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82 鬱悶
「原來就這麼回事啊,搞得我還緊張了一陣。得,明兒面聖之後,就去後宮瞧瞧咱們家的皇後娘娘。坤泰殿我還真是很多年沒去過了。上回去的時候還是個小娃兒呢。」
說完這幾句閑話,謝阡正色道:「二弟,皇上想用你。」
「你是來做說客的?」
「我希望你能留下為國出力。如今,政治還算清明,正是做事的時候。」
「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可我文不成武不就啊。」
「當今世上,學文武之藝的人多得如過江之鯽,你這等在海外遊歷生活了十多年而且做得很是不錯的人才是皇上急著想延攬的人才。」
謝隋疑惑道:「聽你這口氣,對這個皇帝挺服膺的啊。可剛剛說起他,不是這樣的啊。」
謝阡撇撇嘴,「不瞞你說,他做主君,我當臣子的,服。可做妹夫嘛,我還是沒法說他好。眼看都挺認同的了,他又出事。」
「嗯,我明天去瞧小丫頭,讓她幫我想想辦法。死丫頭,居然冒我的名干出這麼大的事來。不知道我一向為人低調么。」
而深宮裡,蕭槙也在捉摸著這個二舅子呢。
「哎,他跟你哥性格不像吧?」從下頭遞上來的資料看,謝隋和生性嚴謹的謝阡應該是截然不同的人,可偏偏這兩人的交情在同族兄弟里最好。
「完全不像!那會兒在雲陽,我哥呢,既代父職,又代師職,成天的管教、說教。然後二哥就會帶著我到處去玩。別人說守孝什麼不能做,什麼不能做,他說在生不孝順,死後枉悲傷!說我娘要是在天有靈肯定不願意看到我成天被束縛著。至於我哥,他每天如饑似渴的學著他想學的東西,又沒時間陪我玩。有時候二哥翻牆帶我出去,他就會睜隻眼閉著眼的。」說起謝隋,謝陌是口沫橫飛,手舞足蹈的。
「哦,都去些什麼地方啊?」
「呃」謝陌看著躺在身邊,一條腿屈起,另一條腿蹺在上頭的蕭槙,有點遲疑要不要都交代。
「說吧。」
「我去過賭場賭錢,就扮成個小子,在雅間賭的。二哥出去轉了一圈回來,我就輸了個精光。說起來這個上頭我是真沒天分,明明他都教了我的,別人也不是故意的坑我。」
蕭槙瞪大眼,他的人居然沒有查到。看來這個謝隋挺厲害啊。他還以為他從出生到現在,除了在海外的一些事,他都瞭若指掌呢。
「還去過哪裡?」
「還去看過窮人是怎麼過日子的,還有大戶人家妻妾爭寵背後的醜態,還有衙門裡是怎麼收賄銀的。嗯,反正他說,我那麼小就被關著怪可憐的,除了青樓其他長見識的地方都可以帶我去看,還不會讓人知道,影響我以後說親。這也是因為我跟他合拍,他幹壞事我總是放風。他要挨打,我就偷偷拿小刀子把荊條割個口子。因為二叔打他,總是要荊條打斷才罷手。這樣斷得快點。」
這些,資料上也沒有。而且聽起來,這個謝隋跟陌兒感情也是挺好的。他不會像謝阡那樣,以另一個岳父自居,管得忒寬吧?
