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 125 章
「皇兄,您的好意臣妹明白。」蕭瑾臉色有幾分不自然,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只是——」
雲栩面色不改的含笑看著她,不過他的目光卻漸漸添了犀利,似乎要把蕭瑾的心底的隱藏起來的情緒看穿。「沁兒,跟皇兄還有什麼可避諱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與我的關係最親密。」
這一次雲栩沒有自稱「朕」,而是用了更親近隨和的「我」來自稱。
蕭瑾像是惑於他的話,眼神中帶了一絲迷茫,她咬緊了下唇,隨即鬆開。終於她迎上雲栩的目光,像是放下了所有的心防。「皇兄這樣誠心待臣妹,臣妹也就不再遮掩!」說話間,蕭瑾丹鳳眼中驀然流轉過一抹狠戾之色,她嘴角勾起淡淡的冷笑。「我要讓他生不如死才甘心!我要把他留下來,慢慢的折磨。」
「沁兒?」雲栩有些詫異,他沒想到蕭瑾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雖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他何曾給過我應有的尊重?」蕭瑾的眼神愈發堅定,「嫁給了他幾日,就被他折辱幾日!還請皇兄給臣妹這個機會,讓臣妹能報仇雪恨!」
「皇兄,臣妹和此間女子不同,臣妹從小並不懂什麼三從四德!」蕭瑾見雲栩沒有鬆口,忍下心中的焦慮,意有所指的道「臣妹只覺得應該快意恩仇,而且又有您為臣妹撐腰,臣妹只想有仇報仇!」
蕭瑾稍嫌粗俗、失禮的話讓雲栩露出思索的神色。
她的這番話倒也合情合理。畢竟唐沁是一個現代的女子,這半年來被轄制著自然心中憋著許多不痛快。雖然她的行為有些行毒了,可是……這樣卻比隨分從時更容易拿捏……
雲栩沒有說話,蕭瑾卻是沉不住氣,拿了眼睛瞅了雲栩幾次,一副想開口卻又不敢的神色。
「既是如此,朕便依你。」雲栩點頭,他臉上露出一抹親昵的笑容。「只是,注意些分寸。」
蕭瑾歡呼一聲,「謝謝皇兄!」她歪著頭,俏皮道「臣妹這次只是去調研而已,等臣妹回來,定然給皇兄交上一份詳細的彙報!」
「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雲栩臉上有一點無奈和縱容。
蕭瑾滿不在乎的用力點了點頭,胸膛中的心臟剎那間沉重而劇烈的跳動起來。
她只盼望能見到一個平平安安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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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乘小轎從凰息宮中抬出,一路平穩的走在鋪著青石板的宮道上。
蕭瑾坐在其中,忍住自己不挑開轎簾往外看的衝動,手心中的帕子被絞得皺成一團。轎子密不透風,被遮的嚴嚴實實,蕭瑾看不到外面,又因為太穩當,感覺不出轉彎等動作,給她的感覺一路都在直行。
「長公主殿下,到了。」一個渾厚的男聲在轎子外面響起,恭敬道「請您下轎。」
白皙的手從墨綠色的轎簾中探出來,隨後露出蕭瑾一張神色淡淡的面龐。
「有勞了。」蕭瑾矜貴的點了點頭,她跨出了轎子,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院子。不過是一個看起來最普通的四合院,門口卻是站著不少手執武器的士兵,看起來都是一臉的肅穆。
蕭瑾穩了穩心神,在羽林衛統領吳凡的帶領下,往東廂房走去。
吳凡是雲栩特派來跟著她的,名為保護,蕭瑾卻覺得更重要的是監視她。
東廂房中的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十分漂亮,蕭瑾不能把這裡和看押重犯的牢房聯繫起來。吳凡伸手按了不知哪個機括,只聽見鐵板開闔的聲音,一個地道出現在了蕭瑾眼前。
難道雲栩的靈感還來自地道戰?
「殿下,請。」吳凡先順著台階下了兩步,蕭瑾緊跟在他身後,慢慢挪動腳步。
底下並不是黑漆漆一片,幾十階的台階之下,一片寬闊開朗之地,裡面燈火通明。各色刑具閃著冰冷殘酷的光芒,似乎依稀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氣。遠處僅有的兩間牢房中卻有些晦暗不明,又是一片如死寂靜,聽不到半分人聲。蕭瑾心中驀然平添了毛骨悚然之感。早有獄卒過來,見了吳凡先過來行禮。
「這是德沁長公主殿下。」吳凡掏出令牌在那獄卒面前一晃,言簡意賅道「殿下來見威遠將軍。」
那獄卒連忙給蕭瑾請安,隨後便帶著蕭瑾往裡面走。
蕭瑾手上挽著的正紅色披帛長長的拖在地上,猶如一道蜿蜒的血痕、一道深深的傷口。她始終感覺到,有一道目光緊緊的盯著她。
沒過多久,獄卒恭敬的聲音在蕭瑾耳邊響起。「殿下,到了。」
蕭瑾神色一凜,點了點頭,揮手讓獄卒站到一邊。
隔著拇指粗的冰冷柵欄,蕭瑾只能依稀看到枯草中匍匐著一個玄色的身影。
等她看仔細時,眼眶一熱,幾乎落下淚來。
楚天舒身上玄色寶相花刻絲錦袍早就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而且後背上又被鞭子抽過的痕迹,布料從中一分兩半。而他的頭髮散亂成一團,頭上綰髮的早就無跡可尋。而他的面具就被拋在他的身邊,似是嘲諷笑容中的一點冰冷。
雖然她看不到那張遍布刀疤的臉上是怎樣的神色,可是她卻感到深深的無力和心痛。楚天舒何曾被人這樣對待過?她忽然想起了雲栩那句意味深長的話「朕已經幫你出過氣了。」
楚天舒的尊嚴被毫不留情的踐踏!
