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情深為誰轉乾坤（三）

「喂,丹尼爾,這樣真的好嗎？！」一個棕色捲髮的小子彎曲著身子趴在管道裡面，動作利落地向前爬著，他伸手敲了敲丹尼爾的軍靴鞋根。

「凱撒，別鬧。」丹尼爾做了個偽踢的動作，感覺到凱撒收回了手，繼續毫不猶豫地向前爬著。

凱撒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默默念叨著：「真是鬼迷了心竅么，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再說回來，我信了你這個瘋子,跟你來這裡偷東西也真是可怕……媽媽，你兒子一定是腦積水了。」

「凱撒！」丹尼爾也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一向不正經慣了,遇到更不正經的凱撒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我跟你說的雖然都只是猜想，但是正確率高達9o%，進一步的說明等回去之後萊恩博士會給你做介紹的。」

「好吧好吧，我信你們，誰讓我跟洛澤交情好呢！」

「混小子！」

艾德博士的研究所結構複雜，里裡外外密布著層層重重的門，每一道門都有生門和死門的區別，遇生門則一路暢通，遇死門則是機關險境。有人曾經秘密研究過，艾德博士研究所的安全係數比帝國皇帝所在的宮殿還要高上五個百分比，內部結構精妙到堪比一個高精準度的手錶。

丹尼爾他們想過辦法弄到這裡的地圖卻沒有突破點，意外間偶然得到了研究所的管道分布圖。

丹尼爾和凱撒現在所在的位置正是連接天與地兩個研究所分部的管道。

天位於上端，是艾德博士所能展示給國家給民眾看的東西，往往是一些明媚的，惹人驚嘆的成就，而地則是一些見不得光，無法暴露出來，甚至是違背人性倫理的研究。

他們兩人都曾是軍校的驕傲，在急行軍和隱蔽課程上取得了極好的成績，這些管道四通八達，扭曲程度極高，兩人彎曲著身子，在其中穿梭也不是毫無障礙，只是走了一個多小時就有些後繼無力的疲乏感。

管道下方凸出來的螺絲釘正頂在丹尼爾的肋骨上，丹尼爾用隨身帶的激光分割刀切開了一個出口，聽從著耳麥里的命令變換通道鑽入了另一個管道之中。

「該死！」凱撒忽然低聲驚呼，隨即將聲音壓到最後幾乎吞進了喉嚨當中，丹尼爾將打滑的凱撒拉了上來。

凱撒大口喘著氣，緊緊扒住管道側面的凸起物，「真的要從這裡跳下去？」聲音帶了幾分顫抖。

「嗯。」丹尼爾點了點頭。

凱撒望了一眼，管道內黑漆漆的，將微型手電筒調成遠光照了照，仍舊是看不到頭，「真的、真的要跳下去？」

「嗯，跳。」丹尼爾已經綳不住嚴肅的表情了，嘴角抽了抽，點頭。

「呼……好吧……跳下去！沒問題的！凱撒你可以的！」單手揉了揉蓬鬆的棕色捲髮，濃眉大眼的年輕人深吸了一口氣，仍是掩不去眉眼間的懊惱與擔憂。

腦子積水了跟他們來這裡……

管道坡度很陡，估計裡面曲折度也會很高，如果就這麼滑下去，沒準脊椎就會因為衝力被折成幾段，或者乾脆讓你的身子直接一折二，二折四，四折八……

不不不，不能想了，這個畫面太美，我不敢看。

丹尼爾見凱撒仍是一副猶豫的樣子，微微迷了藍色的眼睛，將額前的金髮捋到頭頂，丹尼爾對凱撒嚴肅地說：「我是真的喜歡你姐姐，凱撒，如果這次我們能夠回去你就幫我向你姐姐求婚吧。」

凱撒：「……」大吼，「喂！！丹尼爾！你不要立f1ag啊！」

聲音飄遠，管道口已不見兩人的蹤影。

***

「洛澤少將你不用擔心，這些都在類人猿身上做過測試的，十隻裡面只有三隻出現了精神障礙，成功率高達7o%。」西路微微彎□，姣好的身材暴露了出來，美麗的眸子直視著洛澤的表情，生怕錯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洛澤一聲不吭地坐在椅子上，任由那些科學家將一個個精密的零件「安裝」到他的身體上，頭上被插了很多銀色的導線，導線的另一端連接著一個精緻的頭盔。

