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勾魂使者
轟——
一道雷電劃下,將昏暗的倉庫照亮,偌大的倉庫,除了他們自己和趙俊,就是亂七八糟的貨物和幾桶大油桶裝著的汽油。
倉庫是兩層的,貨箱堆得老高,中心處鏤空,一眼望去,便是鋼鐵鑄制的橫樑,房頂蓋得是彩鋼瓦,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打在彩鋼瓦的屋頂上,叮噹作響。
周圍的空氣冷凝,透著一股詭異。
段霖神色陰鷙,一向風裡來雨里去早已無堅不摧的心臟,這一刻莫名的有些慌亂。
顏妮找到這裡,那麼,姓盛的那混蛋必定也來了。
「顏妮,你這……個賤人!」
段舒婷神情激動,她想要站起來,卻忘了此時的她是坐在輪椅上,她一動,身子便不穩,倒在地上。
段霖沒管她,緊繃著神經,陰毒的眸子緊盯著每一處有可能藏身的地點,「再不出來,我一槍斃了他。」
四周很安靜,就像剛才那個聲音只是他們的幻覺一般,然而,這種安靜,這種明知危險,卻摸不著頭緒的狀況,更加地考驗人的意志,令人心慌,而自亂陣腳。
段霖額頭上冒出細細的蜜汗,他也是個心狠手辣地角色,在等了五分鐘之久,仍舊沒有任何動靜的情況下,槍口對著趙俊的小腿就是一槍。
「出來!」
段霖厲喝,聲音尖利刺耳。
趙俊尚在昏迷之中,但還是被痛醒了過來,他哭著,豆大的淚珠直流,嘴巴被膠布封住,只能發出「咽唔」聲,哭了一會兒,他那捲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子,開始劇烈地抽搐著。
段霖沒去管他的死活,眼睛銳利地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只是一槍下去,仍是無聲。
他心臟劇烈起伏著,呼吸粗重而急促。
突然,他轉身,動作利落地將段舒婷扶起,「我們走!」
「霖哥,顏妮……必須要……死!」
段舒婷眼眸暴睜,憔悴蒼白的臉扭曲得不成樣子,她手抓著段霖的手腕,尖利的指甲幾乎陷進他的皮肉。
「留著命,到時候想怎麼收拾她都成!」
如今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五億的贖金是不成了,這裡有汽油,外面就算有人,也必定不敢隨意開槍,顏妮不在乎這小屁孩的死活,可姓盛的必然在乎。
有他在手,要逃出去,還是有希望的。
段舒婷此時已經沒多少理智可言,她腦子裡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
要顏妮死!
她掙扎著,面容猙獰,「霖哥,我要看著顏妮死。」
段霖綳著臉,沒理她的掙扎,一手夾著咽咽唔唔地趙俊,一手推著她往後面一個隱秘的出口走去。
然而,當他去拉門,這才發現,門被人從外面鎖住。
額角的汗越發的密集,他抬手擦了擦汗,舀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喂,霍老,我們被堵在了倉庫里,請你再幫幫忙,老弟若是躲過這一劫,少不了你好處!」
「哎,段老弟啊,不是老大哥不幫你,而是現在整個碼頭都被戒嚴了,安排好的撤離路線都被特種兵堵死,一般情況下老大哥還能拉你一把,如今,我也沒法,你……保重吧!」
「喂,喂~」
電話里傳來嘟嘟聲,顯示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這裡是他們的藏身處,同時也是他們逃離的路線,本來準備綁了趙俊,便將段舒婷藏進安排好的貨船等他,交易一結束,兩人便遠走高飛,卻沒想到,被人找到了這裡。
