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幻象迷蹤

茫茫黑夜，風雨飄搖，方圓百里，俱無燈火。杜重霄索性乘著飛玄元靈直奔玉石關。

飛玄雙翅一振便是數十丈，挾風帶雨，疾若流光。而越往東，風雨漸小，隱約間可看到遠方天穹露出微微星光。

忽然，乘坐于飛玄背上的杜重霄心中生出一絲警兆，下意識地繃緊身軀，驀然回望。

破空聲中，便見兩道金芒射至，一取杜重霄頸上人頭，一取飛玄雙翼。狠辣凶厲，毫不留手。

飛玄咆哮一聲，雙翼急振，身軀劃出一道半圓。回首張口，猛地噴出一道白炎，迎上兩道金芒。

白金交錯，立分勝負。金芒消融不見，而白炎挾餘威直撲向黃衣道人。

黃衣道人不禁吃了一驚，大袖揮出，三道劍光激射而出，堪堪將白炎抵消。原本只是尋妖氣而來，順手斬除之，卻未曾想遭遇這等異獸。心中不由動了貪念，法訣一指，身後湧出萬千金芒，匯成天羅地網向那白色異獸罩去。

飛玄白炎建功，立刻轉頭便逃。黃衣道人暗罵一聲『孽畜狡猾』，催動腳下金劍，緊追不捨。

杜重霄已認出那黃衣道人便是當時化身金色巨劍，意圖傷害琉璃之人，心知如被追上，必定是死路一條。他不通法術，不入境界，此刻除了依靠座下飛玄元靈外，著實無計可施。

飛玄速度驚人，然而金芒更快。由萬千金芒組成的羅網當頭罩下，眼見便將一人一獸牢入其中，卻見飛玄雙翼猛然一振，立有風雷生起，硬生生沖開金芒，破網而出。

黃衣道人心頭惱怒，一掌豎立直指夜空，隱約間，一柄巨大的古劍虛像自他身後浮起。伴隨著他手掌疾落，那柄古劍也猛然劈下。

夜幕彷彿被一切兩半，森森劍光挾著無窮殺意從天而降。飛玄來不及躲閃，便被劍光切中了左翼，光屑飄散中，斜斜自空中墜落。

黃衣道人冷笑一聲，以他本象靈明境界，若連一隻異獸元靈都收拾不下，傳出去豈不讓人貽笑大方。正要御劍上前，將之拿下，卻忽覺眼中一花，異像忽生。

紫雲自東而來，漫卷長空。三清天尊頭頂五**光，周身雲霞環繞，各現法身。白鶴前引路，青鸞伴法駕，仙童焚香吹玉笛，黃巾力士聽敕命。更有三千徒眾列左右，眾位仙家緊相隨。

一仙童手牽青牛，向黃衣道人責斥道：「既見天尊，何敢不拜？」

黃衣道人心神一陣恍惚，不由自主地彎下雙膝，跪於劍上，叩首道：「弟子甄正劍，拜見三位天尊！」

「汝是何人門下？」太清道德天尊緩開金口問道。

「弟子乃太玄清虛宮無鋒真人門下。」黃衣道人甄正劍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嗯！」太清道德天尊輕輕頷首，手掌一翻，立有一卷經書生成：「此番偶遇，便是有緣，吾有無上神通道經一卷，欲傳授於汝，汝可願學？」

「弟子願學，弟子願學！」黃衣道人大喜過望，連連叩首。

「善。」太清道德天尊含笑點頭，手中經書緩緩飛向黃衣道人。

其後，玉清原始天尊與上清靈寶天尊分別賜下仙家至寶『打神鞭』與『八卦仙衣』。

待得三清法駕離去，黃衣道人甄正劍看著手中道經、神鞭、仙衣，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仰天大笑起來。得此仙緣，他日飛升證道，位列仙班，捨我其誰？

正自陶醉間，耳中忽聽得有人喚道『甄師弟』『正劍師弟』，還有人毫不客氣地喊著『黃毛兒』！心中不由惱怒，得了仙緣，他已今非昔比，哪個還敢如此無禮直呼他乳名？

正要發作，卻冷不防一蓬冷水當頭澆下，神智忽地一清，愕然發現三位師兄一位師姐各駕法器立於他身旁，齊用詫異地目光看著他。

我的經書呢？我的法寶呢？望著手中空空如也，黃衣道人驀然醒悟，什麼三清天尊，經書法寶，全部都是幻覺！方才他竟是一時不察中了妖法。

「正劍師弟，你這是怎麼了？」白衣道人秀眉微皺，柔聲問道。他們四人方才遠遠就看見黃衣道人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模樣，連聲呼喚俱是不應，他索性引了一道清泉，將黃衣道人澆成了落湯雞。

「黃毛兒方才定是中了什麼妖法！」火紅道袍女子臉上掩飾不住幸災樂禍之意，戲謔道：「給師姐說說，遇到什麼厲害的小妖了？」

「哪裡有什麼小妖？」黃衣道人甄正劍佯裝糊塗道：「炎師姐誤會了，方才師弟我只是忽然悟到劍訣妙處，一時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而已。」他是斷不肯承認自己方才陰溝裡翻船的。

