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離王
鳳冠霞帔,十里紅妝,拓跋以嫡公主之禮下嫁,上京城內也是熱鬧了一把,如當年拓跋二公主嫁於太子一般。
拓跋清苓輕笑,十里紅妝,傾城之禮又如何,在她眼裡都抵不上自由二字,在卿佳大妃向她說起代嫁之事,她內心便是欣喜的,不管如何,總歸是離開漠北了。
花轎落定,沒有意料之中的鞭炮齊鳴,空氣中似乎有種古怪的氣氛流動著。
「九,七公主」一旁的婢女意識到錯口了,便立馬改口,眸光晦暗不明。
拓跋清苓輕聲答應了一聲,轎外似乎出了什麼事。
「王爺,拓跋和親的七公主來了。」
座上之人半垂眼瞼,聽到此處,漠然一笑,只是輕哼了一聲。
青色衣裳的男子一愣,不知道該如何,王爺似乎很少這樣。
「她們現在在府門前。」
「吩咐下去,王府大門今日不開。」
「離王府大門緊閉。」
聽著阿樂的回稟,拓跋清苓忽然覺得有意思起來,這不是明明白白的扇拓跋族的臉面。若是換作拓跋瑾璇會不會大鬧離王府,依她那潑辣性子只怕是會不管不顧吧,可如今是她,拓跋族的驕傲和她可沒半毛錢的關係。
蓋頭一扯,取下鳳冠,自袖中拿出塊方巾半掩著面。素手一撥,淺笑地看著面前大門緊閉的離王府,燙金的三個大字風流俊逸,看著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意逍遙。
再回頭後面聚集了不少人,只怕今日半個上京城的人都來看這一場盛世婚禮,只是今日倒讓人免費看了笑話,隨處可聽見眾人談論,。
拓跋清苓半響,最後目光落在離王府左側一群人身上。為首的一人一身紫衣瀲華,看不出深淺,但也知道這些人約莫是今日來參加喜宴的,只可惜讓他們失望了。
「眾位大人,不知皇上安排臣女住那家驛館」風輕雲淡的吐出這句話,便沒在看向眾人,盯著自個的腳尖,轉身回了轎中。
「你們可聽說了,這拓跋的七公主花轎抬到了離王府前,離王府大門緊閉,最後著實沒了辦法了,才將這七公主安排在了清萍山莊」
「清萍山莊可是皇上賜給離王爺的,不知這麼安排是何意思」
「皇上先前也曾賜過婚,離王爺不是一一受了么,怎麼到了了七公主這就是這樣的狀況了。」
「我可聽我一經商的朋友說了,說這拓跋的七公主呀雖和太子妃一母同胞,可脾氣稟性卻是天差地別的,不僅文墨不通還跋扈張揚,怕是這離王府派去調查的人知曉了。不過說來也怪,這離王自己便是個克人的命相,又是斷袖,能娶了放在家裡也是不錯的,何苦抗旨呢。」
上京城中屬永安街最是繁華,商鋪林立,熱鬧非凡,拓跋清苓坐在這上京城最有名的茶坊玫瑰茶坊中細細品著這碧螺春,聽著屏風那邊的細碎談論。
輕笑一番,她實在沒想到拓跋瑾璇在上京城的名聲如此不堪,如今一來,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可一細想來,他們口中的拓跋七公主如今可是她。
「小哥,不知眾口談論的離王是何人物,在下前些年隨父母離京在江南經商,倒不知何時上京城中多了個離王殿下。」拓跋清苓作一身男子打扮,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的模樣。
店小二看著面前男子,覺得甚有親切隨和、只是他也萬萬想不到,面前的人竟是眾人口中所說的離王妃。「公子既是前些年便離開上京了,自然不知的,這離王殿下是二年前才逐漸出現在眾人視線內,說是離王殿下自幼體弱多病,便一直寄養在天月谷了。」
「天月谷」拓跋清苓皺眉嘴裡喃喃念道,多年被困在北漠,對這蒼穹大陸上的國家幫派,什麼都不知,這天月谷她倒是聽娘親無意說話間提起過,只是一句帶過。
