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對不對
葉無心眼見最關鍵的消息還沒有打聽到,不免急了,連聲喊道:「牢大哥,牢大哥!」
才走出幾步的牢頭被這麼一喊,險些腳底一滑,來個狗啃泥,回過頭,沒好氣地問道「喊什麼?叫魂啊。」
葉無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連忙問出心底最大的困惑,「那狐王還有復活的可能么1?」
對方一聽她問這樣的問題,立時有些警惕,「你問這個做什麼?」
葉無心早想好了說辭,直接回道:「我這不是得罪了女王么,要是狐王能回來,我估計還有希望被放出去。不然,女王不高興,一直關著我咋辦。」
她這麼一說,牢頭覺得有理,心裡也沒多想,就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以前聽人提起過,說是每一代的狐王都有招魂的本領,不過一生只能用一次,且要有一樣信物。」
信物?「什麼信物。」
「王妃本人。」
葉無心小小地震驚了一下,隨後回過神來,問道:「那這女子不就是信物了么。」
她的餘光掃向對面牢房內的胡茜,意有所指道。
牢頭搖了搖頭,似乎也不是很懂的樣子,卻還是說了些內容:「聽人說,真正的狐妃要有一個特別的儀式,由狐王親手給她帶上一樣祖傳的寶物,才算是禮成。我從前在這當差的時候,根本沒聽說狐王真正立了哪個女子為妃。」
葉無心愣了愣,沒聽說真正立哪個女子為妃么?那她身上的玉佩,又該如何解釋。
心思一動,她舉起脖子上的玉佩,問那牢頭道:「牢大哥,我外面的親人不知道我被關進來了,我把這塊玉佩給你,你給我些零散銀子,也幫我跟家人傳個信。」
牢頭見她手中拿的玉似是極為剔透,不由得走上去,捧入手中仔細瞧了瞧。只是,他沒看了幾眼,就一臉惋惜地將玉放下,搖著頭,不肯答應。
葉無心有些急,難道她身上這塊其實是個很普通,街上一兩銀子一百個的高仿貨么?難不成洛清那小子把真玉給了胡茜,假的放在自己身上,好掩人耳目?
奶-奶-的,帶不帶這麼坑爹的。
「牢大哥,為什麼不行啊,是這玉的質量不好么。」
牢頭是個市井小民,平日里總受人賄-賂,別的本事沒有,經常撈油水,一來二去也就變得識貨內行了不少、
這塊玉佩,給他的感覺像是一團有生命的水,緩緩包-裹著主人的靈識,沒有一絲瑕疵,也沒有半點鋒利,溫和,叫人覺得異常舒服,似乎是塊難得的玉。只是,打死他也不敢相信,這塊玉就是狐族祖傳的家寶,還戴在一個丫頭片子的脖子上。
「不是我不肯買你這塊玉,而是你這玉賣不出去。」牢頭還在一手摩-挲著玉的質地,仔細感受著。
「牢大哥,這話怎麼講啊,為什麼賣不出去。」葉無心依舊一臉懵懂無辜,心裡卻要開罵了,你妹的,說話不能不說一半么。
「這個……實話告訴你,我也算是半個行家,這狐族的京都之地,來往倒動玉的商人多的是。但你這塊,絕對沒人要。因為你這是個靈玉。玉中有它自己的靈識。你用自己的身子養了它那麼久,它早已把你認作主人了,旁人拿走帶,不但不對身體有利,還會有害處。我看這玉,少說也要在你身上戴了四五個月了。」
牢頭仔細瞅瞅,肯定地說道:「這玉的模樣剔透瑩潤,可以看得出已經被養出來了,現在是它在養你,這玉里的靈識也認了主人,是摘不去的。」
牢頭的一番話讓葉無心猛然想到什麼,忽的隔著鐵欄,抓住她的衣袖,急切的問道:「你說,這玉在我身上多久了?」
牢頭被她這麼一拽,拽的夠嗆,沒好氣的說道:「你自己的東西你還不清楚么。這玉,至少得有個一年半載了。」
一年半載?靈玉?葉無心懵了,也就是說,這塊玉掛在她身上的時間,遠比她原先想的要早。約莫著日子,恐怕早在洛清娶她沒多久之後,就偷偷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那時就把她當做了狐族的儲妃么?