火紅道袍女子撇了撇嘴，正欲再說。卻聽得白衣道人道：「好了，莫要忘記我等還有師命在身。時辰已到，那人亦該出現了！」

話音剛落，便見數里之外，一道銀光刺破茫茫黑夜，直衝鬥牛。

杜重霄乘著飛玄歪歪斜斜滑出數里之外，卻未見那黃衣道人追來，疑惑之餘，也不禁鬆了口氣。而就在此刻，光翼受傷的飛玄元靈低吼一聲，全身忽然化作點點星屑消散於空中。

杜重霄騎乘的姿勢只保留了短短的一瞬，便倏然自高空墜落。

『這什麼的飛玄令是真心不可靠啊！』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杜重霄所能做的也只是無奈地抱怨一句，然後等待自己身體砰然著地的一刻。

天河峰頂峰。

一白衣少年盤膝於青石之上，周身星光繚繞，頭頂身後隱約有一條星河虛像生成。一呼一吸間，周身星光忽明忽暗，更有一道銀光衝天，與蒼穹眾星遙相輝應。

呼！夜空之中，有一物挾著風聲墜落，不偏不倚直向青石上少年砸去。

似是有所感應，少年雙目忽睜，眸子深處彷彿藏有茫茫星空，寬廣無垠，神秘深邃。頭上星河虛像之中，有北斗七星閃耀躍出，其斗柄自北轉東，便有無窮星力而生，硬生生將那墜落之物橫移出數丈之外。

喀嚓聲接連響起，杜重霄的身軀凌空跌出，一連撞斷了三四棵碗口粗的樹木后，方重重摔落在地。

一連吐出幾口鮮血，杜重霄只覺全身骨骼疼痛欲折，身體幾乎動彈不得。本想絕無活命之理，卻未料到有一股大力將他橫扯了去。眼下雖傷的不輕，但至少性命無礙。

耳中聽得腳步聲臨近，杜重霄頓時心生警惕，暗提一口氣，不顧全身劇痛，咬著牙撐起身軀坐了起來。視線所及，便見一白衣少年裹著星光走來。

星光之下，兩人容貌均顯露無餘。在相互望見對方面容的一刻，杜重霄與白衣少年的神情驟變。

彷彿是與生俱來的排斥與厭惡，彷彿是天生的死仇宿敵，幾首在同時，杜重霄與少年心中閃現一個念頭——必須殺死對方！

強烈的殺意湧上心頭，少年張開右手，星河虛像之中，北斗七星再次閃耀。以搖光、天陽兩星為柄，以玉衡為鍔，以天權、天璣、天璇、天樞四星為鋒，化作一柄晶瑩長刀跳入少年掌心。而杜重霄已全然忘記身上傷勢，如獵豹一般竄起，一拳擊向少年的咽喉。

七星寶刀當頭劈下，刀芒化作繁星萬點。杜重霄的胸口立時迸射出大蓬鮮血，悶哼一聲，身軀隨之跌了出去。

少年持刀上前，正欲結果對方性命，卻覺眼中一花，便見四周仙氣瀰漫，無數花瓣自天空落下，芬芳四溢。伴隨著天籟一般的琴音，一白衣仙女翩翩出現，其玉容明麗，淺笑嫣然，口中道：「這位公子，還請刀下留人！」

「你是何人？」少年刀鋒斜斜指地，冷聲問道。

「我乃上界百花仙子，偶經此地，見公子欲行殺戮之事，有傷天和，特來勸阻。」白衣仙女柔聲答道。

「妖孽，安敢作怪！」少年不為所動，一刀揮出，立時將白衣仙女斬成碎片。

「上天有好生之德，還請公子三思！」金光閃動，白衣仙女重塑身形，依舊是面含淺笑，柔聲勸道。

「雕蟲小技！」少年雙眸如寒星閃爍，左手成虎爪，向虛空處遙遙一抓，口中喝道：「給我出來。」

幻像應聲而散。仙子，花瓣，琴聲，香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唯有一隻周身布滿奇異花紋的老鼠被扼於少年的掌指間，簌簌發抖。

身上穿著一件白色小短褂，黑溜溜的眼珠里滿是驚惶。它本是天生異種，曾偶食麒麟血，又偷得伽藍寺五百年香火。只因生性懶惰而不思修鍊，始終蝸居於伽藍古寺之中，以戲弄過往旅人為樂。卻不想今夜之間，看家本領被兩次戳破，如今性命懸於一線，嗚呼就在眼前。一念及此，不禁悲從中來，搖頭捶胸，放聲大哭。

『麒麟鼠！』目睹這隻怪異的老鼠，白衣少年眼中閃過驚喜之色，頭上星河虛像又生變化。萬千繁星不停旋轉，緩緩生成一個漩渦。一束銀光自漩渦射出，轉眼之間便將老鼠吸入茫茫星河之中。

背後風聲忽起，白衣少年驀然轉身，手中七星寶刀雷霆般刺出。

星光之下，就見一頭凶猿凌空撲至。金睛之中彷彿燃著熊熊火光，無視於刺向腹部的寶刀，雙爪直抓向白衣少年的咽喉。

（1、這什麼的飛玄令是真心不可靠啊！』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杜重霄所能做的也只是無奈地抱怨一句，然後等待自己身體砰然著地的一刻。

砰……（本書完）

2、麒麟鼠！』目睹這隻怪異的老鼠，白衣少年眼中閃過驚喜之色，連忙拿出鍋灶，生火燒水，輔以佐料，半晌過後，一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麒麟鼠肉湯做好了。

－－－－－－－烹飪方法請觀賞本期《舌尖上的擇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