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三日後，就是玉寒雪和太子玉凜出發去迎接安公主的日子，尚平國的侍衛會將安公主護送到雁鴜國的邊城，由雁鴜國派人去接回來。

這日清晨，玉寒雪站在屋子裡，徐媽媽為她整理著朝服，那是一件罩了金線蟒紋和火鳳刺花的大紅色錦袍，平日里玉寒雪是不會穿的，因為太繁瑣，加之她不過是一個閑散王爺，除非是十分重要的場合，才會穿上這件價值千金的衣服。

而今日，迎娶和親公主，就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事情。

皓真坐在一旁看著玉寒雪，她真的是很美，雖然這美麗是自己一手早就出來，但他仍然忍不住的沉迷，她就是一顆夜明珠，越是黑暗的時候，她的光芒越是璀璨。

這幾日晚上，他都是睡在玉寒雪寢宮的，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兩個人之間有所進展，對於男女之事，皓真一直到現在，還處於朦朧之中，他只曉得，每一晚睡在玉寒雪的身邊，聽著她的呼吸聲，就很滿足。

這幾日，玉寒雪因為中毒的關係，每到深夜時分，身體總是驟冷驟熱，痛苦難耐，他才知道，原來每日她都要忍受著別人都不能忍受的煎熬，而自己除了抱著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在想什麼？本宮這樣好看嗎？」玉寒雪察覺到皓真的發獃，更察覺到他眼中的憂傷和自責，她不希望皓真因為自己的身體而這樣苦惱；也許她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可事實上，她要比人任何都懂得珍惜身邊的人。

因為珍惜，所以才要放手，就如風無痕，他心裡很清楚，即便兩個人之間再相愛，很多東西就無法避免的成了他們之間的隔閡，因為不希望風無痕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倒不如自己瀟洒一些，狠決一些。

「好看！」皓真微微一笑，一身雪白的他，就彷彿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是老天派到她身邊來陪她的。

「公主殿下穿上這一身當真是美極了，這樣好看的衣裳，也只有長公主殿下的尊貴才能配上！」徐媽媽在一旁笑道，看著皓真走到玉寒雪身邊，也就識趣的離開了，將房間留給他們兩個人。

皓真拉起玉寒雪的手，「我不在你身邊，你萬事小心，若不然，還是讓風無憂回來陪著你，他總是名正言順的！」

玉寒雪難得的露出一個俏皮的笑，「我素來習慣了一個人，何時需要別人照顧，過去你對我也是不理不睬的，虧得我要用鎖鏈鎖著你，那時候我也不曾得你照顧，不是一樣過的很好？」玉寒雪開起了玩笑，大約是經歷了太多事，她也漸漸的放下那份冷漠，至少對皓真，她不曾真正的冷漠過。

突然聽到玉寒雪提及過去的事，皓真越發的後悔了，後悔那時候沒有珍惜玉寒雪，竟是有些想哭了，「你在怪我那時候對你的冷漠？」

玉寒雪一頓，輕輕的抱住皓真，嬌小的身軀靠在他頎長的身體上，幽幽的說道：「若是你會愛上那時候的玉寒雪，那就不是你皓真了，而我也不會愛上你了！」

女人就是這樣糾結，玉寒雪也不例外，那時候她還沒死，這具身體的靈魂還是過去的玉寒雪，她要的是愛上現在的自己，而不是殘留著過去記憶的愛。

「愛……」皓真如何都沒想到，自己會從玉寒雪的嘴巴里聽到愛這個字，整顆心都在顫抖著。

「怎麼了？」玉寒雪的眼角掠過一抹促狹。

「我只是……太開心了，你真的會愛我嗎？我以為你會一直怪我的……」素日清冷慣了的皓真，此刻竟像個孩子一樣，說話也打結了。

玉寒雪抱著皓真幽幽的說道：「皓真，你說，你會一直陪我的，對不對？」

「嗯……」

「如果我死了，你就陪我一起死吧！我怕我一個人太孤單了！」玉寒雪的雙眸空洞的看著燭台，心裡說著後面一句沒有說出口的話，我也不想你一個人太孤單的活著。

明明是一句應該讓人覺得氣氛又自私的話，可在皓真聽來，卻是另一種幸福，並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如果我死了，你要幸福的活下去！因為活著的人，有時候會更痛苦，若是有一個人說，你陪我一起死吧，反而是一種成全的愛。

