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舞姬
花魁舞姬
鳴翠坊和當年的鳳儀樓頗有些相像,都是以培養舞姬供達官貴人宴會表演,並不賣身,有時宮中宴會亦會招鳴翠坊的姑娘。當年的鳳儀樓的也是如此,娘親也是曾去過宮中表演的,當年一隻鳳舞天下傾倒眾生,只是後來多少人都仿不出她一分半毫。
「鵲兒姑娘,不知老闆娘這般高興,是那位貴客要來。」鳳清苓風度翩翩,星眸俊目,笑意盈盈的模樣看著女子。
鵲兒在鳴翠坊什麼樣的男子沒見過,可這般溫潤如玉的翩翩少年,還如此親善,鵲兒頰間頓時飛起一片小紅雲。
「公子,今日我們鳴翠坊競選花魁,可有不少達官貴人王孫子弟,剛剛小廝來傳,說離王殿下來了,所以麗姨便去親自招待了。」鵲兒說完越發的低頭不語,看著這個男子笑意盈盈的模樣,胸腔里的心似乎都要跳出來了。
鳳清苓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便不再言語。離王,楚子離,她倒是有興趣的緊,且不說這兩年有何功績,一個病王,能得聖上青睞有加,絕跡不是個普通角色。
鳴翠坊的舞台是屬圓型,圓型周圍是一瓣瓣的花瓣,所以至上向下看,舞台便如盛開的牡丹花一般嬌艷,若是有姑娘表演,在台上便如在花蕊中舞蹈一般。廳內分三樓而坐,自然一樓便是普通人,二樓一般是富賈商人,三樓自然是王孫公子。如今鳳清苓便端坐在二樓的雅間,雅間與雅間之間大多都隔著層層紗幔,之間還有小廝把守。這鳴翠坊裡面果然大有乾坤,只是不知道它背後的主人是誰。
「鵲兒姑娘,鳴翠坊的大老闆不知是何許人也。能將鳴翠坊經營的如此頭頭是道,賓客滿園,在下實在傾慕的緊,在下家中產業遍布江南,可惜在在下這一代不諳經營之道,家業搖搖欲墜,今次上京便是來找深諳經營之道之人相助在下,若能教在下生意起死回生,在下必當雙手奉上家中半數產業。」鳳清苓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心裡卻默默念到:我沒有騙小姑娘,我沒有騙小姑娘,老天爺你可不要信我的呀。
奈奈自進入鳴翠坊,便如一具木雕一般護在鳳清苓身側,此時聽見自家郡主信口拈來的大話,眼角不禁抽搐了下。再看郡主略有些含情脈脈的看著鵲兒,而那個鵲兒一臉陶醉的模樣,奈奈突然感覺好冷,身上竟有些打冷戰。
鵲兒似乎有些為難,半晌才吱吱唔唔說道「公子,鵲兒只是個小奴婢,只知道侍候客人,不知道主子的事。」
「鵲兒姑娘,紫蘇姑娘練舞時,崴了腳。大選在即,麗姨無暇顧忌,紫蘇姑娘讓你速去找大夫。」小廝著急的沖著鵲兒說道。
「什麼,紫蘇姑娘崴了腳。好,我這就去請白大夫。」鵲兒急忙向外跑去,胳膊似乎受力跑不動。鵲兒回頭看向鳳清苓,略微有些氣惱了,「公子,奴婢確實有事,公子若有事,可喚旁人。」鵲兒可是知道的,紫蘇是最有可能在今晚拔得頭籌的。她跟在一旁聽麗姨說,紫蘇的鳳舞天下可是有四五分像的。
「鵲兒姑娘,在下不才,自幼鑽研醫術,能否帶在下去替紫蘇姑娘診治。」鳳清苓定定看著鵲兒,舉手投足間的風采,怎麼都不像是在說謊話。
