過了一會，只見黑暗的角落，一個一動不動彷彿石雕般的「東西」站了起來，竟然是一個人！他晃了晃手中的火摺子，扔在屋角的一堆乾柴上，熊熊的大火立即蔓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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