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皇帝壽誕的這日終於來了,一早玉寒雪便是坐在梳妝鏡前任由莫染為她點妝,萍兒和許媽媽則是領著丫鬟們忙碌著,又是檢查玉寒雪的羅裙又是準備舞鞋的,更是細心的連進宮的這一路上的小零嘴都不能馬虎了。
莫染指尖捏著一支眉筆、瞧著蘭花指為玉寒雪畫眉,冬日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兩人身上,看起來格外的溫馨,莫染覺得,若是可以這樣為她畫眉一輩子,反倒是一種幸福了,這樣想著,嘴角便是翹起一個弧度。
玉寒雪抬眸看著莫染,「你在笑什麼?」
「莫染是在憧憬,想著要一輩子為公主殿下畫眉!」莫染風情萬種的笑著。
的確,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夢,也許對於莫染來說,只是夢終究是夢,現實總是充滿了各種的鋒芒。
玉寒雪露出一個淺笑,沒有回應莫染的話,而是隨手捏起一支步搖對著鏡子在頭髮上比劃著,米公公在這時候走到了屋子門外,捏著鴨嗓子說道:「公主殿下,風三少爺回來了!」
只是米公公話還未說完,風無憂就已經出現在屋子外面了,他猶如一陣風來到玉寒雪的身邊,帶著幾分風塵僕僕的樣子,卻是在看到為玉寒雪梳妝打扮的莫染時,眼中掠過一抹妒忌,哼哼了兩聲,硬是擠到了玉寒雪的身邊。
風無憂這略顯幼稚的動作讓莫染有些失笑,眉宇間的媚態卻是越發的肆意了,他微微挑眉,眼角上挑,手指漫不經心的拂過自己的鼻尖,這個動作饒是後宮那些做作的嬪妃,也是做不出他這等風騷味的。
「今日皇上賀壽,我回來護送你進宮!」風無憂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說著。
玉寒雪眼角的餘光瞥了一下萍兒,漫不經心的說道:「本宮交待你的事,你都辦妥了么?」
風無憂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玉寒雪,這樣隱秘的事情,她如何在這裡問起,傳出去便是殺頭的罪,何況……這才幾日的功夫,要招兵買馬的操練出一支精兵強隊,根本是比登天都難,這些日子,他可是沒睡過一次好覺。
「那種事……」
「那種事,本宮自然是交給你去辦比較放心,若是旁人,本宮如何也是不能放心的!」玉寒雪有些高深莫測的說道,「本宮今日進宮為皇上賀壽,就由莫染陪同,這是之前就定下的,他素來能歌善舞,琴藝一流,這樣的日子,有他才更熱鬧!」
「他?」風無憂有些不爽,「可我是你的貼身護衛不是嗎?」
「你要以貼身護衛的身份陪本宮進宮么?只怕今兒個會更熱鬧!」玉寒雪素來話不多,可這會對著風無憂,卻是說了一大堆讓人聽不懂的廢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風無憂蹙眉,不解的看著玉寒雪,總覺得她這會子有些陰陽怪氣的,每一句話都格外的刺耳。
「今兒個皇上高興,大約是會趁著機會為你大哥賜婚,想來被賜婚的也不會只有你大哥一個,你也是風家的人,誰都知道你已經離開了鳳王府,如今說白了,不過就是一個護衛,沒準皇上高興了,又寵著六公主,會為你賜婚也說不定!」
一聽到玉寒雪這麼說,風無憂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眼神中近乎出現了驚恐,可見他對六公主玉白是如何的避之不及,「如此說來,那我便是不能去了!」又瞪了一眼莫染這個妖孽,「便宜你了!」
莫染見他這般孩子氣,也不和他鬥氣,只是露出他慣有的風騷笑容,「那可是莫染承讓了!」
「即便如此,我也是要一路送你進宮的!」風無憂還是有些不放心,這些日子在外面遊走,他終於發現,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麼簡單,也漸漸的明白玉寒雪這種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的心態,她,的確生存在危險中。