「天月谷是三國中最神秘的存在,沒人知道天月谷在哪、也沒人知道怎麼拜入天月谷,所以離王殿下能進入天月谷,是極幸運的。」
出了玫瑰茶坊,在街上行了一會,便悄悄自清萍山莊後院躍了進去,依奈奈的功夫,自是能瞞過眾人的耳目。
「奈奈、娘親曾說過她未嫁拓跋落的時候,上京城中她曾有一個生死相共的好姐妹、那女子我約莫是姓慕,可叫什麼我著實想不起來了。」拓跋清苓指頭在桌子來回敲著、眼眸微眯,瞥見門外一小處陰影。她早先便把所有的人都支了出去,這般鬼祟,定是阿樂,阿史那卿佳明著說官家姑娘出嫁都有幾個陪嫁丫鬟,讓阿樂一旁侍候,實則就是讓阿樂監視她罷了。
奈奈心領神會,素手芊芊,隔空點穴。奈奈的武功愈發好了。推開門后,果然是阿樂,雙目迷茫,拓跋清苓拿出紫蘿粉,媚惑的聲音在阿樂耳邊引導。「拓跋清苓一直在房間待著,未曾有任何舉動。」
「慕安晴」奈奈張嘴示意,九公主不記得可她是記得的。
拓跋清苓一愣,慕安晴,如今首先要做的便是要先找到慕安晴,才能知道娘親至死不能忘的男子是誰,她也覺得她有義務找出這副身子的親生父親是誰。但是首先的是讓奈奈知道這件事、奈奈是她的唯一了,她不想瞞她。
「奈奈,其實我並非是拓跋雄的女兒,所以也不是什麼九公主,娘親當年有個深愛的男子在上京城,後來有了我,再後來被拓跋雄給擄了去。拓跋雄以為我是她女兒,可後來娘親的過激行為,自毀容顏,誓死不從。所以我是鳳清苓,並不是拓跋清苓。」
奈奈一怔,她只知道鳳姨是驕傲的,殊不知鳳姨一生如此悲哀。
「小姐,不管你是誰,奈奈只知道你是鳳姨的女兒,奈奈的主子。」
鳳清苓看見奈奈比劃出來,既溫暖又心酸,如果奈奈可以說話,聲音是不是也會很好聽。
「慕安晴、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去找到她。十六年了,物是人非她會不會已經不在上京城了。」鳳清苓喃喃自語道,到底要從何找起。
「離王府的事要如何。小姐你如今之際當先要解決此事。若是離王當真不願迎娶、那我們是不是要回拓跋了,若是離王娶了小姐你日後的日子只怕是難過的,」不過這幾日,在路上便聽見不少離王的風言風語,只今天半日奈奈便覺得若是小姐嫁了,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鳳清苓輕笑,「這倒不著急,我現下的身份可也不是呼之既來揮之既去的。最遲明日我想會有個答案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既從拓跋出來了、便不會再回去。」
當務之急應該是處理掉自己身邊的這麼多雙眼睛、不然她做什麼都難以下手。拓跋瑾瑜心思精細、想將她掌控在手中,只是出了拓跋,她再也不要處處受制於她們了。
「回二公主、九公主一直在房間待著,並未有何舉動。九公主本就是怯懦無爭的、奴婢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阿樂腦子一直懵懵的,腦子裡只飄著這些話,其它她一概記不起了,只是這些話她是不敢和拓跋瑾瑜說的,七公主何事都放在明面上,可二公主不一樣,她永遠也猜不到二公主的心思,外人眼中二公主溫婉嫻淑、可她知道二公主是毒辣的。
拓跋瑾瑜不疑有它,喝著今年初春的新茶,茶葉似雲舒雲卷般上下漂浮著。杯盞的熱氣氤氳而升,朦朧了拓跋瑾瑜的臉。
「想她也不敢怎樣、她身上紫薇蘭的毒只怕這幾日會發作第一次,這包葯待她發作痛苦難耐時再給她。順便告訴她紫薇蘭的毒一月發作一次,且一次比一次難以忍耐。」突然眸子直直盯著阿樂,輕輕說道「我不喜歡背叛我的和蠢貨,阿樂這兩者之間你應該都不是吧。」