「好啊，我一直準備著世界上最厲害的毒藥呢！」皓真也半開著玩笑卻又十分認真的說道。

「公主殿下，時辰到了！」門外傳來米公公的聲音，皓真這才依依不捨的放開玉寒雪，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放在她手心裡，「這是我給你準備的可以解百毒的葯，出門在外，極為兇險，還有這個……」

皓真又拿出一個香囊扣在玉寒雪的腰間，「這個香囊有醒神的作用，若是有人在你的吃食或者酒水中下了迷藥，輕易發覺不到的，這香囊會幫你！平日里它沒有什麼味道，可若是遇上迷藥之類的，便是會發出惡臭味，是我在山間採藥偶然得到。」

「你當真是為我準備了一個百寶箱，若能帶著你，便是最方便了！」玉寒雪笑道，皓真卻是沒有說話。

玉寒雪走出門的時候，便是看到蒼瀾一身耀眼的紫色站在庭院中，他總是那樣低著頭，好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又好像是一個忠犬。

玉寒雪抬起手，米公公正要伸手去扶著時，卻發現蒼瀾早一步來到玉寒雪的身邊，伸出了手臂，讓玉寒雪的手搭著，不由得恨恨的咬牙，這個該死的奴隸，居然敢搶他的功勞，看他一會兒不給他好看。

「這幾日本宮不在，你盯緊了！」玉寒雪想了想，「替我照顧好皓真！」

「是，公主殿下！」蒼瀾不似過去那樣一直沉默不語了，漸漸的也開始說話了。

來到馬車邊的時候，蒼瀾跪下來，供著背，以自己的後背當作玉寒雪的踏腳板，玉寒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是抬腳踩上去，馬車在玉寒雪坐穩后，便是徐徐前進。

馬車上，玉寒雪的眼中掠過一抹寒光，手指把玩著一把小巧的胡蝶小刀，漫不經心的說道：「馬車太擁擠，本宮不習慣和他人共享，還請自行離開！」

從上車的那一刻，她就嗅到了馬車裡有一股詭異的香味，果然，玉寒雪的話剛落音，幕帳后的人動了動，剛出來，便是被玉寒雪手中的胡蝶小刀襲擊了。

「公主殿下！」一把摺扇擋住了胡蝶小刀，莫染露出他妖嬈絕色的面孔，笑得是千嬌百媚，「許多不見，公主殿下就這般想要莫染的命么？」

「是你？」玉寒雪明顯是意外莫染的出現，上下打量了一下，才收回胡蝶小刀，「你傷好了？」

莫染點頭，「莫染多謝公主殿下當日的救命之恩，心裡思念公主殿下，便是迫不及待的來找你了！」

「為什麼要回來？」

「莫染說了，是因為思念公主殿下你，聽說你要去迎親，怕你有危險，就想陪著你！」莫染笑得很妖嬈，一邊湊到玉寒雪的身邊想要一親芳澤。

玉寒雪扭過頭，避開了他，「莫染，不要和我說這些廢話，倒不如說說你這次來找我的目的！」

莫染的眼中掠過一抹憂傷，「你覺得我有什麼目的？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來搞破壞的？壞了這門和親？想借尚平國的手除掉玉呈疆嗎？」

