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相見
張無忌此時緊緊將師兄摟在懷裡,一時又怕手勁太大弄疼了師兄,又小心的鬆開些許,仔細查看師兄的面色。他此刻全副身心都在師兄身上,自然沒有看到身後趙敏眼中的瘋狂恨意。
哪怕之前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多麼鎮定自若,但只有張無忌自己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中的荒漠已經越來越大,所以雖是明明知道此時不是來見師兄的最好時機,但若不來,他自己都要瘋了。此時將師兄擁在懷裡,張無忌心中的大片空缺才被一點點填平,宛若一個孩子般靠在宋青書肩頭,張無忌低低道,「師兄,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無忌向你保證……」
宋青書一下下地撫著張無忌的後背,眼見著張無忌終於一點點放鬆,才笑道,「你自責什麼?別忘了,師兄也是江湖兒郎,是爹爹引以為傲的兒子,武功也說得過去,哪能事事要你保護?若你真這樣想,師兄即使臉皮再厚,也不敢再同你任性了。」
「可是師兄,你的身體……」張無忌急道。
「不過是些內傷,無忌,師兄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某再要將師兄看做婦孺之流!」說到最後,素來溫和的宋青書已經眉頭微皺,語氣嚴肅了起來。
張無忌不敢造次,知道是自己太過緊張師兄,已經引得師兄不快了。想到這裡張無忌越發心慌,即使心裡再緊張師兄也不敢再表現的那麼明顯,是以連聲應是。
師兄弟兩個又略說了兩句,終究這屋中還有第三個人在,宋青書咳了一聲,推開還要黏在他身上的張無忌,笑罵道,「郡主也在這裡,你就不顧惜一下你的臉面?」
說實話張無忌一點也不將趙敏的存在放在眼裡,但是宋青書此刻態度果決,顯然不會容他再鬧了,而且時間不多,張無忌才收斂了一些,卻仍舊緊握著宋青書的一隻手,轉向趙敏道,「此番勞煩郡主,是張某給郡主添麻煩了。」話雖如此說,卻一點也沒有起身致歉的意思。
此刻趙敏已經好容易收拾了情緒,但看到張無忌此番作態,顯然是一直都沒將自己放進眼裡,再想起自己先前對他的百般委曲求全,捧著一顆真心由著他糟踐,不由心中恨極,說話間卻盡量隱藏自己的憤怒,故作平淡道,「張教主說笑了,這不過是你我之間的一場交易,我答應了你,自然不會毀諾!」說罷雙眼逼視張無忌。
那話語雖然極力剋制,但仍能聽出兩分冷意,張無忌若有所覺,抬眼去看趙敏,卻見那個鮮艷明麗的少女已經垂低了眸子,不再直視於他。
不過張無忌此刻全部的心神都在宋青書身上,倒也並不關心這名郡主在想些什麼,而是抓緊時間,與師兄說了幾句分別重逢的暖心話語,而後不等趙敏提醒,就輕輕地放開了師兄,重又站在趙敏身後,扮作一個衷心的侍衛,一臉恭謹地離開了此處。
陰森的暗室中,趙敏咬牙苦忍,默默承受著那成年壯漢的都受不了的酷刑,即使牙齒咬出了血,也不發出一絲聲音。
施刑的人是個黑瘦的聾子,或許是常年呆在這陰森之處,身上帶著一股詭譎之氣,常人大白天見到,都要激出一身冷汗,更遑論在這個地方。
這人似乎很享受施刑的過程,即使對方是王府的郡主,也眼睛都不眨一下,將那些折磨人的藥粉一一撒在趙敏身上,換來趙敏更劇烈的顫抖。
身上的痛已經到了人類承受的極限,但是趙敏的眼睛卻越來越亮,若有人能看到,必要為那其中驚人的恨意所懾。依憑著心中這股恨意,趙敏咬著牙將這三天的酷刑強撐了過去。她知道哥哥是想讓她記住這個教訓,但此時,她反要感激她的哥哥。沒人比她更恨那時愚蠢的自己,她平日是多麼的驕傲,此時就有多恨,她要讓自己記住張無忌送給她的這份大禮,光是心中記住還不行,身體也要記住此刻的痛苦,所以面對著鋪天蓋地的痛意,她甚至自虐般享受地閉上了雙眼。
三天後,趙敏從暗室中出來,那些刑罰雖然讓她痛苦萬分,於她的身體卻沒有半分損傷。但受了三天非人的折磨,趙敏的精神已經到達了極限,但她強撐著,先去見了哥哥,表達了自己的去意。看她這個樣子,王保保也十分心疼,輕嘆了一口氣,「這次就算,回去好好歇息,以後莫要再犯了!」
趙敏聞言抬起了頭,一雙眼睛亮得驚人,緩慢卻堅定地道,「哥哥放心,敏敏再也不會做這樣的蠢事!」緩了緩,又道,「哥哥,日後就讓敏敏做你手中的一把刀,刀鋒所指,破荊斬棘,所向披靡,好不好?」聲音堅定肅穆,卻又矛盾般摻雜了一絲深深的孺慕之情。
王保保是知道這個妹妹從小對自己的崇敬的,甚至小的時候還對自己有著非同一般的佔有慾,直到後來敏敏漸漸長大,自己又出去領兵,這種情感才稍稍消散了一些。
此刻再次感覺到妹妹久違的儒慕,又想到她剛剛受刑,心中不禁又軟了幾分,伸手扶起了趙敏,一隻手在她頭上輕輕摩挲,溫言道,「你雖是哥哥的屬下,但更是我的妹妹,我平日疼你還來不及,如何會讓你做那樣危險的事?這事自有別人來做,你只要做我汝陽王府尊貴的郡主就行了。」
感受著哥哥的溫柔,趙敏對哥哥孺慕更深,伸手抓住了王保保的一隻袖子,珍重地握緊手的的柔軟布料,對著王保保輕輕搖了搖頭,執意不肯,輕聲卻堅定地道,「我想幫哥哥!」
是啊,即使沒有那件事,趙敏也是最願意呆在哥哥身邊,為哥哥做事。世上再沒有比哥哥更親近的人了,她之前怎麼會為了一個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外人,去違反哥哥的命令呢?此刻再想起之前自己那可笑的心動,趙敏只覺得匪夷所思,以後,她只會聽哥哥的話,以哥哥的意向為意向,刀鋒所指,即使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怕。想到這裡,她更享受此刻哥哥的溫柔,心中只覺得甜蜜萬分。哥哥啊,妹妹願意為你去做任何事!
只是,在那之前,她還要做一件讓哥哥不開心的事。想到那兩個人,趙敏眯起了雙眼。