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夜宿荒院
不過,這中年儒士陪他下棋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大概在他們這局棋只下到一半時,他們所乘坐的這艘賊船就靠岸了。
靠岸的江岸並不是平日里停泊船隻的口岸,岸邊沒有房屋,只有一片樹林。
等柳折眉與那位千金小姐還有白總旗他們上岸后,賊船上大多數賊匪並沒有跟著他們一起上岸,那面蒙黑巾的賊匪首領只帶了三個賊匪心腹隨同那中年儒士以及面戴面具手拿弓箭的賊匪一起上了岸。
上岸之後,他們並沒在樹林中停留太久,就見到了隱身與樹林中接應的賊匪同黨,賊匪同黨們準備了幾輛馬車早就停留在樹林中等候。
見了他們這些同黨,當即就迎了上來。
當然這坐馬車的待遇並不是給賊匪們自個準備的,在這三輛馬車旁邊,還有五六匹駿馬拴在馬車旁的樹榦上。
三輛馬車並不多,被劫持的足足有八人,柳折眉自然上了最前面的一輛馬車,在這過程中,柳折眉都做出了一副很配合的姿態,並沒有試圖反抗。
一方面,他還沒有達到束手就擒的目的,另一方面現在就算想反抗,又有什麼勝算,更別說這樹林后就是荒山野嶺,想要逃跑,如果不熟悉路線的話,能跑出去才見鬼呢?
不出意外的,那位千金小姐再次和柳折眉塞到了同一輛馬車內,那中年儒士想必騎射功夫不怎麼樣,再次和他們二人共用同一輛馬車。
剩下白總旗他們,也被塞入另外兩輛馬車中。倒不是這些賊匪懂得讓柳折眉他們享受貴賓待遇,而是馬車有利於遮掩行蹤。
錦衣衛有許多傳遞消息的法子,白總旗雖然不知道這位巡按大人心中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可他在臨上馬車時,還是不動聲色地用腳留下了相應的印記,這些印記只要被其他錦衣衛看到了,就會循著印記找到他們。
從頭到尾,柳折眉偶表現的相當的淡定和配合,好似他不是被劫持的人質,真的只是被對方請去做客一般。
越是這樣,以中年儒士為首的代表三方面不同勢力的賊匪們看向他的目光就越複雜。
大概是他配合的好的緣故,這些賊匪們並沒有對他動手動腳,就連那位一起被帶走的千金小姐,到目前為止,對方還是有人身安全的。
柳折眉從小到大,活動範圍大多都在晉地,此次奉旨出京也是第一次,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南方。
即使手中有特意繪製的地圖,可沿江而下的許多地方他並不熟悉,所以,就算此刻他們上了岸,他也不清楚這地盤屬於哪個府縣的管轄範圍,至於日後能否向當地官府求救,只能視情況而定了。
那中年儒士上了馬車后,再一次將手中的棋子拿了出來,很快就擺成了先前他們二人在船上沒有下完的棋局。
柳折眉的記憶力也很好,從對方擺出的棋局來看,這中年儒士的記憶力也是很不錯的。
「路程還長,巡按大人可要繼續?」擺完棋局后,那中年儒士抬眼道。
雖然立場不同,可到了這步境地,柳折眉的沉穩還是讓這中年儒士高看了一眼。
雖然恰逢其會,讓三方面的人攪合在一起擄人,可他現在在下棋時,卻不由自主地走神,先前自個的打算自然是要從那兩人手中帶走這個姓柳的,可跟自己走,這姓柳的下場恐怕不會好,讓他隱約產生了一點惋惜之意。
這柳直柳折眉雖然不是世家子,可通身的氣派才識一點都不遜色,如果公子能放棄自個的私憤,將這等人才收為己用,這對自己這一方的作用也是大大的。
也許,回頭可以給那幾位老爺建議一番,對這柳直做出另一番安排。
不過話說回來,這柳直的性子到現在為止,自個還沒有摸清,只覺得這位年輕的巡按大人城府也是深不可測的。
這樣的人,想要收為己用,恐怕也很難,除非他也能夠認同大家的理念,主動加入。
「好。」柳折眉從來都不是半途而廢的人,當即應道。
柳折眉並不知道這些賊匪們到底要將他們帶向何方,經過多半夜的折騰,從被擄劫到現在,大概也過了兩個時辰了,這馬車還沒有到達目的地。
由於不熟悉路徑,他也不知對方是真的要將他們幾人帶到很遠的地方,還是在這山上繞圈子。
但現在只能靜觀其變了。
那位千金小姐擔驚受怕,臉色很不好,可也不敢就此睡過去,只能靠著馬車的車廂不由自主地打起燉來。
