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不恨唯思

「看啊，喬苡笙在那裡！走，咱們去會會她。」喬笑笑又來了，她看到喬苡笙在河邊洗衣服，她和喬芬以及一群她的朋友們都來到了喬苡笙的面前。

「喬苡笙！」喬笑笑嚴肅說道，隨手就把手中的絲巾丟到了池塘中，「你快去給本小姐撿回來！」

喬苡笙聽著這如命令狗一樣的語氣，她沒有半絲的憤怒，而是平靜，如死人般的沉靜，她轉頭看著水中似沉非沉的帕子，不動。

「我叫你快去！沒有聽到嗎？」喬笑笑指著喬苡笙破口大罵，她太不給面子了，在喬芬以及她的眾多姐妹面前竟然給她下不來檯面，要知道剛才她還一直說，喬苡笙這個賤人很聽她的話，她說一，喬苡笙就不敢說二，她指著驢說這是馬，她喬苡笙就不敢說這是驢，而說是馬。

喬苡笙還是沒有動，喬笑笑就很憤怒，走過去踹了喬苡笙一腳，她就直直的滾進了冰冷的水中，她還不會游泳，但是她沒有呼叫救命，而是用力翻騰著，想衝破這水面呼吸著新鮮空氣，她這麼多年的經驗告訴她，沒有人能救得了她。

岸上穿著各色華貴的小姐們看著浮上又沉下的喬苡笙，一個個的嬉笑著，看著喬苡笙的笑話，沒有一個人同情她，有的只是嘲諷。

她已經喝了很多口水了，她的眼皮很沉很沉，本來就吃得不多，再加上身子這麼虛弱，這一次小小的喬苡笙再也沒能浮起，而是永遠的沉下。

岸上的人都傻了眼，這怎麼沉下去了？喬笑笑更是嚇傻了，獃獃的呢喃著，「怎麼辦怎麼辦，我殺死了一個人，爹爹會不會以為自己心狠手辣而不再疼愛自己了？這可怎麼辦？」

喬芬則是詭異的在一旁笑著，看著水中消失的那個身影沒有絲毫的擔心。

過往的下人看見這一幕紛紛驚呼著：「小小姐落水了！快來救人啊！」

但是，當有人趕到前來救可憐的喬苡笙的時候，她已經離世了。

喬老爺終於在喬苡笙出生后，第一次來見喬苡笙，這是喬苡笙日日夜夜所盼望的，可是她爹終於來了，她卻已經看不到了。

喬老爺獃獃的看著地上已經冰冷的屍體，本該是最美好的年華，身上卻布滿了傷痕，有很久以前的，也有最新的，青的紫的傷痕，在白皙的肌膚上尤為明顯，再加上明顯瘦弱的身軀，喬老爺的眼睛氤氳了。

唐氏也從偏僻的小院趕來，看到地上沒有生機的喬苡笙，她崩潰了，不顧一切的大喊痛斥著：「這畢竟是你的孩子啊！老爺你怎麼能這樣！就算是苡夫人難產去世，這也不能怪孩子啊！她是無辜的！這也是你的血脈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忍心！」

唐氏瘋狂的推開眾人來到了喬苡笙的旁邊，撕開喬苡笙胳膊上薄薄的布料，大片大片的傷口，有燙傷的，有打傷的，甚至連用尖銳的物體割傷的都有。

「老爺你開眼看一看啊！這就是獨孤國第一富的女兒！連平常人家的孩子都過得比苡笙幸福！你不管她厭惡她可以，但是你總得給她一個女孩該有的吧！她每天吃不飽，還得受她姐姐的欺辱！你還是她的親生爹爹嗎！老爺，虎毒不食子啊！」唐氏哭著喊著，這不公的一切都是她此刻控訴的對象。

「老天，多好的孩子啊，你怎麼捨得這麼快就收了她啊？你收了奴家吧！我願意以命換命！」唐夫人淚流不止，「你們一個個的都希望喬苡笙死，喬苡笙她招惹你們了嗎！沒有！她還只是個孩子啊，一個沒有爹疼娘愛的可憐孩子啊，你們這些人是惡魔轉世嗎？你們…」

還沒等她說完，唐氏就激動的暈倒在地上，她被下人抬回去了。

「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綠翹早已哭的泣不成聲了，而喬苡笙卻只呆了一下，隨即問：「還有嗎？」

「什…什麼？還有嗎？小小姐啊，這…這就夠令人心疼的了，這都是你經歷過的，難道你…你不恨不疼嗎？」綠翹紅著眼，淚水止不住的流著。

「有什麼可恨的？都過去了，把握當下才是最重要的，我們先好好吃飯，至於這屋子，我看是不能再住下去了，我們去找爹爹。」喬苡笙拉著哭泣的綠翹說道，這有什麼，又不是她經歷的。

