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初秋的天已經有了冬天的滋味,好像上一刻還有絢爛的霞光鋪滿天地,下一瞬就成了亘古的黑暗。

長安在詢問過小北知道他並不想見小舅舅后,就自己一個人推開了病房的門走進去。

病房裡一片黑暗,並沒有開燈,想來是因為沒有人在房間里照顧的原因。長安這樣想著,就伸出手去按開了牆上的開關。

燈一開長安嚇了一跳,原本應該只有小舅舅一個人呆著的房間里,此刻卻有著別人的存在。

那是一個小男孩,大概十二三歲的模樣,臉白白的,眼睛大大黑黑的。此刻正緊張的站在病床旁,小手緊緊的抓著蓋在樊旭身上的被子,乾乾的嘴唇緊抿著,神色緊張又帶著一些害怕的看向站在門口的長安。

顯然,兩個人都被對方嚇了一跳。

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聰慧如長安,只是思緒一轉便想到這就應該是那個被樊旭帶回家裡來的私生子了。

方才一趕到醫院就是一陣兵荒馬亂,讓長安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的事情。也許,也只是長安心裡下意識的不想去管這件事情吧。

此刻已是夜深人靜,爺爺奶奶在另一件病房裡安睡,眾人也都已安心離去,長安也終於必須要來處理這件事情了。

樊啟翔看著門口那個漂亮的不似活人的人一步步的向自己走來,只覺得手腳一陣發冷,就想要往後退去,可奈何身後便是方才便緊緊挨著的病床,此刻再退,也只能與那冰冷的床沿靠的更緊。

其實也不能怪他如此的害怕長安。因為身體的原因,長安的臉色一向是要比常人蒼白上幾分,再加上今天先是在路上顛簸了許久,後來到了醫院又是一番大波動,此刻長安的臉色有事要比平日里更多了幾分難看。

蒼白不說,還多了一些疲憊過後的晦暗,再加上那淡紫色的嘴唇,和披在身前身後比臀還長的頭髮,可不就像是女鬼一樣,不似活人。

長安站在床邊側頭看著這個明明已經嚇得快要忘記了呼吸,卻依舊瞪大了眼睛倔強的看著她的孩子。不知道他在幼稚的堅持什麼,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是為了什麼在害怕。只是長安不在乎,因為在她眼裡,這個孩子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至多,也不過是個不受歡迎的外來者。

長安淡漠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並不去理會身側的孩子因為猛然輕鬆而出現的喘息聲。

直到視線落到躺在病床上的人的臉上時,長安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才終於出現了別的顏色。

看著那張蒼白的臉,瘦了很多,顯得鼻樑和面部的稜角更加分明了起來。緊緊抿著的唇,沉默的躺在那裡,倔強的樣子好像這輩子都不打算醒來了一樣。

長安看著小舅看起來有些熟悉的表情,腦海里閃現出剛才小男孩倔強的樣子。原本就複雜的表情此刻更是添了一份煩悶。

也許是長安的視線過於犀利,也許是安靜中孩子喘息的聲音太過嘈雜。長安眼中的那雙眼,輕輕的動了動,然後黑扇般的睫毛動了動,緊閉著的扇貝緩緩打開,露出了裡面黑珍珠般的眼珠。

樊旭的眼睛在白色的日光燈下微微的眯著,黑色的眼珠有些黯淡,此刻左右的看著,顯得有些迷茫。

不過幾秒,樊旭的視線就鎖定在了在自己的面前長安的臉上,蒼白的臉上緩緩的露出了一個微笑的表情,蒙塵的黑色眼珠也漸漸的恢復了曾經的光芒。

「回來了……」

樊旭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虛弱。說完這幾個,他的眼中仿若有星光閃耀,只是最後都歸為了黯淡。

長安知道小舅舅想要問什麼,能讓這個男人心心念念的人,除了小北應該也在沒有其他人了吧。長安這樣想著,終究是心軟想要告訴他小北就在門外,她總是希望所有人都好的。

只是話還未說出口,就聽見有一個怯生生但又十分清晰的童聲在耳邊響起。

「爸爸…喝水……」

然後是一雙白嫩嫩的手捧著一透明玻璃杯的水,出現在了長安和樊旭共同的視線里。也幾乎是同時,兩個人的眼裡都出現了明顯煩躁的情緒。

長安在心裡沉默的嘆了口氣,咽下了原本想說的話。透過盛著清水的玻璃杯,長安看到了小舅舅緊緊皺著的扭曲的眉,原本蒼白的面卻一下子生動了起來。

也因為這個突兀出現的變化,原本還沉浸在淡淡的幽怨悲傷中的樊旭也彷若突然醒來了一樣。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黯淡消散,滑過一抹深邃的光。

「門外還有人在么?」

樊旭的聲音依舊有些暗啞,但其中已經有了他慣有的力道。

聽到他的問話,長安的唇動了動,最後只是沉默的點了點頭。

得到了長安的回答,樊旭情緒有些複雜的點了點頭,有些愧疚又有些感動。這次忤逆父親,然後被老爺子拿拐棍打,雖然已經是幾十歲的人了,但樊旭並不覺得丟人。反而他很害怕醒來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像是被拋棄了一樣,不被原諒。

