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初露馬腳

第86章 初露馬腳

一句話,猶如滾沸的油鍋濺入了一滴冷水,瞬間炸開。

神人驚恐地看著虎娃如紅寶石般閃亮的大眼睛,嚇得差點一屁股做到地上。祈鍠倒是顯得鎮定,只是眉心緊蹙,思量著什麼。

「你……你是兔爺?」

神人坐在地上,顫抖地指著虎娃詢問。

「小子,算你有心,還記得我。」

虎娃仍神態如常,只是成熟穩重了許多,口氣一下子變成了兔爺,繼續說道:「我魂魄不知為何順著我導入這孩子體內的真氣流入這孩子體內。這孩子先天智力不全,卻是個練武的好筋骨,無心將我魂魄也吸入自己身內彌補自身不足,我元神在他動氣的時候會顯露出來,不知下次發作又待何時,亦或再也不能現身也說不定。」

「你若真是兔爺,就該盡責保護好她,又為何要見她,無故打擾她平靜?」祈鍠冷眼看著兔爺,反問道。

虎娃轉眼望向祈鍠,冷眼回答道:「我雖已死,可知道你定是又將她軟禁起來了。她被你關著沒有自由,就當真是為她好?她不是那麼不堪一擊的弱女子,只是需要時間,你這樣將她囚禁在象牙塔中,若真有一日她離開,斷了羽翼的金絲雀就再無存活之可能。到底哪種才是為了她好,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因為嫌麻煩?」

「住口!你知道什麼?!」

祈鍠震怒,這兔子之前就對他指手畫腳,就連死了還對他這麼放肆。他說的難道他不知道?這死兔子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害她。現如今就算將她拴在身邊。他還是時刻不安,又怎好放她自由?

「兔爺,今非昔比,賢弟有孕了……」神人看這二人吹鼻子瞪眼好似要打起來似地,連忙上前勸阻。

虎娃,不,是兔爺愣了又愣,嘴角抽動。雙手抱頭,難以置信地說:「不可能!怎麼可能?歷代嫡女都從未有孕,這,這怎麼可能?!」

神人和祈鍠看著虎娃在屋中發狂亂跳的樣子面面相覷。自從兔爺得知爰夫有孕的消息,就抱著頭在屋中跳了不知道多少圈。明明是虎娃的人形,卻因被兔爺附身,做著兔子的樣子,雙手抱著頭,走路都是一跳一跳地,還難以置信地亂語。直到宗姝的出現。才打斷了虎娃的慌亂。

「公子,大臣們在書房等您議事。」宗姝恢復了畢恭畢敬的宮娥扮相。低頭躬身說道。

「知道了,我這就來,你退下吧。」祈鍠揮手示意。

「是。」

宗姝本以為屋中只有公子一人,滿心歡喜想多說兩句話,沒想到撞見有人,便不得不喪氣地轉身離開,沒想到剛轉身,就被虎娃扯住了衣袖。

「宗姝,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殺人兇手,哪裡走!」虎娃指著她大喊。兔爺認出了宗姝就是那夜要刺殺爰夫之人,又想到是她放走了妖族嫡女才還得爰夫如此,連忙拉住她。

「我……我不是啊!這孩子在說什麼?我從沒有要害過人啊!公子!你知道我的,我一直跟在你身邊,從未有過他念啊!」

宗姝大驚,深怕這孩子撞見了她虐待爰夫的場景,慌忙掙脫,矢口否認,眼睛濕潤,看似無辜可憐。

祈鍠皺眉。自從他入宮,宗姝就一直跟在他身旁,何況她沒有對不住自己的地方,衣食住行也照顧得無微不至,兔爺說她殺了人,她殺了誰呢?爰夫?不會啊!出征那幾個月,她不是都留守在宮中么,怎麼可能害爰夫?

「你什麼意思?」他轉頭望向虎娃,詢問兔爺。他雖不甚喜歡兔爺,可知道他從不說謊。

「虎娃?」神人連忙上前,扶住了驚慌失措的虎娃,對祈鍠搖了搖頭。虎娃瞪著無辜的眼睛看著他好一會,仿若完全忘記了剛剛的一切似地,茫然無措。

兔爺又不見了。神人也認出了這女人就是那夜要刺殺爰夫的人,卻空口無憑。因為除了兔爺,無人見過她要殺爰夫。他打算不做聲張,私下探查一下這個宮娥到底是何居心。

「你下去吧!」祈鍠說。空口無憑,再加之兔爺之前的瘋癲,他已不信。

「是。」

宗姝畢恭畢敬地作揖退下,然而轉身一邁出了門檻,她原本恭順的臉則立刻變成了鄙夷的神情,十分嫌棄地撣了撣剛剛被虎娃抓過的衣袖,轉身離開。就憑一個小孩子胡言,她才不會擔心公子會疑心她。

她原本就一人獨來獨往,只跟隨在公子左右,在青麟殿侍奉,就算她離開宮殿幾個月也無人覺得異樣。況且這次公子回來也並未疑心她,她還怕個小孩子么?抓緊時間煽動聲勢,再找機會對付爰夫才是。現在朝中已經有了廢后的苗頭,兩大文臣在書房等候著和公子商議的就是此事。她再對內加把火,看那女人還能得意多久!