鵲兒未說話,倒是一旁的小廝說道「這事馬虎不得,這位公子年紀輕輕,怎麼都不像是大夫,只怕是居心頗測吧。我們紫蘇姑娘從來不見訪客,公子怕是想用這種方式見紫蘇姑娘吧。」
鵲兒微微蹙眉,低聲訓斥到「不得無禮。」
鳳清苓聽言,看來這個鵲兒不是個一般的婢女。
鵲兒也不知如何是好。
鳳清苓看著鵲兒手足無措的模樣,看來紫蘇是這個鳴翠坊舉足輕重的姑娘呀,打入敵人內部才是最重要。
「鵲兒姑娘,在下確實會醫,不要因小失大,若耽擱了下,只怕是不好的。鵲兒姑娘大可去找大夫,這樣一來即便在下沒看好,也無妨,相反的是,若此時在下去替紫蘇姑娘看好了,豈不大功一件。」
「如此這般也好。」鵲兒使喚小廝帶她去後院。
鳴翠坊的後院中寂靜無聲,越往裡去越靜。
院外站著一個丫鬟,丫鬟看了眼鳳清苓,俏臉紅了一半,看向小廝道「不是讓你們去找白大夫么,怎麼往後院帶了個男子。」
「姑娘,在下會醫術。」
「疼死我了,白芷,是不是大夫來了,趕緊讓他進來。」內室里的女子聲音適時響起。
鳳清苓也不多言。微笑示意點頭徑直入了房間,房內桃花夭夭,床上的棉被,帳幔,桌上床上貴妃榻的木雕全是朵朵桃花。
那名喚作紫蘇的女子,此時著一身粉色長衫,青絲如瀑泄了一地,容色上佳,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額間的花鈿因為臉上的汗,竟似有點花了,竟有種殘缺的美。鳳清苓心間不禁感嘆道:嘖嘖嘖,這古代的水就是養人,一個個皆是出落的貌美如花。
紫蘇抬眸,看見鳳清苓,微微一愣,看向白芷。
「小。姐、這位公子他說他會醫術。」白芷介面道。
「你們都下去吧。」紫蘇輕輕淡淡的說出這句話,幾人便退下了,白芷雖感奇怪,但終究是還是沒問出來。
「姑娘千方百計進鳴翠坊,不知有何意圖。」紫蘇警惕的看著眼前作一身男子打扮的俏生生的女子。容顏傾城絕色,氣質高深莫測。
鳳清苓聳了聳肩,徑直坐貴妃榻的一側,將蓋著紫蘇腳的白紗拿開。右足紅腫發紫,鳳清苓手輕輕俯上,微微皺眉,「你這腳似乎不是無意扭的吧,若是跳舞扭傷怎會如此,這分明是重物壓到的。」
紫蘇面色一僵,將鳳清苓推到一邊,依舊拿白紗蓋住玉足,語氣冷漠「姑娘,我怎樣與你無關吧。閑事勿管太多,小心惹禍上身。」
鳳清苓試探的開口問道「你不想競選花魁,不想跳舞。」
紫蘇面色開始蒼白不安,直直盯著鳳清苓。
「為什麼,得到花魁不是可以進宮成為宮中舞師,甚至可以嫁入王孫貴族家。」
「與你無關,若再多言。我就不客氣了、速速離開鳴翠坊,休再多言,若是不然。」紫蘇掌心發力,試圖嚇走鳳清苓。
「紫蘇,我並無惡意,你可否告知一二。」鳳清苓雖見紫蘇周身凌厲,可紫蘇並無惡意。
紫蘇見她一臉真誠,竟開口說了話,這個初次見面的女子她竟相信了。
「鳳舞天下我舞不來,麗姨雖說有五分像,已是難得、我縱橫舞界多年,拼盡全力竟只能像五分。若是如此,既舞不出神韻,我便不想舞了。」
紫蘇也是個有氣性的女子,麗姨說她舞的既便只有五分像,可便是如此,偌大一個鳴翠坊中也無人與她齊頭並進。今日花魁之選她也不想拔得頭籌,這其中陰謀太甚。