「不過啊,我隋哥不適合當官。」謝陌說了一通之後,看蕭槙陷入沉思,想著他多半是想把隋哥留在朝中的。可隋哥那性子,怎麼能當官呢?當官對他而言是沉重枷鎖吧。這事說來怪自己,不是自己當初借了他的名頭,也不會引起蕭槙的興趣,從而去查隋哥。
「對你哥哥那樣的人而言,他如今不是在當官,是在為國出力,也實現自己畢生的抱負。這樣的人在朝堂當然是越多越好,於國於家於己於百姓都是有益的。當然,朝中也有不少尸位素餐的傢伙在,那些人就是奔著當官來的。千里做官,只為吃穿。所以,等到新政在民間鋪開,見了成效,我就要在朝堂裁汰冗員了。朝中的冗官冗職太多了,朝廷的俸祿白白的給了那些人。一個職務,有時候竟然有四五個重合的官職。把這些人都撤下去了,賦稅都可以減免一些。」
「那就是皇上的功德了,只是卻非常的難辦。」
蕭槙嘆口氣,「是啊,那差不多是得罪了大半個朝廷的人了。」
謝陌握握他的手,「不要操之過急。」
「嗯,我知道。」蕭槙回捏了一下她的手指,然後就這麼握著。
「陌兒」半晌,他叫道。
謝陌發出輕微的呼呼聲,表示她已經睡著了。蕭槙撐起身子,一隻手還是握著她的,另一隻伸過去撓她痒痒。
謝陌本來就是裝睡的,頓時渾身一顫就笑出聲來,隨即板起臉道:「半夜三更的,還不睡覺要做什麼?」
「是啊,半夜三更不睡覺,你說做點什麼好?」說著把她的手拉過去。
謝陌掙了一下,掙不脫也就隨他去了。
「陌兒,你動一動可好?」蕭槙粗嘎的聲音在謝陌耳邊響起。
「不會。」
「我不是教過你么?你的意思是讓我重新再教?」
滿帳都是曖昧的氣息,謝陌被烘烤得耳根發紅。這是七夕之後蕭槙第一次求歡,有些小心翼翼,卻怎麼都不肯放棄。
「你自己……」
「我又不是光棍。」說著含住她的耳垂,用舌頭輕舔著。謝陌轟的一聲耳根的紅就傳遍了全身。
「別舔了,我幫你就是。」謝陌聲音不穩的說。心頭暗罵自己沒用,煜兒都四歲了,還是受不住他的撩撥。
過了一陣,蕭槙虛脫一般的攤平四肢躺在了床上,氣息還很粗重。謝陌把自己的手擦乾淨,嘟囔道:「怎麼這麼多?」
「憋太久了!」蕭槙的聲音里透出一股饜足和慵懶。過了一陣恢復了問謝陌,「要不要一起去洗洗?」
「我困死了。」
蕭槙自己掀被下床,將弄髒的寢衣扔到地上。就那麼進了浴室,過了半刻鐘,又那麼出來。隨手拿了一套乾淨的穿上,鑽進自己的被窩。
翌日早朝之後,便在御書房接見了謝隋。
蕭槙注意看了下,還真是跟謝陌扮出來的模樣很像,不過在明眼人眼底破綻也不少就是了。他自然就是最明眼的人,自己媳婦,每寸肌膚他都很熟悉。不期然就想起了昨夜謝陌幫他的場景。她的胸部,因為懷孕好像又變大了,握在手裡都有些握不下了,而且手感一如記憶中的美好。
謝隋起身後就低頭站著,皇帝沉默,他偷偷抬起頭瞥了一眼。
鄭達站在一旁看到了,心道這位國舅爺還真是有些不守規矩。皇帝不出聲,那是天威難測。老老實實把頭低著就是了,還抬起頭來看。
幸好,蕭槙也只是瞬間走神,很快便回過神來,微笑著道:「久仰大名,今日才得見廬山真面目啊!」
謝隋臉上也浮現一抹笑意,「草民的榮幸,被皇後娘娘借用了一下名頭。還做下了幾件大事。回到族中,也被族老誇獎,只能愧領。」
蕭槙便又問了幾句閑話,然後言歸正傳:「聽說二舅兄對造船很有研究?」
「這個,談不上研究。只是在海外看到別人的大船,想到華禹還沒有就問詢了一番。再說,草民留意的是商船,也不是軍用的戰船。」