所有的事情他基本都已經算計好,可以確保萬無一失的,卻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應或是誰出賣了他。
此時段霖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
也許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從一開始,他在顏妮的棋盤裡,便是一枚死棋,他在怎麼算計部署,終歸只有一個「死」字。
段霖氣極地踹了幾腳鐵門,咒罵了幾句,沉靜了片刻,他踹了掏出一把槍遞給段舒婷,將趙俊擱在她腿上,「你看著這小鬼,我上去看看,這裡有一邊靠海,只要出了這裡,就有辦法逃出去!」
「那也要看你能不能出這裡啊!」
詭魅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段霖猛地抬頭,同時槍口瞄準,只是,還來不及找准目標,便被對方阻止了動作。
「別動,槍子兒可不長眼。」
二樓的走道處,顏妮就這樣大刺刺地站在那裡,她腋下夾著把機關槍,纖細的手指扣著扳機,而槍口對著的是段霖的眉心。
此時的她,一身黑衣,頭上戴著頂黑色的帽子,她臉上的妝很濃,臉色粉白粉白的,黑色的眼影將那雙眼睛的媚勾勒得更加突出,唇瓣是那種血一樣的紅色。
標準的哥特妝,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既妖冶詭魅,又神秘駭人。
「你別亂動,不然我殺了他!」
段舒婷顯然也看到了她,神情緊張而狂亂,手中的槍在趙俊太陽穴上抵了抵。
顏妮笑,那紅艷艷的唇瓣上揚,透著一股嗜血妖異的味道,「他跟我半毛錢關係也沒有,是死是活,與我何干?」
段霖手呼吸急促,他眸色猩紅,眼底滿是怨毒,「顏妮,我們死了,你也跑不了!」
他眼神轉向下面幾大桶汽油。
顏妮不是瞎子,自是看到了,她神色淡然,嘴角勾著好看的笑,二話不說,手指扳機扣動,「嘭」地一聲槍響,子彈沒入段霖的腿。
「這一槍,替我爸奉還給你的!」
那場由他們親手導演的車禍,讓他在病床上不省人事躺了六年。
段霖支撐不住,單膝跪了下去。
嘭!
又是一槍,直逼段霖右臂,顏妮神色冷淡,「這一槍,我賞你的!」
「霖哥!」
段舒婷凄厲地叫了聲,本是低著趙俊的槍口立馬轉向顏妮,「賤人,我殺……了你!」
「嘭!」
槍聲響,同時響起的還有段舒婷的慘叫聲。
顏妮的左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銀色的小型迷你手槍,此時槍口還冒著青煙。
她看著她,迷離的媚眸泛著幽冷的寒光,「有道是青竹蛇兒口,黃蜂后尾針,只是,這兩樣都沒你段賤婦的心毒,害死嫂子,與自己的哥哥苟且,對一個十八歲的女孩趕盡殺絕,難道沒人告訴你,欠的債,可是要還的!」
十八歲以前,儘管寄人籬下,可是有段陽的疼愛,她過得也算是上等人的優渥生活,所有的一切,發生在夏天那個夜晚,在璀璨迷人的星空下,她不小心窺視到了豪門宅院里的骯髒,聽到了駭人聽聞的秘密。
段家長子段霖和妹妹段舒婷在花叢下苟且,而且齊喻楓居然是段霖的兒子,段雲桀的母親,是段舒婷和段霖兩人硬生生給害死的。
當時的她還只是一個簡單的女孩,聽到這種事,她嚇得拔腿就跑,卻還是驚動了那對正在苟且的畜生。
正因為這個,她被車撞,沒撞死她,卻將段陽撞個半死不活。
也正因為這個,她差點被他們請的流氓弄死,也是那一次,她遇到了她人生的第二個大劫——
盛謹梟。
很老套狗血的劇情,英雄救美。
段陽因她而傷,沒了段陽的庇佑,她害怕回段家,便一直跟著他,當時她也是一根筋,居然不怕他是壞人。
多傻多天真啊!