心裡一動,瞬時說不出是何感覺,各種情緒五味雜陳地湧出來,看不懂悲喜。原來,洛清早已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了她的身上。她才是招魂必須的『信物』。
「牢大哥,那招魂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別的條件么,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
她的表情帶了一絲震驚,茫然,甚至還有幾許空洞,牢頭見她這幅樣子,竟是沒有深想,直接說道:「時間必須為頭七,別的要求,倒是沒聽說。」
頭七,宿主,兩者缺一不可,原來如此。女子瞭然地點頭,臉上忽而露出一抹決絕的表情。
她沒有想過,自己的身上竟會擔負著如此大的重任,她不懂什麼愛就要為了他不顧一切的爛俗道理,她只是單純地覺得,不能讓他死在自己手上。如果是因為她的一時疏忽和懦弱,導致他再也無法活過來,她一定無法原諒自己。
葉無心死死的捏緊了手中那塊玉,她是狐族真正地王妃,於公於私,她都有義務救他。如果,到了頭七那日她還是不能順利逃出去,她就自盡於那個招魂儀式上。
她死了,洛清的魂魄也就招不回來了。
低頭看著手中的玉,她忽然覺得像是有了一種力量,她愛他,雖然從沒想過為他去犧牲,可是,每當想起他的眉眼,他含笑時的樣子,他對她的片刻體貼,他一遍遍叫著她心兒的聲音,還有,他緊擁著她,抱她時滿頭汗水的模樣。
這些景象,每一幕都被深深刻在了她的腦海里,叫她沒法不去想,沒法不去在意。
也許,她死了,洛清的魂魄就可以成功找到宿主,不用被雪妖女王招過來,摧毀在大殿上。
他是她的男人,唯一的男人,她會救他。
當夜,葉無心睡得並不安穩,心裏面裝了不少事情,總是難真正放鬆下來睡一覺。
第二日,等她再醒來時,卻隱約聽到對方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低泣聲,似乎是一個女子在哭。葉無心睡得迷迷糊糊,倒當真沒聽出這女子的聲音是誰,哭聲越來越大,她一個激靈,從地上的茅草鋪上坐了起來。
她沒有起床氣,只是半醒不醒那會糊塗,可是如今被這哭聲吵醒,她早已是睡意全無。目光四下打量了一圈,竟發現哭的人是對面的胡茜。
葉無心想了想,她大概是真的愛洛清,雖然洛清的玉給了自己,但她好歹是名義上的王妃,老公死了,心裡肯定不好受。
將心比心,她有些於心不忍,算了,誰讓她心軟,就算再怎麼不喜歡胡茜,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難過。
何況,胡茜並沒有做過什麼,她不該自私的遷罪於她。
葉無心走到鐵欄前,試著安慰對面哭得一塌糊塗的女子,「胡茜?胡茜?」
她的喊聲成功吸引了女子的注意,卻沒有成功吸引女子的眼淚。
胡茜依舊低著頭,哭得悲痛欲絕,那模樣讓葉無心看了都有罪惡感,好歹洛清也是她男人,她怎麼就沒哭成這個樣子。難道,她還是不夠愛他?
後來,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實所想,其實那時候,她是知道他還有希望活過來,她相信他,無條件地有種直覺,覺得他不會死。
畫面轉回來,當時的葉無心只顧著傻傻看著對面的女子哭,她的哭聲那麼無奈和絕望,就好像一個女孩失去了心愛的玩具一般。
她試著開口勸慰她,卻發現面對這樣的胡茜,她開不了那個口。
她甚至找不出什麼合適的話語去安慰她,因她以前,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可以哭成這幅模樣。
「你……你怎麼了。」
她糾結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問完覺得不對,自己這樣好像是明知故問,揭人傷疤一樣,趕忙又換了個方式,「嗯,那個,其實,洛清死了,你也不用覺得太難過……」
不對,這樣又像落井下石,沒心沒肺了。葉無心很是苦悶的再次改口道:「咳咳,我是想說,他死了,但是你還活著,所以你要堅強,不然,不然……」
某葉不然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啥來,本身這就是件比較蛋-疼的事,自己男人生死未卜,她還要在這勸情敵想開點,這哪是正常人乾的活。
「他死了對不對。」
就在某葉還頗為糾結的空當,胡茜卻忽而停止了哭泣,面色空洞地問出這一句。
葉無心以為她問的是洛清,只好點了點頭,卻不料胡茜猛地爆發出又一波哭聲。力道之強,驚天地,泣鬼神。直過了好久,她才緩過一口氣,抽噎著說道:「他死了,洛哥哥也死了,他們都死了。」
說完,她繼續那梨花帶雨的哭泣。
葉無心一聽,頓時懵了,什麼?難道她說的那個他不是指洛清?如果是,那後面那個洛哥哥怎麼解釋,如果不是,她又實在想不出那個人會是誰。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