一個科學家捧著頭盔在做最後的調試，等到一切儀器都顯示正常的時候，那個科學家對西路點了點頭，說：「西路少將可以開始了。」

「辛苦了。」西路直起身子，雙手環胸，站在一側，撩了撩長發，「可能會有些疼痛，洛澤少將，為了最真實的實驗效果，請原諒我們沒有做任何的措施來減輕你的痛苦。」

洛澤抿了抿唇，「西路少將你所追求的軍人之道便是這個樣子的嗎？」

「軍人之道？」西路大笑了起來，「在阿爾法星球上，如果說存在古地球那樣三六九等的劃分的話，那麼那時候受人尊敬的軍人士兵在這裡就是最下流最九等的存在，這個時候還有什麼『道』可以談起呢？」

洛澤：「可是……你卻選擇成為了這樣的人。」

「是啊。」西路點了根煙，白色的煙捲被夾在細長的手指中央，「所以我才會站在艾德博士的一邊，幫助他，成就自我的價值。哦？這麼說來，我好像也是一個有『道』的人。」

洛澤沒有吭聲，西路深吸了口煙，吐出白霧，洛澤忽然說：「價值無法得到實現的人真是可悲，等我從軍校畢業之後，也會像你一樣可憐嗎，西路學姐？」

西路：「……」

手中未完的煙被掐滅，西路輕巧地抬起手，擊掌。電流被瞬間接通，西路微笑著說：「先完成實驗再說你畢業的事情吧，洛澤少將。」

巨大的刺痛傳來，洛澤緊咬著牙關忍著那從大腦皮層滲入進去的痛苦。

痛感從神行末梢一直向上傳播，通過突觸傳遞到了另一根神經上，一層層像是海浪一樣鋪卷過來，整個頭皮都疼得麻木了，洛澤的身子劇烈顫抖著。

「啊……」因疼痛而發出了低吟，洛澤的唇角微微滲出血跡，巨大的咬合力已經讓他的牙齦無法承擔再多的壓力！

儀錶盤上的數值在不斷變化著，一個科學家說：「西路少將，已經跟大腦記憶神經中樞對接，是否傳輸？」

「是。」西路輕輕地下了命令。

更大的痛苦傳來，洛澤在那一瞬間彷彿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一下，隨之，越來越多的畫面襲入腦海，像是超快速播放的電影一樣在腦海中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片段。

那是第一次試驗時的場景。

他教育炎世青，想讓他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帝，以最親近之人的身份照顧著炎世青的同時卻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在觀察著他的成長。

這些明明都是屬於他的記憶，然而他卻好像在看另一個人一樣。

直到從這些角度來看，他才知道在第一世他對炎世青有多麼地殘忍。

指導的時候跟他親近，觀察的時候跟他疏遠。

阿爾法星球的人也許可以理解這種做法，但是地球人卻不能。

地球上的感情至上的動物，而阿爾法星的大腦已經進化得如同地球上科技水平的電腦一樣，理智到冷漠的地步。

他明白了，為什麼炎世青會選擇那種的懲罰對待他。

是他的錯，玩弄了炎世青的感覺。

畫面在繼續放映，在第一世的他死後，炎世青並沒有做到長治久安，而是拒絕了任何人的靠近，而令洛澤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炎世青居然帶回了洛澤的首級，將他冰凍在冰塊里，又獨自在寢宮裡開闢出了一個冰窟，存放著他的首級。

朝夕相對。

看到這裡，洛澤抿緊了唇，不知道炎世青對他究竟是怎樣一個感情。

也許，隨後楚余航、刃和奧格他們對洛澤的愛意只是延續了炎世青的感情而已。

西路仔細地觀察著洛澤表情變化，一個助手對他說：「西路少將，洛澤少將現在的腦電**形與當時存在出入，目前已經鎖定了大腦發生變化的部位，但是還不夠精確。」

「繼續。」

「好的。」

實驗繼續進行，輪到了楚余航這一世。

他與楚余航偶遇在地球的末日喪屍橫行的時代，亂世出英雄，楚余航便是這個時代的英雄。他總結了第一世失敗的經驗，決定對楚余航採用徹底旁觀者的態度來進行實驗，沒有對他的行為進行太多的干涉，但是實驗當中仍是出現了意外。

他主動出手的地方太多了，主觀干擾實驗是實驗者最不應該進行的事情，尤其是在他篤定不要對楚余航進行任何引導性質的行為的時候。

最重要的事情是，他意外地竟然開始相信了奇迹這種東西。

第三世，刃這一事，他似乎已經忘掉了實驗的事情，因為刃的告白而產生了衝動，甚至與刃發生了**上的關係，打破了實驗者與實驗對象之間的壁壘……第四世，跟奧格的感情前進到了一個從所未有的高度，兩個人日漸親密，成為彼此最親近的伴侶……