後面還是因為這個,在齊寧兒暗中發現段雲桀將她藏起來后,母女聯合悄悄將她從段雲桀住處弄出來。
別以為那兩母女有多好心會放了她,她們將她弄出來,折磨得去掉半條命,最後在她毒癮發作差點休克至死後,賣給了人販子,賣得遠遠地。
如果不是她在極限的衝突下,靠意志恢復了被封存的那部分記憶,殺了那些準備強她的人,孤注一擲跳海逃走,那麼現在,她若不是黃土一捧,就是在某個不知名的國度里,過著最卑賤的生活。
「如果早知道……你還能保……住一條賤……命,我當初……就該一刀捅……死你,而不……是賣掉你!」
段舒婷握著中槍的手,惡毒的眼神死死盯著她,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顏妮輕輕淺淺地笑著,語氣雲淡風輕,「所以,為了不讓你留著一條賤命來找我復仇,我今天一定會讓你死絕。」
段霖喘息著,額角因為疼痛而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他眼神亦是死死盯著顏妮,語氣僵冷,「小婷,你別管我,看好你手裡的小鬼!」
對顏妮這賤人沒用,但對盛謹梟絕對有用。
顏妮無視他們恨不得吃了她的怨毒眼神,語氣清冷漠然,卻透著一股滲入骨髓的涼意,「你們這對姦夫淫婦作惡多端,今兒個誰也保不了你們。」
「就算是死,老子也要你墊底!」
說時遲那時快,段霖眼神發狠,像是豁出去一般,不顧身上那種剜心一般的疼痛,就地一滾,一腳將段舒婷的輪椅踹到汽油桶後面,撿起掉落在地的槍,沖著顏妮就連開幾槍,另一隻手裡的槍打爆了燈管。
偌大的倉庫,瞬間陷入黑暗之中。
顏妮笑著,身形猶如鬼魅,利落地躲過,同時手中的機關槍連發,饒是段霖身子矯健靈活,有貨箱打掩護,也抵不住這樣連綿狠辣的攻勢,肩胛處又中了一槍。
不過,在道上多年的血雨腥風,再加上被逼到了絕路,此時他透著豁出去一切的架勢,完全不管自身,左手執槍,拼了命地朝顏妮的方向開火。
倉庫外,準備突襲的人馬因為這一聲聲槍響而突地頓住了腳步。
「頭兒,裡面有槍聲!」
盛謹梟一張俊顏綳得死緊,「包圍這裡,狙擊手待命,查探清楚裡面什麼情況!」
沒多久,張凜便回來,神色肅然,「頭兒,探測儀顯示裡面有四個人,三強一弱,攜有危險武器,應該是段霖段舒婷帶著趙俊,其中一人身份不明,據目測,裡面有大量汽油!」
盛謹梟心裡咯噔一下,背在身後的拳頭拽得緊緊的是,手背上青筋暴露,那雙冷殘狠戾的寒眸狠狠地盯著眼前的倉庫,「包圍圈擴至安全範圍,不要隨意開槍!」
「姓盛的,想要這個小子活命,就解下武器,空手走進來!」
許是聽到外面的動靜,段霖那急促而透著濃重喘息的聲音從裡面傳出。
然而,他這一出聲,也暴露了他的藏身位置,「嘭」地一聲槍響,他抱著手臂悶哼一聲,卻也不再開槍,而是悄聲轉移到段舒婷身邊。
段霖身上中了好幾槍,雖不是要害,卻也疼的剜心絞肺,他渾身像是被人從血水裡撈出來一般,唇色泛白,神情虛弱,已經到了進氣多,出氣少的地步了。
要一個人死,並不難,可要一個人痛苦地死,讓他在死亡中掙扎,那種折磨人心志的恐懼與絕望,才是最為痛苦的。
段舒婷抱著同樣氣若遊絲臉色青白的趙俊,她看著段霖,黑暗中,瞧不清他的樣子,可是聽著他越來越虛弱的呼吸,她知道,他此時此刻很不好。
他想說話,卻被段霖手指抵住,只能緊咬著唇瓣,眼神怨毒地盯著某一處。
她們前面是汽油桶,手裡的趙俊身上綁著炸藥包,只要衝這邊開槍,子彈不小心沒入油桶或是點燃趙俊身上的炸藥包,那這間倉庫也會變成一片廢墟。
所以,此時沒有人開槍。
槍聲適時停了下來,顏妮躲在一個貨箱後面,頭靠著身後的牆壁,嘴角勾著妖異的邪笑,那血紅色的唇瓣,給人一種極其妖邪嗜血的詭魅感。
好戲這才開始而已!
