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草原三年景 等風起風停

廣闊無垠的草原.晴朗明亮的藍天.飄著朵朵白雲.遙遠處又牛羊成群跑過.其中還夾雜著孩童歡快的笑聲.以及牧民們的嘹亮的歌聲.

這是一個豪放.輕鬆.讓人心境開闊.無雜無念的草原世界.

「王後娘娘.大王已經從庫爾草原回來了.現在正在趕往這邊.」一個婢女正在她的身後提醒道.

是的從三年前起她就已經是這個草原的王后了.她的夫君是草原之主狼鄴大王耶律齊.她現在的名字為耶律海瀾.是子義跟耶律齊的師父.天命師咕嚕師傅所取.

三年前她離開皇宮命懸一線.子義帶著她找到了咕嚕師父.艱難的抱住了最後一口氣.然而腹部重傷最終早產.此後咕嚕師父跟子義帶她離開了中原.她從來沒想過來接她的居然會是耶律齊.

他說：「如今中原一分為二.鈺蘭過留不住你.大安容不下你.」

她說：「那你的草原可容得下我.」

他說：「我一直堅信你會成為我的王后.我的子民也一直在期盼著他們的王后.」

她又說：「若我是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他笑著說了說：「你會愛惜好我們共同的子民的.」

從那以後她成為了草原上人人尊敬的海瀾王后.或許這些尊敬都來自於草原子民們對耶律齊的尊敬也不是沒有可能.他是一個好大王.就算是早已經統一的草原.部落之間卻也從來不缺少戰事還有摩擦.可是耶律齊即位以後草原上卻呈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和平.

這一次前往庫爾草原也是因為庫爾草原部落的首領更替.作為大王耶律齊必然要前去的.原本她也應該要去的.只是……今天是孩子的祭日.她不捨得不陪在他的身邊.

想一想從這兒到庫爾草原單單是前去就要花上一天的時間.他這麼快就趕回來了.想必又是為了在今天這個日子陪著她吧.

她當真是成了太多人的情.

「水煙.」

「奴婢在.」水煙是耶律齊親自挑選的一個丫頭.水煙會說漢語.這讓她感覺方便了不少.雖然三年過去.她的狼鄴語已經學的爐火純青.

「公主呢.她上哪兒去了.」

「回稟王後娘娘.公主聽聞大王回來的消息.已經前去迎接了.」

「嗯.那我們也去吧.」

「好.王后小心.」

她往前走著.遠遠地看到了一匹駿馬正朝這邊飛奔過來.馬背上一高一低兩個身影歡快地嘰嘰喳喳說著什麼.

她的女兒一向都跟他親.他待她亦如親生女兒.

馬兒來到近處.耶律齊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再將小公主抱了下來.三歲的小糯米糰子比同齡的孩子都要高.

「母親.」小公主跑過來抱住了她.她蹲下身去將小公主有些凌亂的髮絲整理好.

「你回來了.」她站起來看著耶律齊淺淺柔柔地說道.

「我回來了.」他看著他眯著眼睛微笑著.

「瞧你這一頭的汗水.何必這麼著急.」她拿出了絲絹替他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今天這個日子.我應該陪在你的身邊.而且.我想你了.」耶律齊抓住了她的手.很冰.將她的手緊緊地握在手裡面.「草原上風大.現在才是二月底.怎麼就穿的這麼單薄.傷了風寒怎麼辦.」話語裡面帶著一點點的責備.

「午間還是很溫暖的.我因為待得久了一點才會這樣.不冷的.」她淺淺地回答道.

「你的身子自從生下孩子后就一直不好.要好好注意知道嗎.我不能時時陪在你的身邊.你更要愛護好自己.」

「我明白了.我會注意的.」花妖兒心下一暖回答道.她清楚只要她願意.他一定會是一個又體貼又完美的夫君.可是.她還牽挂著他.那個三年前相愛相殺.了無音訊的男人.

「大王.趕了這麼久的路會去泡個澡休息下吧.」

「好.」耶律齊點了點頭.看著她牽著小公主走在前面.她照顧他無微不至.她關心他暖心暖意.她在他身後一個完美的王后.然他就是不會愛他.當年咕嚕師父預言她是他的貴人.是整個草原的貴人.事實證明卻是如此.原本他不是他的父汗立定的繼承人.然他的出現帶給了他好運.

后來她成了他的王后.她交給了他的子民各種草原人期盼卻無處可學的技藝以及工藝.一點一點的改善著他們的生活.這.才是整個大草原前所未有的和平、安寧的真正原因.

如果她能愛他.該多好.

「水煙.王后今天的心情怎麼樣.」耶律齊頓住了腳步問著水煙.

水煙搖了搖頭.「啟稟大王.跟前兩年一樣王後站在前方的沙丘上看著南方的天空整整一天.沒有吃任何的東西.」

耶律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讓水煙退下去.掀開帳篷走了進去.她長在準備著洗澡水.草原上的二月還很冷.帳篷裡面一直溫著水.所以準備起來都很快.

「大王.洗澡水放好了.你洗個澡睡一覺吧.晚上我再來叫你.」她如此淺淺地說著.然後準備離開.

