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又一場惡夢
聽到楚婷的問話,許醫生又對我說:「昨天他有沒有吃過什麼異常的東西?」
我想了想,回答說:「我們也曾懷疑過他是食物中毒,但我們想了很久,沒發現他吃過什麼異常的東西。」
許醫生也點點頭說:「如果病人是食物中毒,他的胃裡一定會有有毒食物的殘留物。但昨天給他檢查的時候,也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那就奇怪了。」我皺了皺眉說道。
「更奇怪的是,病人每隔兩小時抽一次,一抽就是兩小時。時間特別准,一分都不差。我懷疑酒精已經損傷了病人的神經中樞,留下了後遺症。」
「酒精損傷了神經中樞?小胖怎麼會得這種病?難道你們昨天喝酒了?」媛媛說著,用一雙質問地眼神盯著我,那眼神讓我坎坷不安。
媛媛回過頭問醫生:「您確認他是酒精中毒嗎?按您所說,酒精損傷到神經中樞,不會一點場現象都檢查不出來吧?」
「夠了!你們都給我出去,離我們子豪遠一點!告訴你們,子豪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們沒完!……」小胖媽媽顯然是接受不了,她開始失去控制變得異常激動。
我愜意地說:「伯母,我們只想……」
「滾!你們這幫混蛋……不要讓我看到你們……」
許醫生一邊拉住小胖媽媽一邊對我們說:「她現在情緒很激動,你們還是先回去吧。」
我們討了個沒趣,離開了醫院。我和媛媛、楚婷還有許超帶著滿腦袋的憂慮,漫無目的的遊走。走過了無數條小巷,我們駐留在一座假山旁。
我首先說:「這也真奇怪,小胖的酒量不錯,而且他喝的並不多,這麼就酒精中毒了呢?」
「喝吧,喝死一個少一個。」楚婷開始發言,她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很奇怪,一項矜持、含蓄的楚婷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這真是出乎了我的預料。
楚婷的話引起了許超的強烈不滿,他指責楚婷說:「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誰要死了!」
「我有胡說嗎!那位都喝中毒了。一看見酒連姓什麼都忘了,我看你們都臨死不遠了。」
許超又說:「你說的那是什麼話!誰一見酒連姓什麼都忘了?自從陳煦走了我們很少能再見面,他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們也只是慶祝一下。」
「慶祝!你們知道酒精中毒損傷神經中樞意味著什麼嗎?」
媛媛急忙拉了一下楚婷:「好了,你不要說了。」
楚婷毫不理會媛媛,堅持說道:「有什麼不好說的!酒精中毒損傷神經中樞,一開始的現象是抽搐、休克,如果三天之內病情得不到緩解,下一步就是死亡。」
許超:「你給我閉嘴!……」
也難怪許超會憤怒,作為小胖的好朋友,我聽到楚婷的話都有些受不了。她現在的樣子,大大扭曲了我起初對她的印象。
「好了,你們不要吵了!」我勸住了許超和楚婷。
這時媛媛來到我的身邊對我說:「楚婷說的沒有錯。你是不是也跟著一起喝酒了,我不是說過不讓你喝酒嗎!」
「我……」我望著媛媛,一皺眉,做出一種很反感的表情。「我們沒喝多少……」
「我是不是說過不讓你喝酒!」媛媛大嚷了一句,異常憤怒地對我說:「要是讓我知道你以後再喝酒,小心我跟你沒完!」
「我……好,我下次注意。」
說實話,媛媛平常對我千依百順,那是她不和我一般見識。要是她真的急了,我也要忌諱三分。
議論了一會兒,我們不歡而散。回到家裡,我煩躁地顧不上吃飯,任憑媽媽如何叫我,我依然關在屋子裡蒙頭大睡。說是大睡,確實也睡了,但剛剛進入夢鄉,就被滿臉恐怖、不成人樣的小胖嚇回到現實生活中。
天已經黑了,我獨自躺在那張陪了我好多年的小床上。望著漆黑的棚頂,翻來覆去,時而心慌意亂,時而追悔莫及。就這樣,我這難熬的一夜就在半睡半醒中堅強地度過。
第二天天明,看到初升的太陽,有了陽光的保護,我終於勇敢地睡去。睡夢中,我果然來到了學校宿舍樓下的那片恐怖的小樹林。真想不到,夢裡和現實也有時差。一片漆黑的夜晚,伴隨著一陣刺骨的寒風吹過。
「嗖——嗖——」一系列恐怖的聲音著實讓我毛骨悚然,站在這種場景里不過一分鐘我就無法忍受。
「你在等他嗎?」突然我身後出現了一個和藹的聲音。
「啊!」我嚇了一跳,這種和藹讓我感受不到一絲親切感。
我回過頭,看到一個戴著黑框眼鏡,身穿一件黑色外套,圍著一個白色圍巾的中年人。那個人三十多歲,看上去文質彬彬,像是個知識分子,只是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打扮。
我問他:「您說的是誰?」
他說:「你不用等了,他不會來了。」