外面,盛謹梟聽到裡面段霖的話,神色不動命令,「去開門!」
張凜、楊崢和陸青炆他們幾個神情一緊,皆是不贊同,「頭兒,你不能進去!」
「是啊頭兒,裡面具體是什麼情況,又為何會開火,我們並不知道!」
盛謹梟盯著那扇鐵鏽斑斑的大門,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不遠處地齊喻楓,「無礙!」
張凜順著他的眼神看了眼齊喻楓,似是心領神會,直接綁了讓人綁了他。
吱嘎——
鐵門被打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外面的明晃晃的白熾燈將整間倉庫映照得亮白如晝。
段舒婷左手顫巍巍的握著槍,槍口抵著昏死過去的趙俊,段霖虛弱地靠坐在貨箱里了,左手中的槍直指門口,而他們背後,是堆積的汽油桶。
這是種置之死地而後生,或是同歸於盡的架勢。
然而,當大門打開,當他們看到逆光走在前面的人時,滲滿血絲的瞳孔猛地一縮。
「喻楓!」
段舒婷驚恐地叫喚出聲。
齊喻楓看著裡面的情況,皺了皺眉,「媽,你這是怎麼回事兒?」
他一直都不怎麼相信他媽會聯合段霖去綁架趙俊,在他看來,這沒有理由,就算她痛恨顏妮,也不會沒腦子去鋌而走險,做這種事。
段霖暴怒,怨毒的眼神直視盛謹梟,「姓盛的,讓他出去,不然殺了這個崽子!」
盛謹梟看了眼段舒婷懷中的趙俊,待他看到小腿肚上印著的血跡和他身上綁著的炸藥包時,心臟緊緊一揪,渾身戾氣外泄,「你試試!」
「等的就是你們一家團聚,他可不能出去!」
清冷中透著一絲邪氣的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嘭」地一聲槍響。
子彈直逼齊喻楓心口。
速度之快,動作之急,完全讓人來不及反應。
齊喻楓臉色發白,捂著心口悲涼一笑,「我就知道是你!」
「你……去死!」
段舒婷眼睛發紅,神情扭曲,手中的槍沖顏妮的方向連續幾槍。
盛謹梟聽到那個聲音,心下有片刻地驚駭。
然而,現下時刻,可容不得他分神。
在段舒婷手中的槍口離開趙俊之際,他猛地將身前的齊喻楓推至段霖身上,身子就地一滾,急速地從段舒婷手裡多奪下趙俊,另一隻手用力拉起段舒婷的手,用力一折,咔嚓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
段舒婷只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婦,心思毒辣,卻沒什麼身手,在身為特種兵的盛謹梟面前,自是不可混為一談的。
她痛得尖叫一聲,手中的槍立馬滑落至對方手中。
同一時間,在外面早已準備待命全副武裝的特種兵趁機一擁而上,第一時間擒住了段舒婷,而盛謹梟也將懷裡的趙俊交給一起過來的紀釩,讓他拆下炸藥包,立即急救。
這邊,齊喻楓在撞倒段霖之後,忍著胸口的劇痛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槍,就要下去朝他腦門子打去,正在掙扎的段舒婷瞳孔一縮,「不要,他是你……父親!」
齊喻楓渾身一震,俊臉因疼痛而扭曲,他慢慢地轉頭看她,眼底不可置信,「媽……你……說什麼?」
嘭——
又是一槍,這次是段舒婷,她身子一抽,眼珠泛白,她看著齊喻楓的,眼神殷切,「他是……你……親爸爸!」
最後一個字落地,她人也斷了氣,結束了她充滿罪惡的一生。
「小婷!」
段霖凄厲地嘶吼一聲,他看向二樓顏妮藏身之處,神情狂暴而狠絕,「顏妮,死要你給我們陪葬!」
他奪過齊喻楓手裡的槍就朝汽油桶開去。
嘭——
槍響,待命已久的狙擊手在千鈞一髮時突然發槍,一槍直逼段霖眉心,當場氣絕,應聲倒地。
兩名犯罪分子現場被擊斃,眾人一致對向二樓的方向。
「小心走火!」
在那些特種兵想要上去之際,顏妮泰然自若地從暗處出來,手中的機關槍隨意地抵著油桶。
所有人腳步立即頓住。
盛謹梟瞳孔一縮,心臟像是被蔓藤纏繞一般,疼得窒息,他命令弟兄們收起槍,寒眸看著顏妮,喉嚨哽了哽,出口的聲音暗啞得厲害,「顏妮,我的命陪你,讓他們走!」
