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失憶皇后

青龍國同邊蠻金兵的爭鬥傷亡慘重，最後的致命一擊，也只打了個平手。相傳，皇後為了救皇帝，甘願做人質，最後不知怎地還賠上了雙腿。

同時巫族被襲，妖族叛亂，祈鍠為了皇后，將巫族納入皇族，賜姬姓。為了照顧皇后，祈鍠和金軍暫且休戰一年。祈鍠最後偷襲，本是致命一戰，金軍雖有作準備，可還是同樣傷亡慘重，最終雙方都同意休戰。

權衡雙方勢力，皇帝若是能夠再奮起直追，全數絞殺敵軍也是有可能。可祈鍠最後還是選擇休戰。眾人紛紛推測，皇帝為了照顧皇后才選擇休戰的。皇帝為了皇后休戰的事情，被傳成了美談，民間有人揣測，皇后已經有了身孕。

祈鍠守在她身邊三天三夜，孔翠在鳳儀殿門外跪了三天三夜，磕頭懇求祈鍠讓她照顧爰夫起居，以彌補自己的過錯。

當日，祈鍠從岩石口中得知孔翠叛變，兔爺身亡，憤恨得想扇她兩巴掌。最親近之人叛變是兵家大忌，此時只死了兔爺一人，危險時，會全軍覆沒。他本不想原諒她，可看她誠心懺悔，最後終於軟了心。爰夫受了很重的傷，又有孕在身，需要有個可靠的人照顧。

他對孔翠心存怨恨，可相信她此刻愧疚萬分的心情下，定會誠心實意地照顧爰夫。

在皇宮中，他信得過的女子，也只有孔翠一人了。他若不是相信金子不會傷她，將她暫且留在金軍，她也不會受了這麼重的傷。

他再也不敢把她託付給任何信不過的人。

看著在他懷中沉睡的女子。輕輕地地嘆了口起。他只想守護好她一人，所以要給她整個天下。

爰夫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是一滴小水珠，穿過了山野石縫。嬉戲過蝦米游魚，她長長漂浮到水面，漂浮著仰望著空中的白雲，她很想便成白雲，漂浮在天空中。

太陽成全了她的願望，將她也化作了霧水蒸發到天空，這樣她就可以和飛鳥做伴，和輕風交談，也認識了很多雲層中和她一樣的朋友。一個水滴朋友告訴她。世界上最遼闊，最偉大的是大海。她就想變成大海里的水滴，於是她和她的水滴朋友們一起約定，要去大海遊玩，成為海里的一員，這樣，她們飄啊，飄啊，途中有些水滴朋友們看到了俊秀的河流。洶湧的黃河，離開了她，而她始終一心一意地等待著，漸漸的。好多舊朋友們都離開了，來了好多新朋友，可只有她一人。等待著，等待著。她等了無數個夜晚黎明，和無數個清風姐姐交談過。她們說，快了，快了，再望東飛就能看到大海了。

最後她終於見到了大海，一望無際的蔚藍，從遠方深處傳來的咆哮，她義無反顧地跳進了大海中。

大海真的好大，好藍，好深，她游啊游，一直游到了海底的水晶宮。

海底的水晶宮光亮絢麗，七彩繽紛，她見到了好多人魚姐姐，好多珊瑚珠寶，最後她見到了一位男子。

他是東海龍子，時而化作龍身，時而化作人形，風度翩翩，卻始終隻身一人，背影孤寂，遠離嘈雜華麗的東宮殿，一直一個人。

她見到了這個男子后，就一直跟在他身後，他看起來和寂寞，和她一樣。

男子發現了她，將她置在掌心中輕笑著問，小水滴，你化成了精啊，再修鍊個千年，化成個女子，嫁給我好不好？

她心裡美極了，可說不出話來，開心地在他手心打滾。

從此以後的幾百年，他們就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的夢就在這醒了。

醒來后，她還想繼續睡下去，她想知道，小水滴最後究竟有沒有化成人形，有沒有嫁給龍子。

可她實實在在地醒了，而且是驚醒。

她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睜開眼，她是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腦袋空空，什麼也不知道，之前她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什麼也想不起來。只是心裡仍殘留著余痛，似乎是空了個洞，隱隱滲著失去了摯愛的劇痛，她睜開眼，什麼也沒問出口，眼淚就劃過臉頰。

然後，她就看見了那龍子，完完全全化成了人形的龍子，這個人拉著她的手說，他是她的夫君，她還懷了他的孩子。

他說他是青龍國的皇帝，她是他的妻，是皇后。前幾日她不小心傷了膝蓋和額頭，所以現在什麼也不記得了。

現實與夢境的重疊讓她難以置信，難道她就是夢裡的那痴心的小水滴嗎？過了千年化成了人形？

他說她的名字叫夫兒，是他取給她取得名字，她給他取名叫土豆，還說他還沒成為皇帝之前，他們就一直在一起，兩人都是孤兒，還說他們以後也會一直在一起，他說一輩子就娶她一人，要她安心養胎，想不起來沒關係，他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等著她想起來，會給她說他們以前的故事。

然而，她有點害怕，夢裡的幻境太過飄渺虛幻，沒有實感，而她的肚子卻一天比一天大，害喜的癥狀也很嚴重，連聞了脂粉的味道也會嘔吐。她很害怕，這裡她一個人也不認識，那個說是她夫君的人，她也只是在夢裡見過。