蕭槙聽出他的推脫之意,也不多說,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
「皇后早就在盼著見二舅兄了,想聽你講一講海外的見聞。來人,帶二公子去見皇后。」
路上謝隋隨大流的給了引路的小六子一個荷包,荷包是他那異族媳婦學著做的,大嫂說了還看得過去,送人也可以。裡頭裝的小玩意兒則是從海外淘的,想來是宮裡沒有見過的,也不會失禮或是丟了皇后和謝家的面子。本來黃氏是要幫他準備的,聽他說身邊有許多,而且直接從海外帶回來的,其實也便宜。想了想送金銀錁子反倒不如這東西得人心也就罷了。
小六子笑著說:「奴才謝國舅爺賞了。」
到了後宮的地界,謝隋把腰牌遞上便被放行了。
「這塊腰牌還是皇後娘娘跟皇上討的呢。這三個月國舅爺想進宮都可以憑這腰牌一路通行。」
謝隋摸了摸,原來這塊牌牌還有使用期限的。再一想,三個月,可不就是讓他來給謝陌解悶的。看來人家說謝家女獨霸後宮,還真是沒說錯。也或許,這三個月就是皇帝給他的考慮的最後期限。
只是,如果要造戰船,皇帝是想攻打南越么?南越盛產珍珠,而且還有其他引人垂涎的東西,的確是有利可圖。可是,他媳婦就是南越人啊。今天見皇帝,雖然是對待皇後娘家人的親切態度,卻只讓人感到那是收斂了爪牙的豹子。三個月後他還是不允的話,怕就是敬酒不吃得吃罰酒了。算了,先不去想這個,等會兒就要見到小丫頭了。算一算都十二年不見了呢。
到了坤泰殿門口,小六子本想讓謝隋等著,自己再找人進去通報。豈料門口的太監直接道:「是國舅爺吧,皇后正在等候,請隨奴才進去吧。」
謝隋跟著人進去,見到正殿書案後端坐著一個華服麗人,眉眼還能瞧出小丫頭當年的影子。
「草民參見皇後娘娘!」又轉向椅子旁邊傍著謝陌坐的戴著皇子冠的小男孩,「參見四皇子!」
「平身吧,你們退下!」
「是。」
殿中眾人紛紛退下,謝陌笑道:「隋哥,坐吧。」
謝隋便近前坐下,那小男孩歪頭看著他,「二舅舅,母后說你可會講故事了。孤要聽好聽的故事。」
謝陌嗔他一眼,「急什麼?讓你二舅舅先把見面禮給了再說。」
煜兒便笑眯眯的把謝隋望著:「二舅舅,你給煜兒帶見面禮了么?」
「帶了,來見皇後娘娘,草民焉敢空手前來。」說著從隨身的大包里拿出一艘商船的模型送給煜兒,是按一比三十的大小做的。
這個禮物很新鮮,煜兒便抱到懷裡,「舅舅,可以下水么?」
「可以的。」
煜兒便在去放船下水和留下來聽故事之間糾結了一下,然後決定留下來抱著船聽故事,順道好好看看這船。
謝陌看著他遞完了這個,便沒動靜了,便咳了兩聲,「隋哥,你從海外回來,就沒順便給妹妹帶點啥?」
「你又不是小娃娃了,還要禮物么?」謝隋忍笑道。
「你不是說來見我不好空手上門么?」謝陌氣鼓鼓的。她可是惦記著他從海外帶回來的好玩意兒呢。
謝隋這才一笑,取了一個匣子出來放在案上。裡頭又分作十二個小格,裡頭分別有一些種子。
「你看看這個。」
謝陌問道:「這什麼?」
「一些在華禹沒見過的植物。可以讓老百姓試著種一種,有一些是藥用的,有一些可以充饑。這裡有附著種植辦法,須得因地制宜因時制宜。我是挑的在華禹可能種活,產量又比較高的帶回來的。我覺得送你這個比較實用。小玩意兒嘛,我也帶了不少,以後反正時常要進來給你解悶兒,我再帶來。」
