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躍崖
前面就是十七街,往西面方向奔跑一段路就到那處在陰天下看來,彷彿就像童話里奇幻小鎮中的鳳凰路。
韓亦軒卻不是去鳳凰路,本來宮舳應該在宰子巷對面的第二條街的第四間屋子等他們回來的。只是,韓亦軒出發去韓城牢獄救人時,卻又將宮舳和荻仙藏身的地方轉移到十七街外的樹林里的木屋子。
藍廷能在宰子巷的屋子設下陷阱,讓韓亦軒去踩,再誣衊他殺人,那間屋子藍廷一定也能找到,他不能不防備。
走過那座橋,再穿過一片雜草,就到樹林外。
樹林內的大樹又高又大,枯葉自然也多,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地上的路就變成枯葉堆積起來的路。
韓亦軒沒有再奔跑,越接近那間木屋,便要越小心的留意地上留下的痕迹。
荻仙的陣法是宮舳授教的,他陣法上的造詣已經算是一流,他別的能耐也算是一流,若然藍廷真是派遣人來暗殺宮舳,荻仙說不定也能有所察覺,他們借用陣法潛逃時,宮舳一定會留下一些線索,這些線索當然也只有韓亦軒一人能夠看出來。
韓亦軒已走了一段路,那些線索他連半點都沒有看到。
宮舳他們沒有潛逃,還是根本就來不及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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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亦軒不敢去想,可是他又總是忍不住去想。
很快他就發現了痕迹,卻是壞事。
灰暗的枯葉上發現了一些血跡,血還沒有干。
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些血跡,這條路並不是去木屋的路。
宮舳他們始終還是從木屋逃了出來,只是這血是誰的血,宮舳還是荻仙?
粗大的樹榦上也有一些痕迹,就像野獸抓出來的。林大同戴著黑手套的左手豈非就像野獸的爪。
越走越遠,內心的煎熬也就越深。
留下打鬥痕迹的樹榦越來越多,血跡的路已經不見,在這裡他們一定又展開了一場拚鬥。
不遠處就有一個人倒在枯葉中,韓亦軒只見到一雙腿,一雙赤著腳的腿。
韓亦軒立刻跑過去。將荻仙的身體翻過來,荻仙的身上一共有三處傷口,傷口上的血已干,他的臉幾乎已沒有一點生氣,好像連呼吸都停止了。
慢慢的伸出手,去探試他的氣息,剛才還像死人的荻仙卻忽然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喘著氣。
韓亦軒看著他的表情也不知是吃驚還是苦笑。
荻仙笑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你以為荻仙死了?」
韓亦軒實在沒有心情管這些。他立刻就問。「我們的木屋是不是有人來過,你怎麼會在這裡?」
荻仙認真的想了想,說。「剛才不久,有三個男人突然闖進我們的屋子,突然就動手要殺人,公主說荻仙不是他們的對手,於是荻仙就跟宮舳逃了出來,我們逃也逃不過他們。打架也打不過,所以荻仙就昏倒了。」
荻仙雖然瘋瘋癲癲。事情的經過他居然三言兩語就說明白了。
韓亦軒就問。「宮舳呢,她在哪裡?」
荻仙說。「打架的只有荻仙和殺人的人,荻仙讓公主先逃了。」
韓亦軒說。「宮舳她往哪裡逃?」
荻仙指著一個方向。「就往這個方向逃。」他已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枯葉,彷彿剛才像個死人的人不是他。
韓亦軒已向那個方向走,還是忍不住問。「你身上的這幾處傷口是假的?」
荻仙肅然說。「荻仙是道佛仙家。小小的苦痛,荻仙能挺得住。」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上終於又出現了一些痕迹,宮舳給韓亦軒留下的線索。
線索在這裡出現,順著這條線索找尋下去。一定可以找到宮舳。
提心弔膽的情緒終於平穩了些,可是,才沒走多遠,這條線索忽然就中斷了,韓亦軒又繼續找尋一段路,發現線索並不是中斷了,而是從剛才那那個位置斷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宮舳留下的線索,韓亦軒又返回線索斷了的地方。
宮舳逃到這裡線索就斷了,只有兩種可能。
其一,宮舳發現她留下的線索並不可靠,追殺她的人可能已識破。
其二,宮舳逃到這裡就被追殺的人圍堵住,並將宮舳擄走。
這裡偏偏沒有一點打鬥或者掙扎的痕迹,為什麼?