「不,本宮另外有事要交給你去辦!」玉寒雪眯起眼睛,眼中掠過一抹殺氣。
風無憂蹙眉,又有事安排他去做?他不是不樂意為她做事,只是每一次的安排都讓他離開她好一段時間,那不是他要的結果,他答應先做貼身護衛,因為是想要守在她身邊;然而……現在所有事情都不似自己所想要的那種發展軌道,雖然這一切都是他曾經所渴望的,只是面對她,他忽然覺得有很多追求都變得微不足道。
玉寒雪對著風無憂勾勾手指頭,風無憂頓了一下,還是俯下身子傾耳側聽,玉寒雪便是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聽得風無憂的臉色瞬息萬變,再次抬眸看玉寒雪的時候,已然沒有了之前的任性,成熟和謹慎包圍著他,此刻的他和風無痕真的是很像。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風無憂這次沒有再推辭,乾脆利落的猶如一陣風離開了玉寒雪的寢宮。
莫染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風三少爺做起事來,還是如過去那般急性子!」
「本宮卻覺得他成熟穩重了一些!」
「這自然是公主殿下的功勞,只是……莫染覺得他在面對公主殿下你的時候,還是有些孩子氣!」莫染很直接的點破了。
玉寒雪看著鏡子,沒有回應莫染,而是讓萍兒過來了,「萍兒,本宮今日進宮,有件事要你趁著這段時間去替本宮辦了,記住,一個人去,千萬不能打草驚蛇,知道嗎?」
萍兒見玉寒雪這般嚴肅,也很嚴肅的點頭,「是,萍兒明白,公主殿下只管吩咐,萍兒萬死不辭!」
玉寒雪將一封信交到了萍兒的手中,「帶著這個,去水粉巷的當鋪,到了那邊自然有人接待你!」
「公主殿下,這是……」萍兒有些狐疑的看著那封信,隨即收進懷中,「是,公主殿下,萍兒這就去!」
玉寒雪點頭,萍兒便是低著頭踩著小碎步離開了屋子,玉寒雪的眼神越發的陰冷了,莫染為玉寒雪戴上最後一隻珠花,妖嬈的笑著:「公主殿下這是要送她去死嗎?」
「她該死!」玉寒雪的聲音猶如冰窖里傳出來的,讓人不寒而慄,莫染笑得越發妖冶了,沒錯,有些人就是該死。
今日的莫染倒是一改往日那妖艷的火紅色打扮,穿的格外素凈,一頭青絲如平日的玉寒雪那般,隨意的變成一條麻花辮垂在肩膀上,一身水墨色的長衫陪著一件銀鼠馬甲,一張魅惑傾城的臉更是不施粉黛。
這樣的莫染靜靜的站在天地間,讓人無法分辨他到底是男是女,只覺得他就是一個天生的妖孽,專門來魅惑人心的。
反觀玉寒雪,一身艷麗的火紅色錦袍,那種尊貴的氣質彷彿就是與生俱來的,眉宇間的霸氣中又透著幾分嫵媚,她的存在就是這般閃耀,鋒芒的讓人無法忽視,沒有人會懷疑她的這份尊貴,更不會覺得她會有什麼不堪或者卑微的過去。
莫染從丫鬟手中接過狐狸毛皮的斗篷,體貼的為玉寒雪披上,這個溫柔的動作引來無數少女的羨慕和失魂,然而一直低著頭站在馬車旁的那一抹紫色的身影,卻只能艷羨的看著莫染,他雖然被留下侍奉玉寒雪,但是,他太卑微,卑微的不敢太靠近她,怕自己卑賤的身子污濁了美麗的她。
蒼瀾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他腦海中出現了一幕環境,走在玉寒雪身邊的不是莫染,而是自己,是自己為她披上斗篷,而她也對著自己微微一笑。
玉寒雪走到馬車旁的時候,蒼瀾已然回神,他恭順的跪在地上,背脊挺的很平整,他是一個奴隸出身,如今也只是一個奴才,奴才該做的本分,他還是很清楚的,過去他太骯髒,主子們自然也不會踩著他的身子上馬車,如今……能讓玉寒雪踩著自己上馬車,他卻是甘之如飴。
玉寒雪垂眸掃視了一眼蒼瀾,什麼也沒說,扶著莫染的手臂,當真踩著蒼瀾的後背上了馬車,莫染看了一眼蒼瀾,翻身跳上馬車鑽進了車廂里。
蒼瀾這才起身,低頭後退了兩步時,卻聽到玉寒雪清冷的聲音傳來:「蒼瀾,你來駕車送本宮!」
蒼瀾頓了一下,抬眸對上那個正欲上馬車的車夫,車夫的眼中也掠過一抹狐疑,倒是沒有對蒼瀾搶走這差事的一種妒忌,對很多人來說,長公主是一個可怕的存在體,尤其是在今日這樣的場合,打賞的事情都暫且放在一邊,若是玉寒雪哪裡不高興,他們的腦袋都是拴在腰帶上的。