玉寒雪沒有說話，莫染繼續說道：「我說了，我是想你了，你總是不相信我，我這次是單純的想來找你，因為……我喜歡你！」說著便是低頭去親吻玉寒雪的嘴唇。

「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身份？我可是你仇人的女兒？這也沒關係嗎？」

「你是你，他是他！那你為什麼要救我？我不相信你當真對我無情……」

「因為你姓玉吧！」玉寒雪幽幽的給了一個答案。

「玉？」莫染輕蔑的笑了，有幾分不屑，「姓玉不是都該死嗎？」

「你的意思是，本宮該死？」玉寒雪眯起眼眸。

莫染苦笑，「你捫心自問，你可有當自己姓玉？」

玉寒雪扭過頭，不去作答，許久才問到：「花影堯怎麼樣了？我知道，他身上也有傷！」

她果然還是很在乎花影堯的，莫染此刻是真真的羨慕花影堯，即便兩人鬧翻了，卻還是牽挂著彼此，不似他，無論如何低聲下氣，無論怎麼委曲求全，玉寒雪的眼睛里都沒有他，一點位置都沒有。

時至今日，她一句救他，也不過是因為他姓玉，他是玉家的人。

「你既是關心他，何不自己去瞧瞧？」莫染笑道。

玉寒雪沒有說話，只是悵然的伸手掀開帘子的一角，「我已經不知道，是我背棄了他，還是他背棄了我！」

莫染看著玉寒雪的側臉，心中無限悲涼，這兩個人骨子裡當真是如此的倔強，誰都不肯低頭一次，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花影堯會無底線的寵著她、愛著她，事實上，花影堯也的確是如此，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花影堯的原則就是獨佔欲，不容任何人覬覦玉寒雪。

可是，玉寒雪的身份就在那裡，她身邊的男人就站在那裡，沒有誰招惹了誰，這就是命！

「你一會趁著沒人，立刻離開這裡！」玉寒雪冷冷的說道。

莫染一頓，她終究還是要趕他走，卻又不甘心，竟也厚起臉皮耍賴撒嬌了，「公主殿下，莫染說過，時機成熟時，會將所有的故事都告訴公主殿下，如今的我可是一無所有的追隨著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可不能不負責，畢竟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

玉寒雪自然是知道莫染的心思，也罷，如今看他也的確沒有其他目的和心思了，「皇上對我已經起疑心了，你不能再被旁人瞧見，你先回我府里，讓梁衛東替你安排！」

莫染一愣，喜上梢頭，「公主殿下的意思，是不會趕我走？」

玉寒雪嘆氣，「我何時說要趕你走，你姓玉，我沒有趕走你的道理，論輩分你該喊我一聲姑姑的！以後不要再叫我公主殿下了！」

莫染整個人石化了，怎麼變成姑姑了？再瞧瞧玉寒雪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寧願不姓玉，不，也許我永遠都不會姓玉了，玉染早就死了不是嗎？」莫染幽幽的說道，「我這次來，還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這樣你是不是可以從此對我放心？」

「什麼東西？」玉寒雪有些好奇的問道。

莫染拿出一個包袱，立面是一個沉重的純金打造的盒子，盒子上雕刻著鳳凰圖案，打開盒子，裡面赫然呈現出一隻稀有血玉雕刻而成的火鳳，這隻火鳳屹立在一塊正方立體的血玉上，完全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尤其是這鮮紅的血玉，更是世間難得的珍寶。

「這是雁鴜國的傳國玉璽，有了這個玉璽，雁鴜國就是你的了，只有擁有這個玉璽的人，才能名正言順的坐在皇位上，玉呈疆當日謀權篡位，雖然當了皇帝，卻沒有找到這傳國玉璽，這就是為什麼他要殺光所有手足的原因，因為他清楚自己名不正言不順！」