「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
「你是不是在找一個小男孩?」
難道他說的小胖,不過我一看到這個場景就想起那個慎人的小胖。說實話我可不是心甘情願來到這裡的,躲都躲不及,怎麼會找他。
我急忙搖了搖頭,那個中年人笑了笑說:「即使你找到他也沒有用,你根本救不了他。」
「他怎麼了?」
「他就要死了。」
「那我怎麼才能救他?」
「不!你不能救他。」
「為什麼?」
「如果你救他,你就會死。」
我有些怕了,這個不明身份的人說出的話著實讓我心驚膽戰,尤其是他說完那句話后,伸手抓住了我的手。
「啊!」那個中年人立即把手縮回去,他直勾勾盯著我,驚訝地說了一句:「純陽人!」
這個熟悉的字眼兒讓我想起了那個奇怪的老奶奶。而此時我的心差點跳出了嗓子眼兒,四肢已被恐懼摧殘得抖動不停,尤其是他抓住我的時候,我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手是涼的。我們相互對視著,局面僵硬得快要凍結。
「嗖——」驀然吹來一陣涼風,我打了個寒顫。隨著中年人的一聲嘆息,尷尬的局面打開。
「天意呀!」中年人搖了搖頭:「我求你救救我。」
「救你?你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救你?」
「你看我好嗎!不和你說了,你只要答應我不再找那個小男孩就算是救我了。」
中年人轉過身,留下了一個滄桑的背影,然後緩緩離去。
「等等!你……你是誰?」我突然問了他一句。
中年停住腳步,回頭對我說:「我姓李,是這個學校的老師。」
「哦,李老師,可我從來沒見過您?您是教哪一科的?」
李老師說:「我是1964年來到這個學校的,是歷史系的老師。」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消失了。
我心裡盤算:「1964年來到這個學校,是歷史老師……」
「啊!——1964年!歷史老師!」我驚叫了一句。他不會是王伯伯講過的那個歷史老師吧,可我怎麼會在這裡遇見他,難道他是……
我惶恐了,拚命地向學校大門跑,可是不管我怎麼跑還是離不開那片樹林。我跑不動了,停下來,雙手放在膝蓋上不停地喘息。
「哼、哼、哼……」我清楚地聽到我的喘息聲。不,不對!我的喘息聲沒有這麼強烈,難道,還有人?
我轉回頭,「啊!——」我被嚇得一聲尖叫。那個歷史老師掐著小胖的脖子站在我的身後,他再不像剛才那麼和藹了。透過去眼鏡框看到一雙血紅色的眼睛,一副青得發紫的臉,脖子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道深深的勒痕。
「轉過去,往前走,你要是敢回頭,我就掐死他!」歷史老師沖我高喊了一句。
「救……救命!」小胖拚命掙扎,艱難地在向我求救。
我被嚇傻了,轉過身,瘋狂地向前跑。
「救命呀!救我……」這種聲音一直在我耳邊回蕩。而此時,我腦袋裡全是我和小胖、猴子在學校里那些快樂的點點滴滴。
「不,不能!我不能放下小胖不管。」心裡形成了這個意識,不知從哪鼓出來的勇氣。我停住腳步,轉身、回頭。驀然,眼前是一片耀眼白光,我什麼都看不清了,只感到飄飄然地離開了地面。
「啊!——」隨著一聲尖叫,我從夢中驚醒,坐在床上調整著我的呼吸。
「你怎麼了?」這是個絕對親切的聲音,我能聽得出,現在是媛媛在與我對話。
我轉過身,媛媛就在我床邊。她手裡拿著一本書,一定是剛才我做夢的時候她在看書。
我緩和了一下情緒,問她:「你什麼時候來的?」
媛媛說:「有一陣了。怎麼,你又做惡夢了?」
「是呀!」
「最近你天天做惡夢,一定是為了小胖的事鬧得神經衰弱。今天晚上多吃一些蔬菜和雞蛋,有助於睡眠。」
「哦,現在幾點了?」
「快4點了。你睡了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難怪會神經衰弱。」
我居然睡了整整一天,要是每天都在這種生活中度過,我情願選擇自殺。不行!怎麼死都可以,千萬不能選擇自殺。《鬼籍》里說自殺屬於橫死,橫死鬼死後是最悲慘的,我才不做橫死鬼呢。
「你在看什麼書?」我指著媛媛手裡的那本書問道。
媛媛回答:「我在找一些有關酒精中毒和精神科上的病例,也許能幫上小胖的忙。」
「媛媛你太善良了,將來一定能上天堂。」
「你去死!你才要上天堂呢!伯母說廚房裡有吃的,我去給你拿來。」
「我媽媽呢?」
「還沒下班,只好我來照顧你。」
「我還用你照顧!」
「瞧你那樣子,憔悴得都要枯萎了,你說用不用照顧。好了,我給你拿吃的。」
媛媛轉身出門,我拿起了她放在我床邊的書翻閱起來。上面果然記載著一些我看不懂的臨床病例,當我剛剛一知半解地看出些門道,突然一下子書飛了。我的目光隨著飛行的文字飄去。原來是媛媛把書拿去了,她滿臉帶笑地對我說:「這書還是我看比較合適,你趕快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