謝陌笑開,不住的點頭,「嗯,如果真的都種活瞭然后推廣開來,是大大的好事。很多地方的老百姓即便豐年也只得大半年能吃到糧食,其他時候就只能吞糠咽菜的充饑。」
「是啊,而且藉助朝廷的力量也能事半功倍。」
煜兒抬頭詫異的說:「母后,老百姓吃不飽飯么?」
謝陌點點頭,「要看是不是風調雨順,還要看朝廷和地主收多少賦稅,很多很多。當一個好皇帝得讓老百姓吃飽飯,你父皇就是在為了這個而努力。」說完站起對謝隋一揖,「如果真的有所助益,那隋哥居功至偉。」
謝隋站起來,「別別別,你這樣我真是彆扭。」
「隋哥,我冒你的名把你推到了風口浪尖,對不住。」
「沒事兒,我當時要是在,或者是知道謝家遇到那樣的事也會想法從海外歸來出力的。」
謝陌不由得問道:「隋哥,你跟家裡失去聯繫的幾年,是遇到不好的事了吧?」
謝隋笑笑,「不提了,要聽什麼故事?說!」
「你就給我么講講你一路的經歷就好了。」
於是謝隋便給眼前瞪大眼等著他講故事的母子講了他初次獨自出去的經歷。
謝陌和煜兒聽得把吃飯都忘了。還是小櫻小桃吩咐人擺到了這裡,謝隋又說他講累了,餓了,這才坐下好好用了午膳。
「哎呀,我就說外邊好玩嘛。早知道有之後那麼多事,我就跟著隋哥出海去了。」
「我可不敢帶上你。」
謝陌垮下肩膀,「我知道,我是百無一用的累贅。」
「倒不是這個,而是那是未知的危險。我自己心頭沒底,哪裡敢帶上你。為了怕嚇著你們,那些經歷我都省略了。好了,微臣告退。明兒再進來給皇后和四皇子講故事。」
「有勞隋哥了。這些是送給二嫂和侄兒侄女們做見面禮。」一邊讓人把禮單遞上。本來是提前備了一份的,可是謝隋送的那些種子太珍貴了,便格外的又多添了些。玉米什麼的,如果畝產量真要麼高,可真是功德無量了。
「哦,那就多謝了。」
謝陌牽著煜兒一道送到坤泰殿門口,煜兒揮手道:「二舅舅,明兒你可早點來。」
「好!」
謝陌著人去問皇帝有沒有急事,沒有的話就請回來一趟。剛吩咐完就被煜兒拉著去放船下水了。
蕭槙正好這會兒沒事,便坐龍攆回來了。到院里就見到兒子趴在池塘邊,然後水裡是……他腳跟一旋,凌空而起,腳在水面輕踏已經把那小船拿在了手裡,然後扭身就到了煜兒身旁。
煜兒已經呆住了,反應過來就歡呼:「父皇,原來你這麼厲害啊。兒臣以後也可以這麼厲害么?」
蕭槙顧不上搭理他,拿著那船就往外走,一邊對謝陌說:「有事兒晚上我回來再說。」
謝陌看他兩眼,「呃,好吧。」
「父皇,那是二舅舅送給兒臣的,你要幹嘛?」
蕭槙恐怕根本沒聽到,謝陌只好說:「父皇借去看看,會還給你的。呃,煜兒是不是想同父皇一樣的厲害啊?」
煜兒的注意力被轉移到這件事上,於是又露出笑顏,「是啊,兒臣想。」
「那煜兒要好好努力了。」
「船——」煜兒看著水又想起來。
「父皇會還給你的。煜兒也玩了好一陣了,去午睡吧。等晚上父皇回來船也就回來了。」
等到晚上,蕭槙遲遲未歸,煜兒睜著眼不肯睡。他很喜歡那個船,有三層呢,而且裡頭還有小人兒坐船,還有床,還有飯桌。底層還一邊有二十個小人兒划槳。他不是沒有過跟船有關的玩具,可是沒有這樣有意思的。
「父皇怎麼能這樣啊,兒臣的東西他就那麼拿走了。」
謝陌覺得看蕭槙那麼急的樣子,那個三層的小船怕是很重要的。對了,三哥的船行就沒有那樣的船。三哥的船行如今可是大船行了呢。難道拿了那個小的去看,就能讓人照著造得出來?