蕭瑾不敢哭,她的指甲深深的摳進掌心。然後她聽見自己冰冷尖刻的聲音,在空曠的牢房中響起。「楚三爺,別來無恙?」
枯草上那一團玄色並沒有挪動分毫,似乎沒有聽到蕭瑾的聲音,一動不動的匍匐著。
蕭瑾的目光驟然冷了下來,她斜睨著獄卒,聲音中隱約帶出了狠毒之意。「去把他給本宮弄醒!」
「是。」獄卒忙不迭的從旁邊拿過一桶混著冰碴子的冷水,打開牢房的門走了進去,緊接著就是往楚天舒頭上潑上去。效果立竿見影,幾乎是在水潑下去的瞬間,楚天舒的身體條件反射的一縮。
與此同時,蕭瑾似乎感到自己的骨頭中也在冷颼颼的冒著寒氣。
「把他翻過來。」蕭瑾冰冷的聲音有條不紊的下達著一個又一個殘酷的指令。
聽蕭瑾的語氣不好,獄卒下手的力度更是刻意放重。楚天舒幾乎是狠狠的被摔了一次。
這時蕭瑾才皺著眉,紓尊降貴的走了進去。她擺了擺手,對一旁帶著討好、謙卑笑容的獄卒道「你先下去。」
等到牢房中只剩她和楚天舒兩個人,蕭瑾才真正的緊繃起來。她知道,現在一定人等著她接下來的表演。她嘴角往兩邊一提,露出了微笑的弧度,可細看去卻是滿滿的冷意。
「三爺,別來無恙啊。」蕭瑾刻意放柔的聲音讓人聽起來並不舒服,語調因為壓抑著某種情緒而變得更加古怪。
楚天舒原本緊閉的雙眼,忽然輕輕一顫。似乎隨時都能睜開,又像是只是夢中無意識的舉動。蕭瑾趁機多打量了兩眼楚天舒,不僅手腕、腳腕處傷痕纍纍,他的脖頸上竟也有不少的傷痕,整個人被折磨得幾乎沒了人形!
蕭瑾沒想到雲栩竟是這樣狠心!好歹楚天舒也是有功於國!
「三爺沒想到我也能有今日罷!」蕭瑾不在乎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唱獨角戲,她臉上獰笑的看起來十分滲人。「如今被你看不起的蕭瑾被封了長公主,而三爺卻成了這階下之囚。」
楚天舒眼瞼又顫動了一次,只是他還沒有睜開眼。顯然他已經醒來,只是不能面對眼前的人。
「若是三爺平時善待於我,現下早就成了駙馬,怎麼淪落到這個地步?」蕭瑾緊緊圍繞著發泄怒火,在言語上不斷刺激著楚天舒。她一面希望楚天舒聽出自己的弦外之音,一方面有希望楚天舒從現在開始恨自己。
蕭瑾心中矛盾而糾結,她的心中早就有了一個計劃的雛形,能最大限度的保全楚天舒,可如果楚天舒不能理解,也會徹底毀了他。本來只是下下之選,可是照如今的狀況和雲栩的心狠程度,再不把楚天舒弄出去,不知什麼時候他就要死在這裡了!
「三爺還是不願意和我說話?」蕭瑾的聲音驀然提高了不止一個度,尖利得令人髮指。「難不成本宮配不上你?」
楚天舒還是一動不動。
「殿下。」不知什麼時候,吳凡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蕭瑾身後。他輕聲道「皇上說的一盞茶的時間到了,您看——」
雲栩在她臨行前囑咐過,只給她一盞茶的時間見楚天舒。到了時間就要乖乖回去。
蕭瑾回過頭來,映入吳凡眼帘的是她滿臉的怒容。她的胸脯因為生氣劇烈的起伏著,吳凡心中一凜,而且她的眼神似乎要把人生吞活剝了一樣。
「本宮知道了!」蕭瑾轉身狠狠的剜了楚天舒一眼,怒氣沖沖拂袖而去。
吳凡緊緊跟在她後面走了出去。
直到獄卒罵罵咧咧的關上門,楚天舒也沒有睜開眼。等到一切又恢復了平靜,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才泛出黯淡的光芒,他目光獃滯的望著蕭瑾離開的方向,微微闔動。
裂出了幾條血口子的嘴唇輕輕碰撞,如果能讀出他的唇語,便知道他想要說出口的是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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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蕭瑾步履匆匆的踏進了御書房的門,雲栩放下奏摺,笑容滿面的看著她。
「臣妹心中有一計,既能顯出皇兄的寬厚仁和來,又能讓楚天舒生不如此。」蕭瑾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起來竟是有些滲人。「就用——那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