阿樂雖怕,卻不敢表露出來,肩頸微不能見的抖了下。如她所知二公主向來不留無用的人在身邊。
「奴婢不敢。」
「二公主、太子回來了。」玉瑰輕聲言道。
拓跋瑾瑜極不可微的蹙眉眼睛望向下方,輕聲看向玉瑰吩咐道「帶她下去,從暗門出去。」
拓跋瑾瑜笑意吟吟,蓮步輕移渡出內室。一改之前的陰婺,全然一副溫婉婉約的模樣,極是招人憐愛。
「瑜兒。」楚墨清看向拓跋瑾瑜眸光一軟。
「太子,我七妹怎麼樣了。今日我聽玉瑰說清苓的花轎被堵在了離王府大門。」拓跋瑾瑜輕聲說道,略帶不安委屈。
「此事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你七妹清苓性子沉穩,大抵不會出什麼事。」楚墨清一身紫衣目光輕柔擁著拓跋瑾瑜。
腦中閃現出上午拓跋清苓清冷漠然的眼神,如一汪深泉般寂靜無聲。
再看著向拓跋瑾瑜媚眼如絲,沒由來的一陣心中煩悶。
「前幾日你說想回北漠看看、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母后那裡我己打點好了,說你這些日子受了風寒,不便日日前去請安,怎的今日便回來了。」楚墨清始終覺得有些詭異,瑾瑜在初聽到賜婚消息時一瞬的不安,和之後鎮定自若。他曾說過可以向母后說情讓父皇改變主意的、可瑾瑜偏一反常態的回絕了,還要悄悄回拓跋。
「妾身這幾日挂念太子,怎的,太子不喜見到瑾瑜么。」拓跋瑾瑜假意推開楚墨清,嬌嗔說道。
「哈哈!怎會不喜,我這幾日可是想愛妃想得緊。」
一室寂然,黑暗中一抹錦白靜靜佇立著,墨眸慵懶地看向榻上沉睡的女子,嘲諷一笑,「沒腦筋的蠢女人。」
今日上午他興緻勃勃在屋檐上想要看這個拓跋的女人張揚跋扈的模樣,只可惜她太讓自己失望了,不噪不動靜若處子的舉止談吐竟讓他有些捉摸不透,這是情報中魯莽毒辣跋扈張揚的拓跋七公主么。
榻上假寐的鳳清苓莞爾一笑,待白衣男子走後,慢慢睜開眼,鳳眸輕轉,她不過才來上京城半日,竟就有梁上君子拜訪。她本是存了心的,手中暗自聚內力,她武功雖不高,可一旦房間有了動靜,不消半刻,奈奈定會來的。只不過她沒想到、這個梁上君子竟只是來罵她一句蠢女人。
赤足走下床,站在剛剛白衣男子站過的位置、一股淡淡的梨花香縈繞鼻尖,似乎有種安定心神的力量。望向窗外、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雪,不勝凄斷,杜鵑啼血。
此時應景的輕吟出聲「王孫何許音塵絕,柔桑陌上吞聲別。吞聲別,隴頭流水,替人嗚咽。」六年了她早已淡忘了21世紀的林小九。她現在所思所想的都是她的娘親鳳錦然,同樣的月光,同樣的夜晚,可是再也沒有了娘親,娘親總愛在這樣月光如水的夜晚著一身紅衣,為她跳鳳舞天下。
「扣扣」門外突然響起扣門聲
「奈奈,怎麼還不睡。」鳳清苓輕輕打開門,看著門口整裝提劍一身戾氣的奈奈。
奈奈向身後望了望,緩步走進,「小姐,有黑衣人在我房外監視,我怕小姐你有危險。小姐你去睡吧、我來守著。院外的侍衛皆是中看不中用的、身手但凡好一點、他們便恍若未覺。」
「好了,奈奈今晚與我睡好不好,都己三更天了,明日只怕宮裡會來人宣召、若誤了便不好了。」鳳清苓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挽著奈奈的手腕,柔聲說著,她不是沒有親人,她還有奈奈,娘親我一定會替你找到哪個人。
雖是極力勸了奈奈睡覺,可奈奈執拗的要合衣而睡,劍就放在手側,以防夜間有人不軌。睡在奈奈旁邊,眼淚如泉湧般泛濫、奈奈待她如此、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