荻仙說。「荻仙上次追捕一隻狐狸時,那隻狐狸逃到竹林裡面就不見了蹤影,荻仙還以為狐狸也像鼯鼠一樣長了翅膀飛離了人間,原來狐狸就躲藏在地上的竹葉下。」
韓亦軒的心裡還在想著別的事,彷彿沒有聽到。
荻仙說。「公主會不會也像狡猾的狐狸一樣,躲藏在枯葉下?」
韓亦軒的眼睛里立刻發亮,宮舳不是狐狸,地上堆積的枯葉也藏不了這麼大的一個人,可是遮掩一個陷阱的洞口就不難了。
這個樹林是一個好地方,好地方總會吸引一些動物進來築巢,有了動物,就一定會有獵人,那些獵人要捕捉到狡猾的動物,一定會在樹林裡面挖下陷阱,宮舳說不定會急中生智躲藏在獵人的陷阱裡面。
要找出深諳動物脾性的獵人佈下的陷阱,並不容易,幸好,韓亦軒恰巧就有一隻比獵狗更靈敏的鼻子。
韓亦軒已嗅聞到宮舳身上獨特的香氣,越近越清晰,彷彿還有一種血的味道。
獵人挖下的地洞當然會有機關,中計的是人還是獵物?
撥開一堆枯葉,就看到一個洞口,很小的洞口,勉強能容得下一個人滑下去。
這麼小的洞口,就算沒有掩上枯葉,如果沒有留心都很難發現。
地洞下面很暗,甚至比守墓人藏木盒子的地洞還要暗,這個洞也不大,四面都是堅硬的岩石。
宮舳果然躲藏在這裡。躲藏在地洞幽暗的角落,她的手已經破損了幾處,她的身體也很虛弱,幸好沒有致命傷。
宮舳還清醒著,她一見到有人滑下來,不由得嚇了一跳。看清楚來的人就是她一直在等的人,臉上終於流出笑容,然後昏倒過去……
大路上,藍廷走在大路上,他走得很慢,彷彿在欣賞沿途的風景。
梅青宿當然也跟隨著藍廷走,他永遠都站在藍廷左邊,藍廷走得快,他也跟著走快一些。藍廷走得慢,他也放慢腳步,他永遠都與藍廷保持著兩步的距離,默默的跟隨著,就像一個影子。
他眼睛里的煩惱和苦恨已經消失不見,甚至那種又尖銳又鋒利的神情都已看不見,看起來就像又單純又聽話的乖孩子。
大路兩旁有一些大樹,從梅青宿的眼睛看過去。剛好只看到山連著天,就像那山上屋子的窗口看出去的山與天。窗外還有三五個玩伴牽著他們父母的手回家的身影,這一切彷彿就在山的那一邊,這麼近,那麼遠。
漫長的大路上,只有風聲,只有樹影。沒有人。
彷彿沒有人,遠遠的只看見一個黑影,眨眼間這個人就來到面前。
梅青宿的目光里又露出恨與狠。
黑僦凝視著藍廷,忽然就笑了,也許他想讓別人知道他真的在笑。可是他的內心已經裝載太多狡詐冷酷和瘋狂,笑起來總有一點陰險。
藍廷彷彿一點都沒有看出來,別人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一點都不在乎,他只在乎韓亦軒這個敵人。可是他還是問了。「你在笑什麼?」
黑僦說。「我居然跟一個要殺自己的人做交易,難道不可笑?」
藍廷說。「一點都不可笑,因為只有你要殺別人,沒有人要殺你。」
黑僦說。「那個高傲的男人佈下的大陣總不會只為毀了韓城牢獄?」他笑了笑。「要不是大陣的力量突然被削斷,那裡只怕也會是我黑僦的墳墓。」
藍廷斬釘截鐵的說。「你應該看出來如果我也出手,韓城牢獄一定會是你的墳墓。」