「妖兒.」耶律齊突然叫住了她.叫出了這個已經塵封了三年的名字.「你不能留下來嗎.」他期盼地問道.手些許顫抖.

「大王.孩子還在看著.」她依然淺淺地回答道.

耶律齊低頭看著眨巴著眼睛瞧瞧他又瞧瞧她的小公主.心裏面猛地一柔.卻也是更加的無奈.比起她不忍心直接拒來說.這樣委婉的說法似乎對於他並沒有就好多少啊.她是不會留下來的.一次也不會.

「妖兒.」耶律齊有叫住了她.

「大王還有事嗎.」

「師兄他要回來了.」他緩緩道.

「是嗎.什麼時候.」

他能聽出來她的聲音裡面總算有著一絲活力了.

「最晚明天晚上.」

「嗯.我知道了.謝謝大王.」她抱著小公主離開了帳篷.

掀開帳篷的一瞬間一股陣風迅猛的吹來.她連忙背過身去將小公主護在懷裡面.

「母親.」小公主甜甜地聲音傳到了她的耳朵裡面.

「怎麼了.我的小公主.」

「義父回來了.你為什麼就笑了.父汗回來你卻不笑呢.」

她沒想到一個三歲的孩子竟然會注意到這些.停頓了片刻后說道：「那是因為你的義父離開的時間更長啊.」

「哦.這樣啊.嘿嘿.其實我也很想義父呢.」小公主很快丟開了那些疑惑.一臉甜笑的說道.

花妖兒看著垂下來的帳簾.輕輕淺淺地說了三個字.「對不起.」她註定是要讓他失望的.又怎麼能給他希望.

帳篷內耶律齊仰躺在浴盆裡面.水霧繚繞.他的面容被毛巾覆蓋著.將失落與疼全數掩蓋在陰暗裡面.

對不起……可他想要的是一句得不到的我愛你.

罷了.罷了.留不住人.得不到心.至少要拼得一個.她記得吧.這樣也好.

第二天的傍晚風塵僕僕的子義終於回來了.三年過去他的身體因為不再需要掩飾而不再是曾經那清瘦的模樣.草原上的生活讓他變得健壯了不少.就連皮膚也不再是刻意營造的病態的蒼白.

「子義大哥.」

「師兄.」

「義父.」小公主鬆開了一左一右她跟耶律齊的手大笑著歡快的撲進了子義的懷裡面.

「小丫頭幾個月不見又中了不少.義父都快抱不動了.」子義颳了刮小公主的鼻子笑著說道.

「才沒有呢.我都很少搶肉吃了啊.才沒有胖.是義父偷懶了.沒有鍛煉才會抱不動我.」小公主嘴巴一嘟翹得老高.

「哈哈哈哈.是是.小丫頭沒有長胖.是義父偷懶了.來.這是義父帶回來的禮物.喜歡嗎.」子義從懷裡面掏出了一條十分精緻的蝴蝶玉掐金絲串珊瑚珠的項鏈遞到了小公主的手裡面.

「喜歡.義父最好了.」小公主一把拿過去迫不及待的戴在了脖子上面.

「那.義父的獎勵呢.」子義將臉一側笑著問道.

「唔嘛.」小公主在子義的臉上用力的親了一口.子義這才滿意的將小公主遞給了跟著過來的水煙.轉而朝耶律齊兩個人走去.

「師兄此去可還順利.」耶律齊率先問道.

「多謝師弟牽挂.這次回去中原一切都好.」

耶律齊跟子義點了點頭.

「子義大哥一路上辛苦了.」花妖兒微笑道.

「不苦.兩年多沒回去了.一路走走看看倒也不錯.」

「嗯……」花妖兒停頓了片刻后終於是忍不住問道.「雲丘山那兒.」

「妖兒放心.我代替你去看過了.你的阿爹時常回去看看那個孩子.」

「那就好.」花妖兒眼眶紅了紅.用絲絹快速地擦掉了眼角的淚珠.

「另外.」子義繼續說道.「你的父親跟母親已經在半年前先後崩逝了.」

「是么.」他們是她的生父生母.不管他們做了什麼.她總是不會恨他們的.更何況卿娘她.此生也諸多遺憾吧.

「妖兒.你不問他的消息嗎.」子義看著花妖兒問道.

花妖兒背過身去看著南邊的天空喃喃道：「我知道他定然不好.」

「是的.很不好.玉貴妃禁錮了他的自由.他成日里以酒度日.渾渾噩噩.他以為你已經死了.」

花妖兒只覺得胸口一緊.曾經他那麼驕傲.如今卻如此的不堪了嗎.造成這一切的都是他的母妃.他從來不貪圖那天子之位的.從來不……

三年前見到咕嚕師父的時候她曾經問過他季恆身上的毒他有沒有辦法解開.咕嚕師父告訴她他有辦法.可沒有制出解藥的藥引.千年雪蓮.天下間只有一顆便是在曾經的廣陵侯趙匡手上.一場大火不知所蹤.想必玉貴妃能有解藥.定然是那顆葯落到了她的手裡了吧.

不過沒關係.那個人到底是他的母親.她總不會看著他去死.她要的不過是一些代價罷了.這些條件.這些代價.給她就是了.

「子義大哥.大王.我想.我應該要回去了.」

草原上的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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