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送走了艾瑪和李理,長安揉了揉脖頸有點疲憊的走進屋子。
剛才談話的時間不短,齊向北早已經喝完了那一小碗粥。此刻正安靜的靠坐在床上,乾淨的雙手正輕握著空碗擱在被子上,等著長安回來。
房間里只剩下了兩個人,這樣安靜又私密的空間讓長安猛然放鬆了這幾天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邁著有些懶洋洋的步子走到一開始給小北喂粥的地方,難得調皮的像是個孩子一樣猛的坐到了床上,把床墊震得一顫一顫,順便上面的小北震得一顫一顫。
做完了這些,長安忍不住咧開嘴像是做了惡作劇的孩子笑的開心。等笑過之後才帶著臉上還未褪去的粉嫩,笑眯眯的拿過小北手裡的碗放在桌柜上,睜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說道。
「再睡一會兒吧?」
齊向北笑著搖了搖頭。
「不睡了,哪有剛起來就又接著睡的道理,我又不是豬。」
長安聽后也笑著點了點頭。記得以前孤兒院的老嬤嬤經常嚇唬他們,說人睡多了的話就會把圓腦袋睡成扁腦袋。嚇得有幾個愛睡覺的小孩子不停的摸自己的小光頭,生怕自己的腦袋會變成扁的。
一旁的小北看著姐姐回憶的樣子,自然也想到了曾經那些雖然不算十分美好但覺得溫暖的日子。
「姐姐想回去看看么?」
聽到小北的話長安的眼裡閃過一束追逝的神色,呆愣了好一會後,才說了一句話。
「聽說前幾年的時候嬤嬤就去世了。」
說著就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
齊向北聽著姐姐說的這一句話,感受著那個笑容里的憂傷,只是靜靜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雖然姐姐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但齊向北已經知道了姐姐誒想要說的話。
她說她不想回去,因為孤兒院里的老嬤嬤去世了,那麼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就再也沒什麼東西能夠把姐姐和孤兒院維繫在一起了。而現在自己就在她的身邊,那她還回去孤兒院做什麼呢。
有些傷感的情緒也只是在一瞬間,下一秒鐘長安就蹙起了眉頭陷入了思考之中,微微眯起的美麗眸子里閃動著星動般的光芒。
「姐姐是在擔心韓家接下來的動作么?」
齊向北溫潤又悅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長安依舊順著自己的思路思考了一會兒后,輕輕的嗯了一聲給了肯定的答案。
確實是像小北說的一樣,她在擔心韓家的後手。雖然不知道「鑫皇」為什麼都已經出手了卻又在半路戛然而止。但正是這樣才更令人擔心。
即便司透所了解的消息還沒有傳來,但莫名的長安就是覺得那個和「鑫皇」老總見面的人一定是個韓家的人。所以長安害怕現在莫名的平靜,會迎來一波更大更瘋狂洶湧的浪潮。如果是這樣的話,才是真正的可怖。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長安的眼睛閃過了有些複雜的光芒。最後在心裡暗暗的嘆了口氣,開口喚道。
「小北……」
「…嗯?」
也許是長安方才的神情太過明顯,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齊向北就隱隱的明白了姐姐想要說的是什麼。
所以他只是靜靜的看了一眼長安就低下了頭去,安靜的看著放在被子上被陽光照的金黃透明的雙手,認真的神情彷彿是在研究著世界上最精美的工藝品。
此刻聽到長安的聲音,也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尾音微微的上揚,聽起來遣倦而又溫暖。如果不看他那一瞬間有些顫動的指尖,只怕就會讓人以為他此刻的心裡是如何的平靜。
可是長安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此刻心裡是多麼的不平靜,定然是想要知道長安口中關於樊旭的事情,又矛盾的不想聽到任何一丁半點的事情,想要把對方當作一個陌生人一樣的拋掉,可心裡只要是想想就會有的隱隱約約的顫動和深深淺淺的傷痛又是那麼明確的告訴著他,那個男人對自己是有多麼的重要。
「哎……」
長安深深的嘆了口氣,憐惜的摸了摸小北的臉。然後脫了鞋爬上床去和小北肩靠肩的坐在了一起,為兩個人蓋好被子以後,長安輕輕的把頭歪了過去,小北也動了動身子把自己的頭歪了過來,兩個人頭靠著頭的依偎在一起,聽著長安溫柔的聲音說著樊旭,說著那個孩子,說著那些小北並不知道的陰謀與故事。