黑僦還是一張笑臉,沒有人看得出來他在想什麼。
梅青宿的表情卻複雜而奇怪,他盯著黑僦的眼睛里忽然露出殺氣,一把小刀從他衣袖裡滑出來。
這把小刀是蕭海的刀,他居然又拿了一把蕭海的刀,居然一直留到現在。
蕭海算是他第一個殺的人,人對於『第一次』總是有一種奇特的情懷。
他忽然沖了過去,忽然亮起了這把小刀,跳躍起來去插黑僦的胸膛。
他的人並不矮,他用的法子也很有效,要刺就刺人的要害,一刀致命。只是,他刺錯了人。
黑僦一出手插住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梅青宿立刻呼吸困難,臉色立刻通紅,他的眼睛里依然充滿殺氣,依然堅定,一點都沒有求饒的意思。
藍廷沒有動,也一點都沒有要去救梅青宿的意思。
黑僦的手沒有再使力,他好像用眼角瞄了一眼藍廷,居然就放了梅青宿你的心很好,若然再過二十年,你一定做到一刀致命。
雙腳落地,梅青宿立刻深深的呼吸,用鼻子呼吸。此時,用嘴口大口大口的呼吸遠比用鼻子呼吸更適合,他為什麼偏偏舍易取難。
他也沒有再攻擊過去,他對殺人的法子彷彿又有了更深的見解。
「我從來都不會給機會別人,希望你別讓我後悔。」
藍廷看了看黑僦離去的身影,神情平靜而淡定,彷彿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他又在走他的路。
梅青宿居然也平靜的跟隨著藍廷的腳步,永遠只相差兩步的距離。
山野間,竹屋裡。
一張大床,又香又軟的大床。
韓亦軒又將宮舳帶回她的竹屋裡,宮舳就昏睡在大床上。
每個人深心處都有一個讓他自己的心很安定的地方,就像野狼受傷后獨自舔傷的山洞。
家,通常都是人心的方向,也是人的根。
當然不僅僅只是因為家裡有人,還因為家裡還有別的東西,比如家裡有床。
也許。這張床特別讓宮舳覺得溫暖和安全,她已經昏睡了很久,從午後睡到黃昏后,居然一點都沒有要醒的跡象,她昏睡時,臉上居然還不時露出笑意。彷彿很開心的樣子,她一定是作了一個充滿歡樂的夢。
宮舳的臉上又露出笑意,已經是第六次了,這種笑多麼的簡單,多麼的吸引。
這種笑彷彿還會傳染,一直留在床邊的韓亦軒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而且越笑越開,因為他忽然發現了一件事,宮舳居然是騙子。
宮舳的手還握在他手中,他忽然使力握住她的手。這點力剛好讓人有一點痛。
宮舳臉上的笑意更濃,就連嘴巴都在笑,她的眼睛卻還沒有睜開。
韓亦軒的手,再使多一點力,比剛才的痛再強烈一點。
屋子裡立刻瀰漫宮舳歡樂的笑聲,不但眼睛睜開了,嘴巴也開了,笑著求饒放開我。放開我的手,我醒了。我醒了。
韓亦軒的手已沒有使力,卻沒有鬆開。「你是不是很早就醒了?」
宮舳坐了起來,忍著樂。「也不算很早,只是剛好看到你將牆上和地上留下刀痕的竹竿換上新的。」