洛澤的腦海中不斷播演著這些東西，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機器在飛速運轉著，操作台上的燈閃閃爍爍，綠燈藍燈交錯亮起，儀錶盤上的波條不斷翻新著，幾條波形不一樣的波紋此起彼伏，直到最後幾乎重疊在了一起。

「天啊！」助手驚呼一聲，差點碰倒了機器，「找到了！找到了！」

西路欣喜地沖了過來，吩咐道：「快記錄下來！」

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舞動著，西路漂亮的大眼裡發出驚喜的光芒。

***

「就是這裡了吧？」凱撒環顧四周，光線昏暗，冰冷的儀器被掩藏在陰影之中，「真是疼死了！」他揉了揉身體，關節的地方被扭曲的厲害，要不是他身體靈活，估計在那個將近12o°的彎道那裡他的脊椎會被一折兩半！

「嗯，是這裡。」丹尼爾打著微型手電筒掃視了一下。

這裡面空無一人，都是一些儀器材料，他湊近一看，每一個上面都沒有貼上標籤，顯然還是在實驗階段未能得到帝國科學部的認可。

按照耳機里的指示找到了一幅巨大的畫像，丹尼爾打開機關，畫像背後的東西顯露了出來。

「人造人實驗計劃。」

綠皮書上幾個大字十分顯眼，丹尼爾翻開封面，掃閱了裡面的內容，守在外面的凱撒說：「是這個么？」

丹尼爾點了點頭，「是的。」

凱撒湊了過來，毛茸茸的捲髮像是只松獅：「真是奇妙啊，不過我們這樣私自拿走人家的實驗結果真的好嗎？」

丹尼爾將報告放在儀器下掃描著：「洛澤會感謝你的。」

「是艾德博士先竊取了我的實驗結果！」耳麥里傳來了老人微怒的聲音，凱撒摳了摳耳朵，嫌棄地說，「老頭，我可不想變得跟你一樣聾。」

「凱撒！」

「複製完畢，我們走吧。」丹尼爾將東西收了起來，放鬆般地長嘆了口氣，「凱撒，看來我有機會娶你姐姐了。」

「等等，金毛色狼。」

某金毛色狼：「……」

凱撒說：「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奇妙的東西。」他一步步地向著微弱的光源處前進，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一牆之隔外，竟然有人。

「樣本採集完成度百分之七十……百分之八十……百分之……」

畫面上的圓盤在不斷轉動著，幾乎快要轉滿一輪，西路越來越不能壓抑住自己的喜悅，所有的助手臉上都是即將瘋狂的表情，饑渴地看著那輪儀錶盤快要轉滿。

「砰」得一聲，旁邊的儀器突然發生了小型的爆炸，幾根電線被燒斷了，然而對於這樣精密的儀器來說，這幾根電線就可能是他的關鍵所在，一個零部件也不能有損毀。

「樣本採集完成度百分之九十……」聲音不斷重複，但是卻卡在了這裡，西路立刻吩咐助手們進行檢修，助手們手忙腳亂地檢查著，卻未能見到採集繼續進行。

又是砰的一聲響起，另一個儀錶盤爆出了火花，儀錶盤上的所有燈忽然全部熄滅，進度條徹底終止。

「怎麼會這樣！」西路長嘆一聲，惱怒地咬著嘴唇，「不能修復了嗎？」

「對不起。」檢修之後，一個助手尷尬地扶了扶眼鏡，「很抱歉，機器出現了問題。」

「該死！」西路憤怒地砸在了桌子上，怒瞪著洛澤。

洛澤則表情平靜地坐在椅子上，將他在實驗開始之前偷偷擰斷的一段線路抵在了手腕上。

「剛才的採集結果不是已經完成百分之九十了嗎？」西路忽然問道，那個助手被問得一愣，緩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連忙點頭，「是的，這就聯繫博士，看看那段結果有沒有用處。」

「快去。」西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助手匆匆忙忙地出去卻灰頭土臉地回來，低垂著頭，不敢直視西路貝蒂的神情，「抱歉，西路少將，博士那裡並沒有接收到一絲一毫的資料。」

***

「嘿嘿，這東西，好像還挺有用處的。」凱撒看著丹尼爾拆解下來的零部件，地面上的一根導線已經徹底癱瘓，想必從中傳輸進入的數據也會毀於一旦。

而此時，牆壁另一面的艾德博士正對著3d屏幕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