到了謝陌快就寢的時候,蕭槙終於回來了。
「煜兒念叨了一下午,那艘船呢?怎麼沒帶回來?」
「呃,那艘船啊,已經拆了。」
「你怎麼能拆了啊。煜兒正在喜歡的興頭上,好歹也等他過了這個勁頭啊。」
「這個,你哄哄他吧。要不,讓你二哥再送一個。他既然輾轉表達了願意出力,應該不會吝於再給一個的。那東西本來就是給我的。你知道么,那裡頭的構造都完全重現了的。」
「拆了就能仿出來?」如果二哥真是要給蕭槙,幹嘛不直接給啊,還要經煜兒的手。
「至少可以改進不少,雖然是商用的,但也可以給戰船一些啟發。不過關鍵的地方還得問問你二哥。對了,你中午急吼吼的找我什麼事啊?」
謝陌把種子的事說了,蕭槙喜道:「真是產量高,又能種得活的?俗話可是人挪活,樹挪死啊。」
「應該吧,不過說是要因地制宜因時制宜。」
「看來謝隋還真是個寶呢。陌兒,你一定要勸他留下來,替朝廷出力。這樣的人才太難得了。尤其他能想得這樣周到。這個種子的事,你有什麼打算?」
謝陌搖了搖頭,「我是這麼想的,到底成不成還在兩說呢。貿貿然就去倡導恐怕引來不少有的沒的。不如我來主導,等到明年開春我也該養好身子了。到時候我給妞妞,給淮王妃,洛王妃都送一些去。隋哥還標明了什麼樣的氣候和地勢適合種植,要在什麼時候種下去,除草施肥要怎麼操作。到時候看各地適合種什麼,就送一部分種子去,讓她們各自盯著。妞妞那裡就只有讓老國公夫人來挂名做了,不然她挺著大肚子操持老國公夫人肯定是不依的。京城我瞅了瞅也有兩種可以種的,一種藥用,一種食用,就種在皇莊里。尋了有經驗的老農來種。」
蕭槙想了想,對,先試種,有成果了再推廣。
「好,此事就依皇后,記得,謝隋一定要留住啊。有他,省了朕多少工夫啊。」
第二天,煜兒又過來問他的船是不是拿回來了。蕭槙已經上朝走了,所以謝陌只有哄著他還沒有。
「父皇要拿去玩多久啊?」
「煜兒,你想不想為朝廷出點力?」
煜兒眨眨眼,「兒臣可以么?」
「可以啊,那艘船你父皇說工藝很精巧,而且完全是按照大船縮小的。所以如果給船工做參考的話,啟迪會很大的。」
「那好吧。就借給船工參考,不過他們什麼時候還啊?」
「呃,參考完了應該就要還了。」先拖著,回頭跟二哥再要一艘。不然,就讓人再做一艘,省得這小子鬧騰。
「嗯,那兒臣出去迎一迎二舅舅。」
「好。」這小子,是惦記著還沒講完的故事吧。
謝陌問謝隋,那船是不是獻給皇帝的?