服侍她的宮女叫翠兒，說是原來就和她很親近，在土豆還是醫師的時候，她是土豆的師妹，熟悉藥理，自然也認識她。翠兒總是和她嘮叨些以前她的事情，說她哪天又偷吃了土豆的藥材，肚子痛了好幾天，哪天又惹惱了教書先生，拔光了他老人家種的人蔘當作蘿蔔喂兔子，結果被罰抄寫……

她完全記不得，聽著翠兒說的，也以為是哪家調皮搗蛋的小鬼。不像是自己的事。

除了土豆和翠兒，還有一個自稱是她結拜大哥的人總來看她。還帶來好些可口的點心。

她喜歡這個瘦瘦高高的大哥，雖他嘮嘮叨叨。一說話就沒完沒了。可他送來的甜點，是她唯一能下咽的東西。

她整日躺在床上，聽著屋外嘰嘰喳喳的鳥語，說說笑笑的宮娥，除了翠兒，只有她一人，她想出去走走。

可膝蓋傷得不輕，試了好多次，她連站都站不起來。跌坐在床榻上。

她很難過，這裡，冷冷清清的，那個和龍子長得一模一樣的土豆也只有晚上來看她，可也只是陪她說說以前的事情，坐坐就走了。

剛剛醒來的時候，他似乎還想抱抱她，晚上也一直陪著她，可看他坐在床沿。她緊張得整夜都難以入睡。她有點害怕，可不知道怕什麼。

再後來，他就不怎麼留下來陪她過夜，只是在替她把脈。探查下她身孕的狀況時偶爾拉一拉她的手。

他的手心很暖，她其實不想抽離，可心裡有個聲音在叫她遠離。她害怕，和他在一起。

漸漸地。他就不怎麼和她親近了。因為她聞不了米飯和菜肴的味道，也無法陪他吃飯。兩人也只是敘敘舊，多半是沉默。

日子過得很慢。土豆送來些叫的好聽的鳥來給她解悶，如今布谷鳥叫也可以聽半天，她時常醒來望著窗外發獃，一回過神來，就已經暗了天色。

這樣的日子，她不知道還要過多久。

她可能永遠都站不起來了，這是她傷心的事情。看著被困在籠中的小鳥，他們也和她一樣，被束縛了翅膀，再也飛不起來。

那日，她喚來翠兒，將所有的籠子全都打開，放飛了所有的鳥兒。看著他們重回藍天，她心裡也好受了些。即使他們日後會被獵鷹吃掉，被餓死，也總比被困在金絲籠里要好。

至少在最後一刻，他們得到了天空。

她也想像他們一樣，重新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最後被困在金絲籠里的，是她自己。

她幫助鳥兒獲得自由，誰能幫她獲得自由呢？

當晚土豆再次來看她的時候，給她帶來了一副鳳頭檀木拐杖，說她膝蓋上的傷已經好轉，日後可以自己練習著走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有人陪著她時她才可以下地練習走路。

她抱著那副拐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這個男子，真的和夢裡的那個人一樣，溫柔又細心。

她看著他想。

和他在一起，也不錯。他們兩人都是孤兒，彼此依靠，給對方一個家，是多美好的事。

至於她心裡的不安，她不清楚，也不知道原因。可她真的很喜歡這個細心溫柔的人，她想試著去對他溫柔。

她問翠兒，夫妻都要做什麼？翠兒說，兩人一起生活，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看書，賞花，互相談論自己的心事，互相安撫傷痛，分享快樂……

她低著頭，擺弄著手指，撫摸了日益隆起的肚子，不再說話。

那一夜，她拉住了他要鬆開的手，紅著臉低著頭說，你留下來吧，這裡太大，我一個人有點怕。

他頓了頓，倏然俯身擁她在懷中，緊緊地抱著，怕一鬆手，她就會逃離。

從那以後，他就把公文搬到了她寢殿中，一空閑了，就和她說話聊天，教她下棋，有時還會同她一同商討公文里的事，還會扶著她，幫她練習走路。

晚上，他總是抱著她睡，給她將以前兩人在一起的事情。她不相信自己以前那麼調皮搗蛋，還總是和他鬥嘴吵鬧。有時候真的生氣了，就背對著他睡，他總是能溫柔地在背後擁著她，睡了一夜，就不氣了。

逐漸，她害喜得也不似以前厲害，兩人一起吃飯，她總是爭搶著要吃肉，總是被他阻攔，夾了好多青菜給她，兩人用筷子打架，不再覺得寂寞難耐。

她覺得，這樣的生活，平靜又祥和，吵鬧又快樂，兩人靜靜地等待著歲月的流逝，新生命的來臨，很幸福。

然而，天不遂人願，在你覺得無比幸福的時候，總會有些人覺得無比不幸。

不幸的人分兩種，一種有的只是自己苦惱，另一種絕對不願只有自己苦惱，非得弄得別人也和他一樣苦惱，或者是比他還苦惱，他心裡才好受。

宗姝就是后一種人。

在金軍中，她以為毀了爰夫雙腿，就是毀了她全部。可沒成想祈鍠不知從哪求來的葯，爰夫將過往忘得一乾二淨，就算是偶爾看見她，也只是淡然一笑。她越是風淡雲清，她心裡越是難受，這樣她以前所做的一切不又都沒用了？而且最近失憶了的爰夫又重新接受了祈鍠，她看著兩人恩恩愛愛，心裡的野火又開始燃燒。

三日後，皇宮中和京城的大街小巷到處都在傳言，皇后懷的是敵軍將領的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