蒼瀾點頭,接過馬鞭便是上了馬車,奴隸和牲畜過去是一樣的,他們也住在牲口圈裡,久了自然也就和這些牲畜通了靈性,駕馭起來也是格外的得心應手。
莫染一邊為玉寒雪倒了一杯茶,一邊打量著玉寒雪,風情萬種的笑道:「看來公主殿下對這個蒼瀾的確是很有心!」
玉寒雪沒有說話,只是欣賞著躺在手心裡的一條珍珠鏈子,這條珠鏈上的每一顆珍珠的大小均勻、圓潤光滑,一看便知道是極品,可謂是價值連城,可這樣漂亮的珠鏈子雖然被皇帝賞賜給了她,卻是記錄在案的,也就是她只能佩戴,不能買賣。
莫染見玉寒雪不說話,便是繼續說道:「其實蒼瀾的五官也算是十分俊美了,尤其是那雙與眾不同的眼睛,公主既是喜歡,如何不將他佔為己有,後院的男寵多一個也無妨。」
莫染的話帶著幾分試探,玉寒雪也終於有了一些反應,她抬眸看了一眼莫染,輕蔑的笑道:「如此說來,你很喜歡做本宮男寵這個身份?」
莫染的臉色一白,卻是笑得越發妖嬈了,「莫染對公主殿下從來都是真心的,是什麼身份都無所謂了!」
「可本宮的身邊已經有了花影堯了,你不是不知道!」玉寒雪漫不經心的說道。
「公主殿下當真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莫染的眼底掠過一抹不明朗的色彩,「可是公主殿下應該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且不說你鳳王爺的身份,就說風無憂,公主殿下選擇了花影堯,可風無憂,公主殿下也不曾拒絕不是嗎?還是說……風無憂只是風無痕的一個替代品?」
玉寒雪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有那麼一刻莫染以為自己激怒了她,她會甩自己一個耳光的,畢竟風無憂和風無痕之間這種替代品的比擬一直是玉寒雪的忌諱,可惜……玉寒雪也只是一個冰冷的眼神,並沒有多餘的情緒。
「莫染,本宮記得你說過,你曾經有一個青梅竹馬,只可惜她背叛了你,那麼現在,你看著本宮的時候,是不是也將本宮視為她的替代品,畢竟當年,你也愛過她的!」
莫染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扭過頭,「公主殿下和她不一樣!」
「是本宮比不上她嗎?」玉寒雪嗤笑。
「我對她,從來不曾愛過,我可以承認,我的確被她打動過,但那不是愛,你應該能明白,在我最落寞、最孤單的時候,也是最脆弱的時候,她那時候對我極好,她說她喜歡我,以後要嫁給我,我以為那便是男女之間的愛!」
玉寒雪挑開帘子看了一眼外面,「所以說,在男人最脆弱的時候,也是最容易動情的時候,可惜動情不表示動心,許多女人都不知道這一點!」
聽到玉寒雪這麼說,莫染有些疑惑的看著玉寒雪,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生病的時候玉寒雪照顧過他,所以……玉寒雪也是在撇清他們之間的關係嗎?她以為他對她也只是動情而已?
「公主殿下誤會我了,莫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莫染很清楚,你是莫染第一個真心愛上的人!」莫染著急的表明心意。
玉寒雪只是怪異的看了一眼莫染,顯然莫染和她並不是想到一起去了,她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前世,無論是那個教官,還是明浩,他們之間的感情原來都只是動情而不是動心。
那一晚,那個男人,組織里最強大的教官,會和她上床,並不是因為愛,只是一種發些,一個男人的洩慾,那個組織壓得人喘不過氣,也許她努力的對他好、努力得到他的認可,最終也只是那一瞬間的動情而已,讓他動心,只是那個該死的千金小姐。
至於明浩,明浩的浪漫、明浩的體貼、明浩的溫柔,都是她三十多年來從未體會到的,她以為那是愛,如今想想,也只是求婚那一秒的動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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