他搖頭,「沒有啊,就是給四皇子玩兒的。」
得,果然有人是自作多情了。她就說二哥不是這樣性子的人嘛。
「有這種東西你幹嘛不想著給皇上呢?」
「如果是商用,那民間造就可以了。大哥牽線,我已經同你那結義兄長的造船行聯繫上了。可是皇上拿去,他是要改進戰船打南越啊。而且南越的戰船比商用的可先進多了,咱們用那個去跟人打仗也沒用。」
謝隋今天又給煜兒帶了新鮮玩意兒,他一個人在旁邊玩得正起勁呢。
「皇上以為你那是輾轉獻給他的,他已經拿去給船工參考,小船都已經拆掉了。我還沒敢跟煜兒說,你那裡還有沒有?」
「沒了,那個東西不好造,就只得了那一艘。不過,謝三那裡的工匠有圖紙應該也造得出來。」
「嗯,你還是先別把圖紙給三哥了。你還沒跟他簽合同吧,緩緩。東西既然到了皇上手裡,就是要讓民間改進造船業,那也得恩由上出。」
謝隋道:「合同倒是沒簽,但是我已經和謝三說了,他當晚都興奮得沒睡著呢。」
「好好同三哥解釋一下吧,他會理解的。也許皇上也會考慮他的船行來推廣的。總之我儘力促成此事,只是不敢打包票。」謝三的船行雖然不小,但能不能入蕭槙的眼很難說。而且,他怎麼競爭得過那些造船世家。謝陌猜想,此事定會交給蕭槙信得過的船行,而且是既能造商用的,也能造戰船那種。她只能勸說把謝三的船行添進去分一杯羹。
「真麻煩,好吧,我去向三兄弟賠罪。我倒是沒想到皇上會直接把那艘小的給拆了來察看工藝。」
「還有,二哥,既然皇上誤會了,你就別解釋了。能補充的倒是可以補充一二。」
謝隋點頭,「我把帶回來的圖紙給他好了。本來我還想讓謝三造出來,然後到海外運香料珠寶之類的回來一起發財的呢。」
「嗯,你剛說造戰船打南越是怎麼回事?」
「我回來的時候見到水兵在邊界陳兵,只是戰船有些落後。所以有此猜想。可是南越,那是你嫂子的故國。而且,好好兒的幹嘛要打仗,讓老百姓安居樂業不好么。」
「打仗老費錢了,國庫才恢復了元氣,皇上不會想打仗的。可是你剛才也說了,南越的戰船比我們華禹的先進,咱們不想打仗,但也不能被人打吧。那個商船的圖紙在哪裡,你趕緊送來吧。還有,儘快去和三哥說一聲。」
煜兒走過來,「今天不講故事了么?」
「二舅舅今天有事,所以先不講了。」
「哦。」
「好吧,我聽你的,現在出去把圖紙給你送來,然後再去謝三那裡賠罪。」
「你直接給皇上就好了。」
謝隋搖頭,「陌兒,我不想留在朝廷。」
謝陌吐出一口氣,「二哥,在你的利用價值被榨完之前,皇上是不會放你的了。」
「那你吹吹枕頭風?」
「有些事兒我不用吹風他就會辦了。但不能辦的事就是我一哭二鬧三上吊也不成的。」
「皇上駕到——」
謝陌看謝隋一眼,「二哥,隨我出去接駕!」說完撐著腰往外走,一隻手牽著煜兒。
蕭槙今日早朝散得早,所以聽說謝隋來了,便索性往坤泰殿來。
一時見禮完畢,蕭槙的手扶在謝陌腰后扶著她往裡走,「都說了不用你這麼多禮,今兒是怎麼了?」
「有二哥在,好歹意思意思是要的。」謝陌想著圖紙不在,還是先不要說獻圖紙的事了。不然蕭槙問既然有誠意,幹嘛不直接帶進宮來,還要回去取。
所以只是遞眼色給謝隋,不是說有什麼補充的再補充一二么。於是謝隋便說了一些那小船上不好體現的東西,蕭槙道:「既然如此,那二舅兄不如到船行去現場指點他們。」心頭很滿意這個進度,昨日還推脫呢,卻到了謝陌這裡就把那小船獻上了。方才兄妹的眼神對話他看到了,想來是陌兒說服了他。
謝隋卻是心頭暗暗叫苦,把圖紙獻給朝廷沒問題,可他不想越陷越深啊。