「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如何得到的？」

「若我說，這是我偷的，你信嗎？」

「我只關心，這個是真的還是假的！」

「呃……」莫染一愣，隨即笑了，「你可以問花影堯，他認得這東西！風老將軍和羅丞相可都是跟過先帝的人，他們也都認得這東西！」

「你把它交給我，你不想報仇嗎？你不想做皇帝嗎？」

「我是想報仇，不過我並不想做皇帝，我說過，那個位置並不是我們所想的那麼美好，我也不希望你去爭奪皇位，但是如果你想要，我也願意幫你，就如花影堯那樣，他能做到的，我一樣可以做到！」

莫染頓了一下，「對我來說，只要玉呈疆死就足夠了，他當日害死了我全家，至於誰做皇帝，我都無所謂。」

「莫染……」玉寒雪的聲音有些倦怠，她看著莫染，幽幽的問道，「如果殺了皇上，我也會死，怎麼辦？」

沉默，整個車廂里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只有外面人群說話的聲音，莫染盯著玉寒雪的眼睛，「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所中的屍蟲蠱毒果真是沒有解藥的……」

莫染的心一疼，他是第一個發現玉寒雪中了屍蟲蠱毒的，卻是最束手無策的那個，「皓真呢？他不是回來了嗎？他也沒辦法嗎？」

「沒有，不過皓真發現，我的身體里還中了一種子母蠱！」

莫染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識的覺得玉寒雪中的是子蠱，「該死的玉呈疆，他對你竟是這般狠毒……」隨即又慶幸自己的失敗，沒有殺了玉呈疆，若不然……

「那我就不殺他，那你也不會死，但是我會讓他付出代價，一無所有的活著，對他這種曾經的帝王來說，一定也是極大的恥辱，這樣你就不會死了！」

「你不想報仇嗎？」

「我更不想你死！」莫染髮出一聲低吼，死去的已經死去了，報仇不是一種泄憤，活著的才是最重要的。

玉寒雪失笑，「等我死了，你再把他千刀萬剮了，對不對？」

「千刀萬剮都便宜了他！」莫染咬著牙說道，卻是緊緊的盯著玉寒雪的眼睛，「你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你怎麼可能死，一定會有辦法的！」

玉寒雪沒有多說，看了一眼外面，「快到宮門口了，你趕緊離開吧！」

莫染點頭，卻抓住了玉寒雪的手問道：「這次回來，你會要我嗎？」

面對如此聲情並茂的畫面，玉寒雪很想文藝的回答一句：你若願娶，我便肯嫁……

然而，最後憋了半天，玉寒雪才一本正經的回答：「我們是近親，不利於計劃生育！」

這算是拒絕嗎？莫染整個人都懵了，等一下，生育……這又表示什麼？半日，莫染也一本正經的回答：「沒關係，我不要孩子！」

玉寒雪挑眉，又看了一眼外面，「宮門到了，你自己小心！」

一句你自己小心，讓莫染心花怒放，低頭親吻了玉寒雪后，便是消失了。

玉寒雪的手指撫上自己的嘴唇，自言自語道：「若我死了，莫染，你就好好活著，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過一輩子！」

在玉寒雪的心中，莫染終究不及皓真和花影堯的地位……或許莫染，只不過是生活里的一款調味劑罷了。

「姑姑！」太子玉凜一身淺黃色的錦袍，朝著玉寒雪問安，明眸皓齒，當真是一表人才。

「嗯！」玉寒雪應了一聲，今日的玉凜打扮的似乎十分用心，不似過往的那般隨意了。

向皇帝請了安，便是要上路離開了，幾位皇子世子也都一同送他們出了宮門，一路上不免要說上幾句恭喜的賀詞，玉凜一直都是淡淡的，沒有十分的高興，也看不出不高興，倒是四皇子玉茗，明顯是不開心了。

四皇子玉茗的心裡是不甘心的，聽聞那尚平國的安公主也是貌若天仙，又是尚平國最尊貴的公主，偏偏的就便宜了玉凜，自己卻落了一個羅元馨這種已經壞了名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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