韓亦軒苦笑。「原來我不但是瞎子,還是獃子,別人偷樂了三四次。我居然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宮舳說。「你總算髮現了自己也不是很好。」
黃昏已過很久,人也清醒了,也就該到晚飯的時候了。
晚飯是宮舳下廚的,並不是作為補償,她的意思是怕又是獃子又是瞎子的人。一不小心燒了她的屋子。
晚飯就是一鍋清甜的粥。
空腹了大半天的肚子,吃粥最好不過,而且他們也喜歡吃粥。
晚飯後,夜空中的星星已變得很明亮,他們就坐在門外的台階上,觀星,談心。
一直談了很久,彷彿有說不完的話題。
夜深,夜悄靜,涼意也更深,再多的話,也不妨留在明天。
宮舳已走向那張又大又香的床,韓亦軒當然就睡在靠近窗檯的地上用被子鋪出來的床,宮舳忽然叫住他。
「你是不是又打算留下來?」她又說。「你應該看出來,我只是太累而已,這點小傷也沒有大礙。」
韓亦軒回身,微笑。「你總不會又想趕我走?」他又說。「就算你趕我走,我也不走,因為我已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他當然不是真的沒有地方去。
宮舳低下了頭,彷彿有一些話難以開頭,她的耳朵都已紅了,韓亦軒彷彿沒有看見。
她終於抬起頭。「你可不可以留下來?」
韓亦軒不太懂,她立刻又說。「今晚留下來,留在這張大床上。」
這個意思無論是誰都該明白,只要是男人都該明白,韓亦軒竟似還沒有明白。
宮舳已慢慢走過去。「五年前,你離開我們的鎮子,我也偷偷的跟隨著你來到西韓。」她已走到他面前,兩步之遙。「有一天,我邀請你來我的屋子,我說是一群舊朋友相聚,可是你卻婉轉的拒絕了我。」
她咬了咬美麗的嘴唇,鼓起勇氣。「其實,那一天如果你來了,我就打算將身子給了你。」
韓亦軒的臉彷彿已紅了,心也跳得很快。
如果你也遇到像宮舳這麼樣的女人,這個女人也像宮舳這麼樣直接,相信你的臉比韓亦軒更紅,比韓亦軒的心跳,跳得還要快。
「今夜的星月很美,希望你不要拒絕我兩次。」
韓亦軒的確沒有拒絕,因為宮舳已經貼上去,她的香唇吻上他的嘴,她的雙手十指吻上他的雙手十指……
黑夜已盡,清晨過。
韓亦軒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宮舳看著他的眼睛,第二眼就看到窗外明媚的陽光,世界如此美麗。
張小妤下落不明后,他第一次這麼覺得,是不是他因為再次嘗到了愛的味道?
宮舳還在看著他,微笑著看著他,又溫柔又甜蜜,她的眼睛彷彿一直都沒有閉上過。
你為什麼這麼樣看著我,難道還怕我跑掉?
韓亦軒沒有這麼問,他也不會這麼問。因為這句話的意思彷彿在說宮舳遇到很多次男人跑掉的經驗。
宮舳說。「想不想重遊舊地,再做一回小孩。」
韓亦軒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宮舳拉著跑了出去,甚至連一點東西都沒有下肚子。
情愛,難道真的有一種力量,讓人忘記了饑渴?