其實,他還不知道,老爺子就躺在與自己一牆之隔的另一間病房裡。他醒了,老爺子還沒有醒。

「你先出去吧…我…爸爸有些話要說。」

手裡還捧著水的小孩聽到這句話,有些可憐巴巴的低下了頭,看著手裡的水杯,躊躇了半天,明顯是不想,但最後任然乖巧的放下了手中的水杯,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病房,還貼心的為他們關上了門。

聽著身後的關門聲,長安的思緒卻還沉浸在樊旭的那一聲爸爸里。她有些傷心,為小北感到傷心,又有些憤怒,也是為小北感到憤怒。只是還不等她把自己的情緒真正的理清,辯成一黑一白兩分明的時候,就聽見小舅舅明顯鄭重嚴肅起來的語氣。

「長安,我有話要告訴你…孩子…在一起之前…打掉…騙局…陰謀……」

長安靜靜的聽著小舅舅的敘述,神情也由原來的平淡變為了緊蹙的沒有。等到樊旭講完的時候,長安已經有原來的站姿,變為了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直纖細的手一頓一頓的敲擊著冰冷的床架,發出篤篤的聲音。

過了許久,長安才消化了樊旭話語中的龐大信息量。

「舅舅是說,這個孩子是當年那個女人背著你生下來的?」

「嗯。」

聽著樊旭肯定的回答,長安緊皺的眉頭微微的鬆開了一分。長安的記憶力一直很好,所以她記得那個讓小時候的陛下很是嚇了一次的女人。如果是那個女人的話,雖然還是生了一個小北沒有的孩子,但對他們來說,只要不是背叛就好。

這樣想著,長安的神色又是鬆動了一分。只是又想到了樊旭後面說的內容,原本因為舒心而微微翹起的嘴角又回復到了一跳平直的線,緊緊的抿了起來。

「那個幫助他們的神秘女人,她也不知道是誰么?」

「嗯,她說她只是一直會收到對方的錢,接到對方的電話,但並沒有見過那個女人,也不要知道她是誰。」

「不急,只要她開始行動,就算在神秘的人也是會露出馬腳的。還有……」

……

當長安從病房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很晚的時候。門口的座椅上小北正做的筆直玩著一副撲克牌,幾十張撲克牌在那雙修長蒼白的手上不斷變換著排列的方式,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佛法一樣。

剛剛在病房裡還端的一本正緊的小孩子,此刻正緊攥著小手,緊張的看著不斷翻飛變化的牌。每次撲克牌騰空的時候,小傢伙都要緊張的瞪大了眼睛,生怕一眨眼那些撲克就會撒個滿地。而當每一次那些撲克都準確的落到那雙漂亮的手上時,小傢伙就會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然後發出一聲稚嫩的驚嘆。

椅子的另一頭殷簡陽剛剛掛了電話,俊美的臉上還帶著沒有收回的溫暖笑意。

聽到房門的響動,殷簡陽迅速的抬起頭看了過來,然後笑意暖暖的走了過來,伸出大手來溫柔疼惜的摸了摸長安的頭。

「你媽媽剛才打電話來說馬上就要回來了,長安高不高興?」

長安正在糾結只是一會兒的時間,小北就和小男孩這麼相熟,不知道這裡面是誰在用力。

此刻聽著爸爸像是問小孩一般的話語,長安眸子里的疑惑與警惕盡數化為了有著濃濃溫暖的光線還有一絲絲不好意思的羞意。然後像個孩子一般的笑著點了點頭。

她是真的高興。雖然樊瓊已經四十多歲,到了不再適合戰鬥的年齡,但事實上她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退居二線。而是以另一種方式戰鬥在祖國的第一線上,依然不停的遊走在黑暗與光明交鋒的地點。所以,即便是孩子們都大了,樊瓊依舊很忙,依舊是家裡最難見到的那個人。

就像是這一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樊家人雖然確保老爺子生病的消息是在第一時間傳到樊瓊手裡的,但樊瓊回來的時間卻已經是在那幾天以後了。因為她很忙,也因為她不僅是老爺子的女兒,也是祖國的女兒。

樊家眾人多是軍隊出身,所以對於樊瓊的事情他們並不會責備,因為他們理解使命與責任,也因為他們知道,如果到了樊家最危急的關頭,那麼樊家每一個人都一定會出現在樊家,堅守著樊家,不管需要或者不需要。

這就是屹立於京都多年不倒的樊家,氣度與責任,信仰與依互,缺一不可。

長安想了很多,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她愛樊家及眾人,也敬佩著樊家與眾人。所以這些思緒不過是這很多年不斷豐富並且深深埋藏在她心裡的話,此刻想起,只是因為她覺得驕傲。為媽媽,為大家,也為正在經歷艱難的樊家。

昨天編輯發信息說在不更文就解禁,雖然上個月的稿費已經被扣光了,但我還是很不開心那個編輯的破語氣。不過總歸是我對不起大家,這麼長時間的等待,雖然是真的有事一直再忙,但好歹那個編輯還是幫大家出了一口氣的。

雖然很忙,有時候都覺得頭打腳後跟了,但蘇蘇從來沒有想過棄文,只是人的惰性還有拖延症真的是一個很大的敵人,所以其實也很慶幸有了編輯這個鞭子來催促自己。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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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一世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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