「那二舅舅就不能進來講故事了。」煜兒沮喪的說。
蕭槙心情好,聞言揉揉他的頭,「孰輕孰重啊?」
「當然父皇的事重要。父皇催他們快點把兒臣的船還回來啊。」蕭槙看謝陌一眼,「啊,好的。」成,只要能造,回頭再給這小子造一艘就是了。
於是這個誤會就這麼圓過去了。只是又造成了更大的誤會。蕭槙一心以為謝隋歸來就是有心出力的,還在琢磨派他個什麼職務合適呢。
半個月後,造船行的船工領略了謝隋講解的工藝技巧,覺得可以開始動手了。而造辦處則是已經把煜兒的小船給造了出來。
送來之後,煜兒抱在手裡仔仔細細的看。反正謝陌是沒看出什麼不同來,煜兒卻說:「這不是兒臣原來那艘。」
「呃,這個,原來那艘壞掉了,這是父皇賠給你的。一樣的,一樣的啊。」謝陌打哈哈道。這小子心還挺細嘛。
煜兒倒是不計較,抱著出去玩兒了。謝陌想了想,這個是要泄露工藝的,還是不要當玩具多造了。於是便打消了讓再造幾艘,幾個孩子一人一艘的打算。光是這一艘,在她眼皮子底下看著,應該不會被人把工藝偷走,多了就不好說了。這個防仿造的觀點,是謝陌開始經營花辭樹就有了的。那些工藝都是葯娘一人負責最後的一道程序,所以一直沒有外泄過。別人即便買了成品回去,知道了成分也是研究不出配方和工序的。
只說這是煜兒的二舅舅送他的,獨一份的。其他的孩子,就送一些海外的其他小玩意兒做補償。
接下來的兩個月,謝隋便在造船行那邊忙活。謝陌直到生孩子也沒再見過他。
謝陌二月初二下午陣痛開始發作,蕭槙這一回尚算沉穩的在椅子上坐著,只是裡頭每傳出一聲痛呼,他握著扶手的手都忍不住緊一下。
煜兒的小腦袋在門口冒出來,裡面穿著寢衣,外頭套著厚實的裘衣。
「你怎麼又過來了?不是叫你回去睡覺么。跟著你的人呢?」蕭槙蹙眉道。
「兒臣睡不著。父皇,母后是不是很痛啊?」煜兒跑過來站在蕭槙椅子旁邊。
「嗯。」蕭槙說完看了后一步跟過來站在門口的失職的小初子一眼。
小初子低下頭,四皇子自己在床上偷偷穿上外衣,先是打發他去了別處,然後嗖的一聲就從屋裡竄出來跑到這邊。那幾個小太監沒把人抓住,又不敢到御前來驚駕便尋了他回來,他自然是慢了一步。被皇帝這麼一盯他只好上前道:「四皇子,回去睡覺吧,你在這裡也幫不上娘娘的忙。」
「父皇在這兒也幫不上忙啊。」煜兒嘟囔。
蕭槙心頭正煩躁呢,裡頭已經痛了好久了,哪有那個耐心輕言細語的哄煜兒,只道:「把他帶回去睡。」
「啊——」裡頭傳出謝陌一聲大喊。
「怎麼了,陌兒?不要怕,我在這裡。」蕭槙坐不住了,站了起來,一邊煜兒也跟著大喊,「母后,兒臣也在這裡。」蕭槙轉頭瞪他,他就縮縮脖子往旁邊躲開點。
「你還不快把他抱出去!」
「是。」小初子上前抱上煜兒就往外走,他揮舞著雙手,兩腳亂踢,「小初子,放開孤!孤要陪著母后。孤打你板子!還不快點放孤下去。」
要不是小初子也練過武,這會兒還真是抱不住他。
蕭槙揉揉太陽穴,這小子真是吵死了!聲音總算遠了,然後傳出一陣孩子的哭聲。
蕭槙疑惑的問:「是裡頭還是煜兒?」
鄭達豎起耳朵聽了一下,「裡頭,生出來了。」
「妹妹生出來了,放孤下去。」煜兒不屈不撓的聲音傳回來,透著一股興奮。
蕭槙擺擺手,「算了,把他領回來吧。」
煜兒撒開腳丫跑回來,直接就想往裡沖,「看妹妹,看妹妹。」
「急什麼,再等一刻鐘。」蕭槙甚有經驗的說道。裡頭還得收拾呢,新生兒還要洗乾淨包裹。不過,報訊的人是不是該出來了。
正想著,小櫻出來,福身道:「恭喜皇上,又添了一位皇子,母子均安。」