顏妮咧唇笑了笑,語氣戲謔,「我要你的命做什麼,好歹夫妻一場,這些日子,你伺候得不錯,我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
相對於他,還有人更該死,而且她比誰都明白,有一種人,活著比死更加痛苦,她相信,他便是那一種人。
盛謹梟聽到她的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般,窒悶得厲害,他心口劇烈起伏著,本是沒有完全復原的傷口這會兒一陣陣抽痛,「顏妮,欠你的,我來還,放下槍,你想怎樣都成。」
「還?你要怎麼還?你拿什麼來還?」
連續三個質問,語氣平靜漠然,絲毫沒有咄咄逼人之勢,卻讓盛謹梟啞口無言。
是啊,他用什麼來還?
他用什麼彌補這些年來的傷害?
他要怎樣才能撫平她那些深入骨髓的傷痛?
她經常做惡夢,在夢裡喊疼,他一直不知道她哪裡疼,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她疼得是心,是靈魂。
如今她連他的愛都不屑了,他還有什麼可以給她?
顏妮沒再理他,眼角瞟了眼屋頂,「上面的兩位朋友,下來吧,不然咱可一起去見閻王了,我的傢伙,可比你們的要快!」
埋伏在上面的兩位狙擊手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不動如山。
「小嫂子,有話好好說嘛,夫妻之間,再大的仇怨,也是能解決的,頭兒也有他的身不由己,他對你咋樣,我不相信你感覺不出來!」
張凜褪去臉上的肅然,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語氣嬉笑道,只是那眼神卻是時刻注意著她手中的槍,生怕她來一個走火。
「我不喜歡被人用槍口抵著說話!」
盛謹梟打了個手勢,「撤退!」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們會舉槍相向,幾個小時以前,他們還在說笑,她睡在他的懷裡,睡在他們的婚床上。
這是他愛了多年,等了多年的女人,也是無意被他傷得最深的女人,就算她要他的命,他也會給,又怎麼會捨得沖她開槍?
兩名狙擊手迅速撤離,恰在這時,外面響起一陣喧嘩聲,不稍片刻,臉色蒼白的神情憔悴得不成樣子的溫雅靜逆著光,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了進來。
她看著顏妮,凄然地笑了笑,「你是在等我吧!」
「雅靜,你來做什麼?」
陸青炆看著溫雅靜進來,立即擋在她面前,直皺眉。
他跟在盛謹梟身邊多年,曾經他,趙翔和梟子是走得最近的朋友,趙翔的事兒,他是最了解內情的一個,更是知道如今梟子的為難。
當初趙翔臨死之時告訴他,雅靜愛的人是他,讓他照顧他們兩母子,雖然沒有直說,不過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讓他娶了她,當時他沒點頭,只承諾只要他活著一天,便保她和他們的孩子平安無憂。
這是他的對於一個將死之人的承諾,而這個人還是因他而死。
因為當時畢竟還比較年輕,後面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沉浸在自責之中無法自拔,又苦惱於雅靜的事兒,他自我放逐,想要靜靜地想一下,是否真的要娶了她。
想必也是在那時候,他遇上了一個叫顏妮的女孩。
他不知道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兒,總之,在盛老突然發病,雅靜作為未亡人的身份去勸他回來之時,他已經明確了態度,他可以作為哥哥的身份照顧她們兩母子,直到雅靜找到幸福,或是趙俊長大成人。
也就是說,他不會娶她。
當然,他這樣的選擇,沒有人會說什麼,恩情歸恩情,愛情歸愛情,他不愛,娶了也是幾個人的傷悲。