柳折眉在下棋方面本身就很有天賦,最擅長謀篇布局,這中年儒士的棋力雖然很不錯,可比起柳折眉還是差了一截。
可柳折眉絕對不會在敵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所以,與這中年儒士下棋時,倒也顯得兩人旗鼓相當,殺的難分難解。
「還沒有請教貴姓?」在這盤棋局快要完結,柳折眉佔了上風時,他突然開口道。
「老夫姓陸。」
「陸先生一直跟著那二人,是打算從那二人手中帶走在下?」
「這個要視情況而定。」這姓陸的中年儒士倒是沒有掩飾自己的真實意圖。
「如果在下願意跟陸先生走呢?」又在棋盤上放了一顆棋子,柳折眉仍漫不經心道。
「巡按大人認為,憑我們二人的能力能從他們手中離開嗎?」
「在下提了條件,就看陸先生的本事了。」
當初在船上,這位陸先生跳出來,說是可以做了那兩名賊匪的主,從後來的情形來看,這陸儒士身後的勢力還是讓另外兩名賊匪忌憚的,否則,這陸儒士就不會單獨與自個相處在一起,那兩方反而沒有繼續湊上來了。
這三人之間,就算再好的同盟關係,涉及到本身利益時,不會沒有一點衝突,他現在必須想法子分化這個同盟關係,然後才能從這中間獲得更多的信息。
「老夫本身並無多少本事,只是在這南邊,耳目還算靈便罷了。」這陸儒士並不是愣頭青,他自然也不會輕易吐口。
「耳目嗎?」由這兩個字,柳折眉則是迅速想到了錦衣衛的耳目,錦衣衛傳遞消息一向迅速,那麼,自己被擄劫的消息現在是不是已經被錦衣衛的探子獲知。
如果自己不能儘快脫身,那京中的她,得到自己被擄劫的消息后,會有怎樣的反應?
希望在她的眼中,自個不是那麼沒用,不要太過擔心了,相信自個能夠安然脫身。
「大人的棋力果然高明。」這一盤棋下到此時,陸儒士那邊已經山窮水盡了,他也不是輸不起的人,當即自動出聲認輸。
「承讓了。」
「大人也累了吧,估計還有一段路程。一起休息些許時辰。」這陸儒士並沒有纏著柳折眉繼續下棋,反而收起了手中的棋盤,然後閉目靠著車廂,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柳折眉見狀,也無異議,當即也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這馬車走的路上,平整時還算好一點,要是比較坎坷的地方,顛簸的厲害,要是真的想要在這馬車上休息,並不舒服。
柳折眉雖然保持著警惕心,可為了維持精力,他還是小眯了一會,等他再次被馬車顛的清醒過來后,就見馬車外邊的天已經蒙蒙亮了。
他們走的路,似乎也是山道,馬車外邊的樹木不斷向後退去。
這山是連綿的,從天亮到現在,也足足走了有兩個時辰了,快到中午時分了,這馬車還沒到目的地。
不僅沒到目的地,這一路上,也沒遇到其他的行人。
這些賊匪們畢竟不是善心人,到了中午時分,他們停下來歇息了一會,吃了點東西,喝了點水,可柳折眉他們這些被擄劫的人,卻不享受這等待遇。
等再次啟程后,又是漫長難熬的行程,雖說,從擄劫後到現在,這馬車行了一路,可柳折眉知道這馬車在一日之內,其實行不了多遠,要是不繞圈子什麼的,最多也不過四五十里路罷了。
到了傍晚時分,馬車再一次停了下來,這次,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處荒野,這荒野上只有一處廢棄的莊院。
也不知道這莊院是何人建立的。從牆壁和石板上的青苔可以看出,應該好長時間沒有人住了。
柳折眉他們從馬車下來時,這夜色中的莊院,被碗口粗的大樹環抱著,夜色中,一些烏鴉之類的鳥被他們這一行人驚的在天空盤旋,烏壓壓的一片。
這附近並無其他的人家,看的出來,這莊院也許只是一個中轉地,今晚,他們一行人就停留在這裡過夜。
這莊院的大門早就破敗不堪,進了院子,在夜色中,那股陰森的感覺怎麼都掩飾不了。
賊匪中有人,早就點起了火把,這莊院看起來應該是個兩進的院子,可只有正院的正房保存比較完好,看起來應該還能住人,其他的房子門窗早就損壞,黑乎乎的門窗就那麼靜靜地沉默著。
「將他們兩人帶往西廂房,其餘人押到東廂房去。」那面蒙黑巾的賊匪首領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