蕭槙點頭,「好!同上次一樣,每人賞半年月例以資嘉獎。」
眾人拜了下去,「謝皇上賞賜!」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為不是謝陌第一次生孩子,蕭槙臉上卻少了煜兒出生時的欣喜若狂。
「不是妹妹么?」煜兒急急的道。
蕭槙兒子女兒都行,便笑道:「急什麼,以後自然會有妹妹的。」一定會有。
又等了一會兒,可以進去了,他便牽著煜兒進去。
「母后」煜兒走到近前喚謝陌。
謝陌睜開眼,方才隱約聽到煜兒的叫喚聲,他還真在外頭啊。
「母后,煜兒想要妹妹。」
蕭槙正在看新生兒,聞言斥道:「你這孩子真不懂事,你母后這麼辛苦才把弟弟生下來。你就嚷著要妹妹,好歹讓母后歇會兒。快,過來看看你弟弟,長得跟煜兒很像。」說著坐著床邊握著謝陌的手問:「陌兒,你還好吧?」
「嗯,還好。」
「哪裡像兒臣了,皺巴巴的,像只小猴子。」煜兒小聲嘟囔。
謝陌笑笑不語,閉上眼休息。
蕭槙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帶這小子出去。」謝陌聽到他把煜兒拎了出去,邊走邊說:「父皇說的是跟你剛生下來的時候很像。煜兒剛生下來也是這麼皺巴巴像小猴子一樣的。」
「真的?」
「真的,等過個十來天長開了就好了。」
出去后把人交給小初子,蕭槙回到寢殿去就寢。
「皇上,明早還是免早朝?」
「嗯,不用,這會兒倒比朕平日有時睡得還早些。」
鄭達見皇帝有點悶悶不樂的,不知是何故。皇后又生了個皇子,難道不好么?方才在產房,在皇后和四皇子面前明明還都高高興興的。
蕭槙看他一眼,沒有說話,翻身向著里側。鄭達便吹熄了近處的燭火出去。
蕭槙悶悶不樂的是他方才才醒悟過來,謝陌雖然原諒了他,但在她心底他已經不是那麼靠得住了。上一次生煜兒,知道他等在外頭,她就咿咿嗚嗚斷斷續續的哭著說『痛死了,我不生了』『槙哥哥,救救我』云云。而這次,沒有那些任性的話,也從頭到尾沒有喚過他一聲。他是被她說再試試的話弄得太高興了沒有深究,現在回想起來,這兩三個月,她待他的確是不像從前那樣心心相印相濡以沫。這個發現讓蕭槙很是鬱悶,連又得了個兒子的喜悅都蓋不過這份失落。
鄭達自個兒在屋外琢磨了一番倒是想明白了皇帝悶悶不樂的緣由。他是冷眼旁觀,所以比皇帝自己還要早一步發現這件事。不過,要皇后一如既往,那恐怕真是不容易。其實皇后也很努力了,只是有些事情心不答應,就沒有法子。犯錯只是一忽兒的功夫,要回到從前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
只不知,皇上打算做的事會不會因此而有改變。之前皇上跟二公子提及,要他把出海的路線繪製成一幅海圖,要註明沿路的風土人情軍事要塞,包括暗礁、漩渦、潮汐、天氣變化等等。這分明是為日後打南越做準備了。可二公子拒絕了。就更不要說皇上還希望他藉助地形熟悉,帶人潛入南越盜取南越戰船工藝的事了。當時皇后已經隨時可能生產,這事自然是瞞著她的。
後來,皇上已經派人把二公子以及家人都軟禁了起來,逼他妥協。這事就更沒人敢告訴皇后了。如今二公子的事卻是要如何解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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