本以為此事也就這樣過去,卻沒想到,這中間因雅靜的一己之私而導致如今這樣的局面。
其實也不怪梟子當初被她的手段欺瞞,畢竟那時候的她磊落善良,溫婉知性,再加上趙翔剛死沒多久,她又是孕婦,有什麼風吹草動,自責難當的梟子會緊張是自然的。
卻沒想到,她會為了所謂的愛情,撒下如此大謊,做出這樣侮辱人的事兒來。
思緒翻轉,卻也眨眼之間。
溫雅靜沒理會陸青炆,她避開他的身子,上前一步,依然看著顏妮,語氣決然,「對不起你的人是我,我隨你處置,你讓他們離開!」
「出去!」
盛謹梟出聲,語氣中透著隱忍的怒氣。
對於這個女人,他心裡最初是因為趙翔的死而愧疚,知道她的心思,他自知無法回應后,也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如今,他是痛恨的,如果不是她,也許他和顏妮就不會錯過,不會造成這麼慘痛的誤會,沒有這個誤會,後面顏妮也許不會被齊喻楓和段雲桀欺負得那樣慘,吃那麼多苦頭。
那時他們都已經約好了,她大學志願填到京城這邊的學校,她跟他一起回家,等她大學畢業就結婚……
是她毀了他們美好的一切,他該恨,可是也只能恨,卻什麼都不能做。
或許,他更恨的人應該是他自己。
溫雅靜沒理他的怒斥,透著血絲的眸子悠遠而空洞,「梟子哥,是我錯了,是我害的她,當年我找了她之後,我怕她會找你,所以才故意說肚子疼,讓你陪我在醫院保了幾天的胎,我故意將你手機掉進廁所里,讓她找不到你……」
「閉嘴!」
盛謹梟怒喝,雙目狠狠地瞪視著她。
陸青炆去拉她,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溫雅靜不理不聽,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緒里,繼續道:
「在醫院的時候,是我要塞卡給她,她不要,所以才拉扯,當時我看到你來,故意摔倒在地,我親眼看著她倒下,我看著她身上流了好多好多血,白色的裙子都染紅了,我看著她,就這樣看著她躺在血泊里,卻不提醒你一句,還一邊捂著肚子喊疼,其實,我是怕你回頭看她,怕你會丟下我……」
「操,老子讓你閉嘴,給我滾出去!」
盛謹梟額角青筋暴露,眼神狠戾而猩紅,拳頭捏得咔嚓作響,渾身透著一股噴發地暴戾氣息,最後實在忍不住,一拳砸在大腿粗的鐵柱上。
溫雅靜看著他血肉模糊的手,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流個不停。
「梟子哥,你也恨不得殺了我吧,可是你不能,呵呵,我知道的,當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一定會恨死我的,可是我愛你啊,在你不知道的時間裡,愛了好多年,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本來是去找你的,可是我……我走錯了房間!」
她進錯了房,才有了和趙翔的那一夜,才會陰差陽錯地和他走到了一起。
從始至終,她愛的人便是他。
她接近趙翔,就是為了能更靠近他。她希望他能注意她,趙翔說他喜歡能獨當一面,不那麼粘人的女孩,她努力去學著,然而,。
只是他不知道而已,或許知道,只是他不愛,所以才裝作不知。
她希望他能注意她,趙翔說他喜歡能獨當一面,不那麼粘人的女孩,她努力去學著,學著做個知性獨立的女人,學著成為他喜歡的那種女孩。
然而,不管她如何借趙翔的名義,頻繁地出現在他面前,他始終不會多看一眼。
「他不能殺,我能!」
擲地有聲的話聲剛落,同一時間響起地,還有「嘭」地一聲槍響。
------題外話------
咳咳~欠的字明天補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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