「姐姐在擔心什麼?」
講著這個很長的故事,長安的聲音里有時會忍不住的添上淡淡的愁緒。
現在爺爺還在醫院裡沒有醒來,這件事情又關係到小北和小舅舅的關係,無法向大家說明。沒有辦法說明,就沒有辦法讓大家針對這件事情來提高警惕。可以說現在所有看不見的壓力都壓在了長安的肩上,長安當然會擔心,會憂慮。
原本因為愛情而變得有些軟弱善感的小北,在長安靜靜說話的聲音中,漸漸的恢復了曾經的凌厲與尖銳,聽著長安的敘述,在心裡一點一點的思考推斷著。
「姐姐,只要對方還想動樊家,那麼就一定會露出馬腳。敵人在暗我們在明,沒有辦法預計到對方下一步想要做什麼,那就只能先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讓他無機可乘就好了。姐姐說呢?」
聽著小北的話長安靜靜的點了點頭,其實這些話正是她安撫躺在病床上的樊旭的話。雖然她這樣說,但上下兩輩子加起來也終究是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心裡的忐忑可想而知。此刻聽著玩多了陰謀黑暗的小北也說出同樣的話,長安的心裡踏實穩定了不少。
「噔噔噔……」
聽著門口的敲門聲,小北和長安兩個人停止了談話,一起看向門口去。
「請進……」
聽到房間的主人的聲音,進來的是端著托盤的姜遠,看到並排靠坐在床頭上的兩人,姜遠早已經沒了那堆白嫩嫩的肥肉,變得俊朗起來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不是因為其他,只是因為這兩個人的存在都對姜遠有著特殊的存在。
一個是他貪吃肥肥,不算黑暗但總有些灰濛濛的童年中,最大最善良最溫暖的太陽。後來更是因為她,自己才會變得越來越優秀,在這個世界上也站的越來越高。
而另一個則是小時候的姜遠時常幻想著能夠成為的人,手下小弟無數,風流瀟洒,炫酷十足,想打誰打誰,絕對不會被人欺負。
其實,也許這樣的黑道人士是每個小男孩都會崇拜幻想的對象。只不過因為小胖小時候要被欺負無視的更多一點,所以才會比別人更加的崇拜這樣的人,崇拜齊向北吧。
如果說長安是姜遠生活中一直推動著他快速向前走的一雙溫暖的手的話,那麼一直充滿著神秘感的齊向北就是站在小胖子身前的一個高大背影。
雖然最後小胖子姜遠成長為了一個和小北完全不一樣的人,但這並不影響在別人看來的,他對齊向北莫名其妙的崇拜與敬畏之意。
姜遠站在門口有些害羞的看著床上的兩個人,而床上的兩個人則是對視一眼無奈的看著他,還有他手裡的那個托盤。
果然……
「長安,小北叔,你們該吃藥了。」
自從今天早上很早的時候,小胖子姜遠神出鬼沒的出現在了家裡,喂著長安吃了一把葯,又不顧小北的黑臉給他打了一支退燒針以後。長安和小北兩個人就默契的決定把小胖子姜遠歸為危險人物一類。
只是看著已經走到了床邊的姜遠,長安和小北兩個人只能默契的對著彼此做了一個鬼臉后,乖乖的端起水來喝葯了。畢竟,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看著坐在床上乖乖吃藥的兩個人,站在高處的姜遠眼裡詭異的露出了慈愛的目光。如果讓長安和小北看到的話,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等吃完了葯后,姜遠又對著齊向北做了一系列簡單的檢查,然後很欣慰的總結道,
「嗯,燒已經退了,在休息半天就可以出去活動了。只是小北叔的身體還是有些弱,如果沒有什麼要緊事的話,還是多休息一下為好。」
然後又對著長安說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項,有關於小北的,也有她自己的。
原本這些事情早前就應告訴長安的,只是姜遠和長安的老師吳老先生害怕告訴長安以後,會對長安的心裡產生一個消極的作用,讓長安不在積極的配合治療。所以這件事就一拖再拖,平日里都是大家在細心的呵護著長安。
只是沒想到這一次長安卻是不吭不響的就跑走不見了人,大家才發現不告訴長安這些注意事項是多麼的危險。所以姜遠才會在長安回到家裡的第一時間,也就是今天一大早就跑過來堵住長安,要把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交代下去。
一直等到長安聽得頭昏腦脹,而小北卻聽得面部表情越來越嚴肅的時候,姜遠才頗為不甘的在長安的誇張的喘氣聲中停止了他一刻也不間斷的絮叨。
因為,卧室的門又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