「嗯嗯，苡笙你真大方，經歷這事都不恨她們，要是我早就恨死她們了！」綠翹握緊了她的小手。

「我知道了，我不生氣，也不恨，因為如果一條狗咬了你一口，你會生氣嗎？何必和畜生生氣，我們找機會欺負回去就是了，你家小姐可是很記仇的哈哈，以後她們的日子就難過咯！」喬苡笙笑笑，她才沒有這麼仁慈，她一定會千倍百倍的報復回去，不知道為什麼，在綠翹說她以前的事情的時候，喬苡笙總感覺感同身受，好像她說的不是已經死去的喬苡笙，而是現在的喬苡笙，說來她們兩個女孩同名同姓，又長得一樣，說實話還真是運氣，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了吧。

喬苡笙回頭看看那間破舊的屋子，眼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氤氳了，突然感受到了那種無助，一種被世界拋棄一樣，她也頓時明白體會到了為什麼死去的喬苡笙會變，變得寡言，變的軟弱獃滯，在這樣的環境下，任何心智健全的人所無法承受的，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呢？她才不要這樣！她要自己闖出自己的新天地！不被任何人欺負！

「爹爹啊，你還在忙嗎？」喬苡笙輕輕推開門，露出一個小腦袋看著屋子中與管家談話的喬老爺。

「爹的寶貝女兒，」喬老爺招手讓喬苡笙進來，「女兒來找爹，爹又怎麼會僅僅因為忙就不理女兒呢？」

喬沃行摸摸女兒柔順的頭髮，想想以前的苡妹也是有這樣一頭柔順的頭髮，可是，她卻離他而去了。

喬苡笙敏銳的察覺到了爹爹的哀傷，又看見了爹爹對自己的頭髮的情有獨鍾，想對待戀人一樣的輕柔撫摸著，爹爹他一定是想娘親了吧。

「爹爹，」喬苡笙握著喬老爺的手堅定的說，「娘的離世我不能左右，同樣是人都無法左右的，這都是事物的必然規律，誰都會離世，只是早與晚的時間差異，我想娘是幸福的走的，她有爹爹這麼個愛著她的好丈夫，又有我這麼個可愛機靈的女兒，她一定是笑著離去的，她一定會在天上好好的看著我們幸福的生活，一定！」

「爹的好女兒啊，」喬老爺也緊緊的握著喬苡笙的小手，「爹爹真的錯了啊，以前不該這麼對你的，你有沒有恨爹爹？」

「恨嗎？我想是沒有的，爹爹，我覺得更多的是思念，」喬苡笙閉上了靈動的雙眸，腦海中倒影著似實似虛的記憶，「是思念。」

喬苡笙睜開靈動的雙眼說道：「真的只有思念，在我無助的時候，我只能摸摸獨自一人的舔舐這傷口，沒有人訴說，沒有人安慰，只有自己，不知道爹爹你體會過沒有，在這無限廣大的世界里沒有別人，有的只是孤寂，有的只是欺辱，有的只是這殘酷的現實，所以就特別想念娘和爹爹。」

一旁站著的綠翹早已淚滿了臉龐，泣不成聲，而管家也是微微轉身皺眉。

「唉，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苡妹，你有沒有怪我知道現在我才醒悟？」喬老爺捂著心口的位置，手也顫抖著，喬苡笙卻滿不在乎一笑，她緊握喬老爺的手說道：「沒事的都過去了啊。」

喬苡笙看向窗外，外面依舊是黑沉沉的天，「這一切都過去了啊，就彷彿上一世的感覺一樣，所以現在我不怨你爹爹，真的，我不是還在嗎？以後你可以補償我，這樣娘親一定會原諒你的。」

「真的嗎？」喬老爺欣喜的雙手握著喬苡笙的肩膀搖晃道。

「真的真的！不過爹爹你鬆手，我現在很餓！還有屋子，我以前的屋子簡直不是人住的！爹爹，幫我換一間好不好嘛。」喬苡笙可憐兮兮的抓著喬老爺的衣擺，搖著，像一隻討好主人的哈巴狗。

「額，當然好啊，」喬老爺一臉不自然的表情，他想起來了，喬苡笙以前的屋子他也去看過他當然也知道那不是人住得，可是他卻沒有管她，而是裝作視而不見。

「那女兒你想要哪裡的房子？怎麼樣的？」喬老爺賠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