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鳥毛(四)叫你姐來

一地鳥毛(四)叫你姐來

老胡摔壞電話以後,幾天來心裡悶悶不樂。生活上許多沉重的苦難都挺過去了,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讓自己不快活起來,可見人是多麼脆弱的東西。

老胡在一本書中看到,老年人要多參與活動,深居簡出、孤芳自賞的老人很會患上精神憂鬱症。老胡這幾年來也注意心裡健康問題,幾天來晚上他跑到外面打牌去了;有時候去晚了,老胡只是看人家打。

老胡有很長時間沒參與打牌了。他常玩的是撲克,打牌輸的錢多,玩撲克一夜只是輸二三十元,不影響生活。打牌有兩苦,一苦是輸了錢使生活困難,二苦是輸了錢夜裡難眠身體受累。

打牌也有檔次,生活富裕的老師打的是「四二」,一夜輸贏有上千元的。不過大部分老師也是剛發工資不久才奔上這檔次來碰運氣,到了月中和月末就退回到打「五一」的低檔次了。

老胡自然是加入這打「五一」的。

牌趕「新腳」,老胡坐下來后不到一個鐘頭就贏了近兩百元。兩百元是小數字,但老胡坐班一個學期只是一百餘元。老胡心裡美滋滋的,他才感到先前覺得生活沉悶是因為意外的收穫太少了。

剛剛二十三點鐘,老胡就困得連打呵欠。有一個輸了錢的老師心急地對老胡說:「老胡,你不能贏了錢就走。」

「當然,當然。我今天是捨命陪君子了!」老胡爽快地說。

一個快七十歲的退休老師自摸胡牌了。

「你的牌是小相公怎麼能胡牌?」一個眼晴雪亮的老師「揪住」了他。

小相公胡牌是要加倍罰錢的。

「我的牌怎麼變成了小相公,我前面的『紅中』三個怎麼變成兩個了?」老老師睜著浮濁的眼睛問,「是誰拿走了我的一個紅中?」

大家這才記得老老師確實是開牌不久碰紅中的。

人們咕咕咕的笑起來。

有一位老師意味深長地望一下胡萬能。

老胡瞥了一眼自己的牌,竟然有一個紅中。莫非是自己真的困時,不按程序摸規定的「萬里長城」,而摸了老老師面前的紅中?這是不能說的,會招老老師一頓臭罵。

「既然這樣,這回就不算了。」有人把牌攪了。

大家都說,時間不早了,就散了吧。

老胡在回家的路上,連連感嘆人老了真是不好,守著牌讓別人拿走還不知道。可拿的人是自己呀,自己也是老了么?

「國家領導人六十歲還是年輕領導,我怎麼能算老!」在黑暗中,老胡挺了挺胸。

因為打牌贏錢,老胡的心又變得輕鬆,像一江春水。有一回學校領導請辦牆報的老師喝酒,學校副校長在路上碰見老胡,順便招呼他一聲,老胡也更著去了。老胡喝了酒心裡又增添了新歡樂。

當胡萬能又像過去一樣鬆鬆爽爽地去上課時,教室里吹起的陰風還沒有停止。

有人在黑板上重寫了那首諷刺胡萬能騎破車的打油詩:

胡萬能,老胡塗

頭髮干黃如稻草

穿條短褲卷幾回

騎個破車如趕鬼

「一定又是那個小雜種乾的!這事兒無法完結的。……不能告訴學校領導,他們會當成笑話傳遍全校。」老胡的心裡亂透了,他找不出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

那個與老胡對著乾的學生叫李旺國。李旺國的父親是宰豬的,他家經濟不錯,日子過得好,所以他既不苦心學習,也不把老師放在眼裡。

老胡很少與李旺國的父親買過豬肉。記有一回,老胡經不起李旺國父親的三五呼喚,向他買了十多元錢肉;回到家裡煮熟肉後用牙一咬,橡膠一般鈍而無味。從此在市場老胡就再也不敢走近李旺國的父親。

老胡把李旺國叫出教室的走廊。

「黑板上的字是不是你寫的?」老胡問。

「不是!……」李旺國把臉傲慢扭向一邊。

「是你寫也沒有什麼。只要認識自己這樣做不好,你畢竟還是學生,老師也不會太記較。……」

李旺國不再說什麼,依舊是一副不屑的神情。

「你真厲害。」老胡最後沉沉的說了一句。

上了第一節課,老胡課間時間,靜靜地站在走廊。

他終於聽見一個女同學小聲地議論:

「旺國也真是,今天又寫字罵老師,太過分了。……」

老胡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不是他會是誰呢!

一個星期六的早上,老胡買菜回來,他忽然看到李旺國和一位同學站在路口。老胡的腦邊驀地閃過一道電光。

「李旺國,到這兒來!」老胡滿臉笑容地呼喚。

李旺國很吃驚,他有點遲疑,另一位同學在推:「老師在叫你,你趕快去吧。」

李旺國走過來,臉上有了難得的淺淺笑意:「胡老師,你叫我幹什麼?」

「你姐在家嗎?叫她到我這兒來。」

「叫我姐來幹什麼?」

「叫你姐來給**!——」老胡鐵青著臉狠狠的迸出一句,雙眼炯炯有神,發出伏魔降妖的孫猴子的火力來。

「哇——」的大叫一聲,李旺國捂著臉逃開了。

望著李旺國抱頭鼠竄的背影,老胡哈哈的笑了,他想起了那句至理名言:「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它就不走,……」

雖然不能與李旺國漂亮的姐姐同床共寢,但在語言上得了優勢,老胡因此得意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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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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