鳳舞天下,鳳清苓聽到此似乎看到了希望之光在向她招手,聽紫蘇這話的意思是她們口中的麗姨見過娘親。不過紫蘇好像話里隱瞞了些什麼,紫蘇終究是不太相信她。也是,不論任誰,初初見面,又怎能交心。
「紫蘇姑娘,若我說我替你舞,奪得今晚的花魁之名,你便替我做件事可好,如此賣買,你也不虧。」鳳清苓輕笑說著,眸中流光溢彩,自信滿滿的模樣讓人不得不信。
「且先不說你這樣貌與我無半點相像,便是說依你這樣的年紀,只怕你是連鳳舞天下也未曾見過。我不大相信你能舞好鳳舞天下。若教你舞壞了我的名聲,我豈不得不嘗失。」紫蘇一臉狐疑的看著面前這個風華絕貌的女子。可鳳清苓安之若素,淡然處之的模樣,倒教她想看看,這個傾城女子倒是有多大的本事。
鳳清苓見紫蘇似鬆了口,繼續說道「我上台表演時,會叫人將台上珠簾放下,自個也會蒙上面紗,若是舞的不盡人意,我自會打開面紗,說明身份。若是舞的盡如人意,姑娘此後在上京城中豈不名聲大噪,只怕是麗姨也要賣姑娘三分薄面。」
「我並無惡意,也並不會提出無理的條件,只是希望通過紫蘇姑娘替我找個人。至於這個是誰,我且先不說,等我真正替姑娘奪得花魁時,我自會相告。」
「既是如此,甚好。若你當真能奪得花魁,我定幫你尋人。你這性子我到喜歡、和你做朋友也是不錯的。」紫蘇也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十年前一場大火,她全家死於非命,不得己才流落至此,幸好遇上了那個人,若非是那個人只怕今日她也如那勾欄院中的女子以『賣肉』營生了。
紫蘇將白芷喚了來,讓白芷給鳳清苓上妝,換衣。白芷聽紫蘇說鳳清苓是個女子,原是不大相信,只覺公子是有些像女子,但不至是女子。如今淡妝素抹,朱釵頭鳳,墨發鬆散,羅帶飄飛。一身大紅舞衣束胸松裙,玉帶束腰白紗覆面,寧靜又不失動人,雖是一身大紅舞衣卻有種超凡脫俗的仙氣。
一旁的紫蘇輕聲說道「你這副容顏,若是存了壞心,只怕也是紅顏禍水。」
鳳清苓輕笑,「這話不對,古來至今,太多人將亡國禍民的事情歸咎到女子身上。在我看來,若是那些男子不好色,那些紅顏也不會被後世人冠上一頂禍水的名頭。」
「白芷姑娘可否幫我一件事。」鳳清苓輕輕問著,她來之前只跟奈奈說過會便回去,可這都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了,前廳也開始競演開始了。
白芷輕點頭,鳳清苓是自家小姐的客人,她也覺得眼前的女子不平凡。
「前廳同我一起來男子,也是個姑娘,是我的妹妹,煩請姑娘替我跟她說一聲,便說過會我便過去,讓她莫要擔憂。」
待白芷走後,鳳清苓將身上紅衣脫掉,在衣櫥里拿了件玉錦白的抹胸襦裙,而後再將紅衣加身,紫蘇卧在貴妃榻上,輕聲說道「這是什麼意思。」
鳳清苓輕笑,淡薄寧靜,幽深高遠的開口說道「天機不可泄露。」
奈奈在前廳早已等不及,正欲橫劍闖入後院。白芷便過了來,微微福了一身,白芷環顧四周,細聲輕語俯在奈奈耳邊。奈奈似是有些不信,一臉警惕的看著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