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廣陵
薄霧籠罩的江面上,一時瀰漫著古老的《越人歌》的曲調,這時正吹笛的王洛聽到身邊傳來了腳步聲,抬頭一看,慕容峻不知何時已走到了自己的身旁。
王洛見慕容峻來了,就把柳笛從唇邊放了下來。慕容峻徑直就在王洛的身邊坐了下來,沒有說話,拿起王洛剛剛放下的柳笛也吹了起來。笛聲悲愴蒼涼,恰如慕容峻此時的心境。王洛看著專註吹笛的慕容峻,暗想:沒想到慕容峻的柳笛吹得如此之好,可以說得上是精通音律了。
吹了一段之後,慕容峻的笛聲轉為慷慨激昂,這笛聲一時間讓人彷彿身臨其境,有鐵馬金戈盡在眼前之感。聽了這笛聲,王洛明白,慕容峻是胸中有丘壑之人,這兩天他已經想好了今後要如何去籌謀運作了,想必少不了一番血雨腥風。
王洛接著又想,將來自己是否還該繼續留在慕容峻的身邊,在他的追隨者眼裡,自己恐怕只是阻礙他前行的絆腳石吧。
看見王洛自顧想著心事,慕容峻的笛聲戛然而止,慕容峻忽然低頭問王洛:「你為什麼吹越人歌?」
王洛聽了,遮掩著心事,輕笑著說:「難道你不是王子嗎?」
慕容峻看著王洛嬌柔的笑容,心情卻一點也不輕鬆,他沉聲對王洛說:「可你卻不是越女,也不會有越女那樣的結局。我不是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的那種優柔寡斷之人,你要信我。」
王洛聽了慕容峻的話,心想慕容峻還真是敏銳呀,竟然從《越人歌》的曲調中,體會到了自己有了將來離去之心了。經歷了這次大變故之後,王洛覺得慕容峻一夜間又成熟了許多,這次王洛沒有正面回答慕容峻的話,只是對他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迴避了慕容峻專註對視的眼神,抬目向迷茫的江面望去。
慕容峻感覺到了王洛眼神的遊離,用手攬過王洛的肩膀,讓王洛面對著他,有些傷痛地沉聲說道:「你不要離開我。」
王洛瞬間有了一種被慕容峻窺視到心事的慌亂,不由在慕容峻的懷裡輕微的掙扎著要離開,掙扎中王洛的臉不小心擦到了慕容峻的唇角。
慕容峻的眼神瞬間變得灼熱起來,在慕容峻的眼中,月光下王洛的雙唇,猶若花瓣般嬌柔。
慕容峻低頭深深吻向了王洛。慕容峻的吻霸道又專橫,唇舌糾纏,攻城掠地般,讓王洛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時的王洛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這樣的慕容峻,她有些陌生。月光下,王洛看見了慕容峻熱烈的眼神,寥若晨星般的明亮,裡面還隱含著脆弱、痛苦、孤獨和不甘。
面對這樣傷痛的慕容峻,王洛的心不由變得柔軟起來,覺得有些心疼。這樣想著,王洛的眼神也變得溫柔如水起來,閃閃的雙眸有若琉璃般璀璨魅惑。
這時的慕容峻只看了一眼,就覺得自己已溺斃在這璀璨的琉璃中,生生世世,無法自拔。
王洛覺得慕容峻的吻,太強勢,自己都要透不過氣來了,不由輕輕的嚶嚀一聲。慕容峻聽了,感知到王洛的心意,他的吻變得輕柔纏綿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才不再纏綿,靜靜地依偎在了一起。
這時已是深夜,江面濃霧籠罩,天地間彷彿只有這一雙人一般。
慕容峻沉聲對王洛說道:「洛,你知道嗎,我看到了太多的人為了我而死去了,我的內疚和自責實在是無以言表,痛徹骨髓。我知道我在背負著所有人的希望活下去,復國大業,就像一塊巨石壓在我的心頭,分秒不敢忘懷。有時候我會想,還不如死的是我,就算是我馬革裹屍又如何,對我慕容家男兒來說這是戰場上的榮光,這樣我就不必如此繼續沉重地活著。而現在,我要時刻提醒自己,要慢慢的積蓄實力,不能操之過急,這樣才能一擊而中,最快地達到目標。我要殫精竭慮的做好每一個決策,因為一個不慎,就要有無數的人,因為我而失去生命。我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如履薄冰,你能明白嗎?」慕容恪說。
「明白,我都明白,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已經儘力了。不要再自責,沒有人責怪你。」王洛柔聲的安慰著慕容峻,王洛知道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自己的肯定。
慕容恪在王洛的安撫下,情緒漸漸變得穩定下來,兩人就這樣繼續靜靜地依偎著。此刻月色皎潔,江流悠緩,雖是身處離亂之世,王洛和慕容峻的心中卻是有了歲月靜好的感覺。王洛覺得慕容峻的懷抱,溫暖又安全,不知不覺中竟在慕容峻的懷抱中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王洛在有些嘈雜的話語聲中驚醒,仔細一聽,原來是船家說到廣陵了。王洛睜開眼,才發現不知何時已回到了自己的房中,顯見是昨夜慕容峻見自己睡著了,將自己抱了回來。
王洛坐起身,準備梳洗,這時聽到慕容峻在甲板對下屬吩咐道:「叫平規到我的房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