童年總是充滿歡笑的。他們的童年當然也跟大多數的小孩一樣無憂無慮。他們只有一點不同,因為他們大膽而調皮,所有比別的小孩還多了一點苦與痛。
他們會結伴上山採摘野果,他們會下河捕魚,他們會偷偷的捉弄田野上睡覺偷懶的人家,他們還會去偷鄰村人家辛苦種出來的水果和一些農作物,甚至會將那些人家好不容易趕回圍欄的豬羊雞鴨偷偷放出來,甚至……
童趣是無價的,他們最近幾天居然都在走童年走過的路。好幾次差點被山下的人家捉到。
也不知道是第五天還是第六天,他們的屋子就來客人了。
第一個來的人是花白雪。
花白雪和韓亦軒的感情一向都很好,寒暄了幾句,就開始談心了,花白雪先說起她陪伴著呼延覺羅幾乎走遍韓城的山與川,說到個中的辛酸時,她一肚子氣,她的眼睛里當場充滿愛。
然後。她又說起韓城最近幾日發生的事情,她的動機當然是苦勸韓亦軒下山。韓亦軒彷彿深思了一回,彷彿也應承了花白雪,花白雪也就微笑著下山了。
第二個來的人居然是呼延覺羅。
他和花白雪果然是共過患難的,他們說的話幾乎都是一樣的,只是呼延覺羅簡單直接的說出來,最後他還說。他一直都拿韓亦軒當對手,他希望韓亦軒這個對手值得他尊崇。
然後陸續也來了幾人,寧崇陽,上官秋楓,冰繇甚至覃小仙都來過。只是他們都只遠處看著韓亦軒。
最後一個來的人是寧誠非,卻帶來一個壞消息。
「秦蒙洛死了。」
「他沒有說是誰想要殺他,他死之前最後見的人就是朱棣。」
「他曾告訴我,王鶴霖還留在仙辰閣,除了陪伴霍紫衣重建仙辰閣,其實還有別的原因。」
到底是什麼原因,寧誠非沒有說出來就下山了。
第二天,韓亦軒又陪伴著宮舳上更高的山,不是走童年的路,而是看日落。
黃昏前,遠遠未到黃昏。
宮舳坐在懸崖邊的草地上,她臉上的微笑已沒有那麼愉快。
「最近我們的屋子好像已經有很多人來過,下山的路幾乎都乾乾淨淨了。」
韓亦軒的神情已經開始凝重,因為他知道就要離別,只是他卻想不到會是永別。
「你已經陪伴了我半個多月,我應該心滿意足的,你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韓城還需要你。」
「徐先生說我活不過三個月,說不定明天就是最後一天。」
韓亦軒沒有說話,他的眼睛只遙望著遠方。
「我知道你不喜歡別離,可是沒有別離又怎麼會有相聚,何況,你已給了我很寶貴的東西。」宮舳微笑著低下了頭,又再抬起。「就算今天是最後一天,我也無怨無悔。」
韓亦軒終於面對著宮舳。「好,我下山,可是你一定要答應我,一定不能絕望,你的病一定會有法子治好。」
宮舳說。「好,我答應你,一定會找比徐先生還要厲害的醫師來醫治我的病,我還要留在我們的屋子裡等你回來。」
韓亦軒說。「你也不需要一定留在屋子裡等我,你空閑時,也可以多出去走動一下。」
宮舳點頭,說。「你現在就下山。」
韓亦軒說。「你呢,你還要留在這裡?」
宮舳說。「我還想看一看日落。」
韓亦軒凝視著她,也許他還想擁有一下她,可是他沒有。
他轉身走出幾步后,才驚覺自己錯了,錯得很要命。
他又再轉身時,宮舳已經縱身一躍,躍下懸崖你一定要活著,忘記我。
韓亦軒看著宮舳漸沉漸遠的身影,他的心也沉了下去,熱淚奪眶而出。
他知道宮舳不想再因為她自己的而影響到他,更不想別人用她的生命威脅他,可是為什麼一定要死呢,死亡怎麼能算是解決問題的法子?
人心如此的殘忍,死亡如此的可怕。
他忽然又想起了張小妤,這個一直陪伴著他的女人,這個讓他的人生得到更多的女人。
他人生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居然都相繼離開了他。
生有何歡。
死有何懼。
韓亦軒忽然站了起來,也縱身一躍。
這種結果,也許宮舳萬萬沒有想到。
也許,她以為韓亦軒知道了她活不過三個月的事實,會慢慢的接受,遲早都會死,早一點和晚一點已沒有差別。可是她又怎麼想得到,死亡突然降臨的可怕,足以沖毀一個人的心坎。
死亡如此的殘忍,人心如此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