青麟殿中又恢復了一片死寂。

虎娃無辜地望著惡狠狠等著他的祈鍠,嗚嗚嗚……這個哥哥真是好可怕,每次都這麼盯著他,目光凜厲得好似能穿透他一樣,看得他後背發冷。剛想開口說要去見姐姐,就被神人大哥一個食指戳進了鼻孔。想來他是想讓自己不要說話,結果沒看著他就伸手,正好戳進了右鼻孔中,害他現在鼻孔還好疼,嗚嗚,他只是想去看看姐姐,他們為何都這麼對自己?嗚嗚嗚嗚……

「皇……

神人猶豫再三,還是沒能將宗姝曾經暗殺過爰夫的事情告訴他。一來二人已經鬧得不甚愉快,不願再與他糾纏下去,看他和那宮娥主僕情深,想來他也不會信自己;二來也不是自己親眼所見,而是兔爺見到的,口說無憑;三來看他這幾日忙於應對朝廷上的風聲。自己也得為爰夫做些事情。心裡才過意得去。

「你也看見了。這孩子現在的樣子變幻莫測,讓她看了去也只會無辜擔心,還是再等等吧。你一個人去也罷,且莫要說些有的沒的擾她。她這兩日似乎也聽到了什麼風聲,整日心神不安的,你就莫要再讓她平添煩惱了罷。」

祈鍠打破了沉默,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自從這次接回爰夫,他變得愈發膽小謹慎。實在是因為他再也不能讓她受到一點傷害了。幾次三番她險些連性命都丟了。他如何還能讓她再受一絲風險?更何況她還懷著身孕,連番幾次差點動了胎氣。

她已有了六個月的身孕,隨時都有小產的可能,這幾日他都不敢讓她用拐杖走路,去哪裡都讓八個傭人抬著。她還逞強,非得要自己走,害他不得不時刻提心弔膽。

「這幾個月我不說就是了。」

神人喏喏地回答,拉著虎娃告辭離去。

雖說他是祈鍠登基後上任司膳掌事的,之前也對這少年人才頗為敬仰,萬萬不敢造次。可自從的得知他是賢弟口中的那個土豆。就再也找不到當初膜拜仰望的感覺,皇上剎那間從九五之尊變成了個土了吧唧的小土豆。不知何時就連稱呼都成平輩的了,到現在,忍不住了還能頂兩句話噎他,當真是沒有了君臣之別。

安置好了虎娃,神人提了些特意為爰夫準備的點心前去探望。果真遠遠就看見賢弟拄著拐杖不顧孔翠阻攔在練習走路,嚇得他連忙跑去攙扶她回坐到床榻上。心中對祈鍠的怨恨也少了幾分,也難怪他如今草木皆兵,賢弟也實在是太不省心了些。

「賢弟,這練習走路急不得,若是不小心動了胎氣,驚了肚子里的小皇子可如何是好?」

爰夫低頭摸著橫放在膝蓋上的雕花拐杖,頓了一刻,才說:「這樣真的很危險嗎?我……我只是想在他出生前學會走路,想讓他看看他的娘親不是個連路都不能走的人……」

孔翠聽得傷心,見神人在這便掩面離開了。她一看到爰夫的傷腿,每每看到爰夫滿頭大汗地學走路的樣子就忍不住想哭。這都是她害的,若不是她當初支開了岩石,若不是她去和宓洛告密,爰夫和兔爺都會平安無事地回來。事情弄到如此地步,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連在她面前哭的資格都沒有。

「賢弟,看看我」神人拉起她的手,說:「你知道嗎?新出生的小雞會把第一眼見到的生物認作是它的母親,不論美醜,殘缺,老少,一直嘰嘰喳喳,開開心心地跟在它的母親身後。你覺得,它會嫌棄它的母親嗎?」

爰夫獃獃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強,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一直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走路,一切都不願依靠別人。可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有的時候,是你身邊的人希望你留給他們一些機會,依靠一下他們啊!不要總是想著一個人死撐著,他們都在等你伸出手。我們一直在你身邊,你若連看都不看我們一眼,我們也很寂寞不是嗎?」

她低著頭,咬著下唇半晌不語。她知道,她的確是在一個人死撐,無視他們紛紛伸出來的手,堅持一個人。這樣做,她本意是不願連累他們,現在卻讓他們覺得寂寞了是嗎?她是不是錯了?她似乎很怕,很怕依賴他人,心裡隱隱地很害怕,怕依賴的人會突然閃身而去,她會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抬起眼來,看見這個自稱是她哥哥的人親切體貼的目光,下定了決心。

「大哥,你……你幫我練習走路好嗎?」

她伸出了手。

她再次選擇相信。

一個人,因為孤寂,選擇握住另一隻示好的手,冷淡,放開,離去,然後再次緊握。

輪迴反覆,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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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來如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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